比起小宁绥,小季郁呈完全没办法接受只有五天时间。
宁绥一鼓作气跑到了终点,少年季郁呈却没有跟上来。果然体力不如自己。这样想着,宁绥愉悦地先回了山庄,他口渴得要命,趁着没人注意打开冰箱狂灌了一瓶矿泉水。
此时一摸裤兜,才发现手机不见了。
片刻后,少年季郁呈拿着他的手机走了回来。
沿途保镖和医生同他打招呼,少年阴沉着一张脸,理也不理。
宁绥坐在房间的地毯上看书,少年季郁呈推门走进来,逆光,看了宁绥一眼。
宁绥察觉到他神色冷冷的,仿佛第一天初见时似的,下意识合上书坐直了上半身,问:“怎么了?”
宁绥打趣道:“比输了心情不好?不至于吧?”
少年关上门,将手机丢在他膝盖边的地毯上:“你手机掉了。”
宁绥伸手拿了起来,塞进兜里,笑道:“幸好你捡到了,不然还得回去找,你在哪找到的?”
少年季郁呈不说话,走到浴室去把墨绿色的卫衣脱下来,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宁绥扭头朝浴室看,说:“别这么快脱下来呀,你穿这件多可爱。”
浴室里高挑的少年还是没吭声,将衣服狠狠丢进脏衣篮里。
宁绥这才意识到有点不对,询问道:“发生什么了?”
少年季郁呈忍了忍,终究没忍住:“你骗我!”
这话没头没尾的,宁绥一头雾水:“我骗你什么了?”
“你骗我说半年之后再走。”
宁绥愣了一下。
在他的计划里,季郁呈不会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
当他离开的时候,他会骗季郁呈自己去外面散步,然后悄无声息地消失。
少年季郁呈的脑海里则留不下任何和他有关的记忆,这样的话,直到最后一秒,少年季郁呈还是开心的。
“没有骗你。”宁绥哄他:“这不是已经答应你了吗?你怎么忽然这么说?”
少年季郁呈怒道:“我看到你手机了,根本就只剩下一天时间!”
宁绥忽而静了下来。
居然没有否认,片刻都听不到他的声音。浴室里,少年攥紧了拳头,眼睛情不自禁地发红。
既然只能停留这么短的时间,那为什么要来?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把他当什么了?
假如没有过这几天的时光,少年季郁呈还能像从前一样无波无澜一潭死水般地继续生活下去,可有过这几天的回忆,他知道,他的人生接下来每一天都会像是石子投进湖水里听不到任何响声和回应般,变得无限漫长。
半晌,少年换上病号服走出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宁绥:“你怎么不说话?”
宁绥揉了揉额头:“让你受委屈了。”
少年季郁呈想听的不是这个,他想听的是或许还有办法延长待在这里的时间,哪怕多一个月、一个星期、两三天,都好。
反正宁绥说穿越过来以后无论待多久,在未来世界都只是过了一瞬间,那么,为什么留在自己身边的时间不能再久一点?
就算未来的时间不会静止,那就让未来的自己等着好了,很显然,现在的自己更需要宁绥。
季郁呈决定示弱。
“不能不走吗?”少年在宁绥面前蹲下来,哑声问。
宁绥视线落到季郁呈从袖口探出来的手上,他手腕的伤口还没好,瞧着苍白又寂寞。
少年季郁呈虽然高挑,但由于清瘦,蹲下来时很小一团。他盛气凌人的锋芒收敛起来时,执拗地盯着自己的漆黑眸子满是哀求。
宁绥心下顿时不忍。
宁绥问:“不回去的话,未来的你怎么办?”
“他活该!”少年季郁呈磨牙。都已经拥有宁绥一年了,让给自己半年怎么了?
宁绥:“……”
少年季郁呈迅速收起一瞬即逝的锐利,重新变成单薄脆弱的样子:“至少等我养好病再走,我代表我自己同意你这么做。”
宁绥不吭声,片刻后说:“对不起。”
宁绥说了对不起,就意味着他也没办法更改穿越时间。
少年季郁呈站了起来,看起来半点也不小小一团了,反而气势摄人得很。他盯着宁绥,声音发狠:“现在你倒是不骗我了。”
说完,他气冲冲地离开了房间。
上一秒还在内疚的宁绥:“……”小小年纪怎么就已经有了两副面孔?
季郁呈一向气性很大,十五岁的他看起来比未来的他脾气还大,宁绥打算给他一点儿时间让他自己冷静一下。主要现在说什么也于事无补,宁绥也没有办法改变什么。
完美的计划被002就这么破坏了,001为了让宁绥消消气,在宁绥的脑海里对002先骂为敬。
“要不然现在就把他记忆抹除掉?”宁绥冷静地思考着这个办法。
001说:“现在做不到,只有在你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后,这个世界关于你的痕迹才会被抹除。”
宁绥头秃地抓了抓头发。
少年季郁呈这一气,就气到了翌日下午。
这期间宁绥居然没主动来找他。他有点伤心,又有点愤怒,终于忍无可忍,主动找到了在厨房炖汤的宁绥:“你怎么不来找我?你和未来的我完全是假结婚吧,你根本不喜欢我!”
少年季郁呈眼尾红红的,控诉人倒是咄咄逼人。
假结婚?宁绥又好气又好笑:“瞎说什么呢,过来喝汤。”
“关于你骗我的事情,我气还没消。”少年季郁呈怒道。
“那我骗你,不是为了你好吗?”宁绥道。
少年季郁呈:“可我现在一点也不好。”
宁绥牵着他的手,把他带到桌子边坐下:“还有一点时间呢,我暂时不会走。”
少年季郁呈瞪着他。
如果是山庄里的别人的话,被季大少爷这样瞪着,可能心中还会有些发怵,但宁绥完全已经习惯了,他看十五岁的季郁呈就像看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狮子,虽然呲牙咧嘴,但其实并不伤人,至少不会伤自己。
宁绥舀了两碗汤,放到季郁呈面前:“刚炖的,新鲜的。”
少年季郁呈想说点什么冷酷的话,但嗅到面前的鲜味,鼻尖还是情不自禁动了动,他看了宁绥一眼,冷冷道:“我手受伤了。”
宁绥笑了:“什么意思?这算撒娇吗?”
“谁撒娇了?”季郁呈怒道,举起两只缠着绷带的手,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