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他挡住了外面吹进来的风。
可是徐彦洹不知道自己能在这里站多久,他既怕后方失火,身不由己必须离开,也怕看似娇弱的人羽翼渐丰,不再需要保护。
黄老板回来的时候,俞心桥刚好醒来。
他睡了质量很高的一觉,短暂的噩梦被酣长美梦取代,寒冷也不过暂时,风只吹一会儿就停了下来。
带一堆作业来是为了装样子,那边黄老板他们在搬货,这边俞心桥一边在草稿纸上画小狗,一边竖起耳朵听他们聊天。
“听我妹说,你在酒吧那边干得不错?”黄老板问。
“还行。”徐彦洹说,“那边工作挺轻松。”
“不过我看你也该休息一下了,不是说学费已经攒够?”
“现在攒大学学费。”
“你成绩那么好,肯定能拿奖学金,攒什么学费啊。”
“未雨绸缪。”
“你呀,就是想太多,心思太深沉,大好的青春就浪费在这上头。”
“不然应该浪费在哪儿?”
“喏,你的小同学又来找你了,今天早点收工,两人一起吃个饭,再约个会什么的……”
今天收工并不早,徐彦洹从店里出来的时候,看见俞心桥站在门口的电线杆下,仰头观察上面贴的小广告。
徐彦洹径直从身旁走过,俞心桥立刻收回目光,跟上他的脚步。
到市场门口,徐彦洹忽然站定,接着转身,俞心桥随之一个顿步,在几步之遥的地方,毫不露怯地与他对视。
徐彦洹用眼神问——跟着我干吗?
俞心桥说:“有事找你。”
“什么事?”
“能不能帮大爷……就是沈达也补习数学?会给你开工资。”
“多少,什么时间。”
俞心桥报了个数,然后说:“周一到周五晚上,每天90分钟。”
徐彦洹沉吟片刻:“可以,让他明天自习课下来找我。”
生意谈成,俞心桥还小尾巴似的跟在徐彦洹身后。
批发市场离徐彦洹家不远,眼看再穿过一条小巷,就到破旧的筒子楼,徐彦洹再次转身,几分不耐地问:“还有什么事?”
俞心桥一脸坦然:“看你是不是又要去酒吧打工,熬夜会影响第二天的教学质量。”
徐彦洹:“……”好蹩脚的理由。
却又无法反驳。
只好告诉他:“开学之后就不去酒吧了,不想被学校抓到。”
昏暗的一盏路灯下,徐彦洹看到俞心桥狠狠松了口气。
不由觉得好笑,这场景倒真有几分像劝人从良,不惜一路护送,唯恐失足少年再度误入歧途。
被难得眼尖的俞心桥抓到:“你是不是在笑?”
徐彦洹立刻敛去表情:“没有。”
俞心桥走近,仔细观察:“我明明看见你嘴角抬高高了。”
“你看错了。”
“……”
俞心桥只恨没用手机拍下来,肩膀一塌,沮丧地摆摆手:“那我走了,你路上小心。”
没走出去几步,又小跑着折返回来。
他今天穿一件墨蓝色卫衣,兜帽盖在脑袋上,手揣卫衣中间的大口袋里,很长的睫毛在眼下投落两片细密的阴影。
一,二,三。
他只眨了三下眼睛,徐彦洹的心脏却跳了六下之多。
“明天上午大课间来一趟操场呗。”俞心桥略显忸怩地说,“给你看个好东西。”
实际上,徐彦洹没以为他是认真的。
毕竟谁会对一个不仅放他鸽子还拒绝他,强吻了他却不负责的人假以辞色。而且俞心桥说过,就凭一个吻,不足以让他不再讨厌他。
周一上午,徐彦洹旷了两节课。白薇身体不舒服,他送她去医院。
到医院做完检查,才知道自从上回被徐震殴打之后,白薇就总是胸闷头疼,还在厂里呕吐过两次。
医生说这是原发性高血压,平时注意保养身体,服用降压药即可有效控制。
开完药,想着以后不可能天天往医院跑,徐彦洹去到附近的药店,预备购买一台血压计。
选了货架上最便宜的促销款,打完折158块,刷卡的时候提示余额不足,徐彦洹才想起昨天刚交过电费。夏天顶楼闷热,白薇从房东那里借了台空调扇,吹了两个月电费近六百。
卡上本来有一千,是他们母子两个月的伙食费,刚才开药花去两百多,现在只剩157块。
为了这一块钱,徐彦洹从医院跑回家,把存学费的那张卡拿出来,在路边的ATM机里取了一百块,又返回药店,才把血压计买下。
背上书包往学校走的路上,徐彦洹在脑子里重新盘了一遍家庭收支的账目,心想晚上给沈达也补习的时候可以问问他要不要加课时,可以像超市促销一样多买多送。
反正他除了时间,一无所有。
进到学校里,远远便看见操场边上人头攒动,似乎是暑假期间的文艺汇演的结果出了。
徐彦洹一向不爱凑热闹,因此打算绕开人群。
却在收回视线的前一秒,看见有个人站在很高的地方,向他挥手。
是俞心桥。
浔城二中规定周一必须穿校服,他在敞开的校服里塞了件天蓝色的卫衣,比昨晚那件要蓝一些,像是天空。
那双大而亮的眼睛此刻笑得弯起来,嘴巴一张一合,徐彦洹知道他在说——我第一名,是不是很厉害?
眼前的景象,似乎足以贯穿一生。
俞心桥是张扬而明媚的发光体,他合该站在人群中央,周围掌声欢呼,鲜花簇拥。
而徐彦洹刚为一块钱四处奔忙,满身尘土,立于冷清的角落,只觉得自己被那光芒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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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回忆还是酸甜的
初吻那边建议结合现实线22章后半部分一起看,那边是详写,这边比较简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