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心桥愣了下:“不是,我帮——”
说到一半想起何唐月的嘱托,倏然收声,差点把自己呛住。
不过徐彦洹已经得到有用的信息。他默认这封信来自其他班级,接过来,转身,手腕一扬,粉色信封精准地飞进后排垃圾桶。
全程围观的何唐月:“……”
上课铃响,各回各位。
俞心桥越想越过意不去,等不到课间,立刻写了张小纸条让梁奕传给前面的何唐月。
好在何唐月广撒网,不至于为一个男的闹心。
她回复:没事啦,本来就是碰碰运气,下一个更乖~
纸条最后还画了个wink笑脸。
俞心桥放了心,也画了个呲牙笑脸做回复。
何唐月又画了个性感大嘴唇,俞心桥提红笔将其涂成烈焰红唇。
如此来回几趟,“信使”梁奕先受不了,用荧光笔在纸上写几个大字:你俩能不能加个微信聊?!
安静半堂课,后知后觉想到刚才被忽略的事,梁奕重新撕了张纸给俞心桥传小纸条:等下,你喊他洹洹,他居然没生气!?
对此俞心桥没想太多,毕竟徐彦洹当时的重点可能不在称呼上,而在于那封信。
后来俞心桥暗中观察,发现但凡其他班送来的信件,徐彦洹当场就扔,如果是自己班上的同学,他反而会塞进书包里。
给自己人留点面子,不当面让人难堪,说不定是道上的规矩。
好容易熬到周末,俞心桥惦记着钢琴,约梁奕一起去沈达也家的乐器店逛逛。
说是逛,其实走两步就到头了。店面不大,货架只有一排,多数乐器在墙上挂着。听说俞心桥想买架钢琴,沈达也的妈妈放下手中的瓜子,往市场西南方向一指:“那边有家专卖二手钢琴的,黑白门帘那家。”
沈达也家的二层小楼就在自家门店后面,打开后门,穿过一条巷道即可抵达。梁奕急着去玩沈达也新买的游戏,俞心桥只好自己去看钢琴。
走前还不忘提醒两位同学:“大爷,你别光顾着带小奕玩,记得让他帮我把作业写了。”
梁奕离去的背影猛地一歪,扭头喝道:“你这乱给人取名的习惯能不能改改!”
这声“大爷”但凡多拐几个弯,跟电视剧里的青楼女子招呼客人也没区别了。
沈达也倒是对这称呼接受良好,眉飞色舞地应道:“欸,我办事你放心!”
俞心桥没什么不放心的,他转学到这里是又不是为了学习。
沿着坑坑洼洼的水泥路往西,俞心桥边走边打量这片土地,成排矮小的门面房和后建的二层小楼风格迥异,大概是古早商住一体房的通病。
破虽破,倒算是个成熟的商业体。俞心桥能想到的所有生活用品这里都有卖,除了各类百货,街边还支着一片小吃摊,这会儿正是出摊的时候,各色塑料凳、折叠桌散了满地,炊烟袅袅升起,充盈的人间烟火气。
二手钢琴店在这条路的尽头,俞心桥进去时老板不在,里头零散地摆几架立式钢琴,ai,珠江,都是经济实用的品牌。
想来这种地方不可能买到施坦威,能淘一台二手的凑合弹也不错。
俞心桥在店里等了一阵,眼看太阳西斜老板还没出现。他问隔壁店老板娘,对方告诉他:“这家的老板昨天通宵看球,这会儿怕是还在家睡觉呢。”
“您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和他一起看球的是我家那口子。”
“……”
无奈,俞心桥按照隔壁老板娘的指示,写了张有电话和名字的纸条,贴在门口的那架钢琴的琴盖上,又手痒按下几个键听响,才离开。
走到沈达也家门口,俞心桥胳膊一抬,一张纸飘荡着掉在地上。
捡起来一看,是刚才贴在钢琴盖上的便签纸。那店铺太拥挤,多半是走的时候不小心蹭到身上。
俞心桥立刻原路返回。
进到店里,他把那张便签纸用透明胶贴在门板上,反复确认不会掉下来。
再次掀开那条黑白门帘走到外面,天已经快黑了。
俞心桥把胶带还给隔壁老板娘,道完谢转身,毫无预兆地被眼前连片亮起的户外灯晃了眼睛。
“总算到饭点了。”老板娘从柜台后站起来,拿上钥匙准备回家,顺便对俞心桥说,“要是饿了就在这儿对付点儿,这一片的摊贩做菜干净,口味也好。”
她是生意人,哪能看不出俞心桥从头到脚一身值多少钱,光是他伸手时从袖口露出来的那块表,都够这边一年的房租。所以她这话说得讲究,有钱人家的少爷来这儿也就图个新鲜,路边摊的廉价小吃,随便尝一口就差不多了。
毕竟再新鲜的路边小吃,也没法和珍贵食材做出的高档料理相比。
不过俞心桥并没听出话里的另一层含义,或者说没空细品。
起初的刺眼过后,眼前的一切在灯光的笼罩下呈现得格外分明,包括站在烧烤架面前的那个人。
洹洹。
在心里默念,俞心桥用力眨了下眼睛,再去看——帅脸,宽肩,长腿。
……竟然真的是徐彦洹?
今天徐彦洹本来没打算上工。
母亲的身体还没康复,隔壁邻居又出门去了,他不放心留母亲一个人在家。
后来是母亲从床上撑着爬起来,从抽屉里摸出一张百元钞票塞给他,说:“难得休息,别待在家里了,出去玩吧。”
徐彦洹说不去,母亲提议道:“去打球呢,以前不是有几个同学经常喊你出去打球……要不去看电影?钱不够的话妈妈这里还有。”
见她固执,徐彦洹便口头应下,随便套了件衣服出门,步行前往批发市场。
周末的夜市最繁忙,以往他来了就能找到活儿干,今天也不例外。
做烧烤的那家是一名中年男老板,有时候还把六岁的女儿带到摊子上照顾,看见徐彦洹仿佛看到救星一般:“小徐你来得正好,2号桌的客人要一扎啤酒。”
徐彦洹立刻钻进雨棚,脱掉外套投入工作。开啤酒瓶时看了眼远处钟楼,六点还差五分钟,干到十二点能赚一百二。
他在这里主要负责端盘送菜,还有饮料酒水。
六点一过,批发市场变身夜市,人渐渐多了起来,徐彦洹穿梭于各个餐桌之间,总能在客人离席的三分钟内把桌子收拾干净,听到有人叫饮料也能及时响应。
他在这里干了有半年,老板对他十分放心,偶尔忙着烤东西分身乏术,还会让他帮着收银。
就在徐彦洹站在烤架旁帮老板算账收钱的时候,一名穿着打扮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少年,在烧烤摊前站定。
徐彦洹把收到的几张纸钞按不同面额整理好,放进老板的铁盒子里,抬头和俞心桥对视不到半秒,就把目光移到其他顾客身上。
俞心桥也不知道自己过来干什么。
起初想着同学一场,碰到就打个招呼,走到跟前才觉得冒昧,人家可能根本不想在这种地方碰见你。
可是来都来了,姑且照顾一下同学的生意。俞心桥受不了烧烤摊的烟熏火燎,不着痕迹地往边上挪了挪,问:“这饮料怎么卖?”
徐彦洹:“哪种?”
俞心桥伸长脖子往里看:“就那个黄色易拉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