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顾晓枫到方悦诗住的公寓, 唐沙拉这才注意到顾晓枫很不对劲。
她冷漠的眼底彻底没了光。
方悦诗的房子不算大，90多平米的两居室，托她常年不着家的福，还算干净。
唐沙拉从冰箱里拿了两罐啤酒, 自己开了一罐, 另一罐递给顾晓枫。
“说说呗，你消失的这三天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在我偶像那里？”
顾晓枫接过啤酒却没有喝, “不想说。”
唐沙拉：“……”
还真是回绝得干脆直接啊。
“老板, 《清焰传》我想辞演，我认真的。”
唐沙拉吸了一口气，“大前天杨旭就给我打电话了。说他的女一号，主要替身都不见了, 男二号受伤住院了, 这部片子他拍不下去了。我听杨旭那语气是生无可恋了。”
顾晓枫抿了抿唇，“是挺对不起杨导的。”
她不想见到阴昆仑，多一眼也不想。
能单挑涂依依，又叫破她的身份，这个阴昆仑也绝不是普通人。
而且从第一天起, 顾晓枫没来由地就对他从心里感到憎恶。
“阴昆仑也不见了，”唐沙拉灌了几口酒, “这个人真是个事精, 先是打涂依依，后来又进派出所, 才出来又玩失踪。”
顾晓枫听到涂依依这三个字, 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哎, 你的小朋友呢？就是那个能喝的涂依依呢？她不是总跟你在一起吗？”唐沙拉挤眉弄眼，“听说你们在剧组亲亲我我很恩爱啊，我们的影后头一次拍吻戏不用替身，还手把手教……”
她语气揶揄，目光在看向顾晓枫的一瞬间，半句玩笑的话也说不出。
顾晓枫的脸色很难看，有一种无法形容的灰败。
唐沙拉心里咯噔一下，喝完那罐啤酒，起身告辞，“我走了。实在不想演就不演吧，你好好歇两天。”
顾晓枫感激道：“谢谢你，唐总。”
“干什么？拿这种眼神看着我？别给我整以身相许的那套。”唐沙拉高傲的一甩头，“告诉你，我心里有人了，除了我偶像，我谁也不接受。”
顾晓枫嘴角勾了勾，“你的那些小鲜肉呢？”
“逢场作戏嘛，我心里神圣的位置可始终给我偶像留着呢！走了！”
唐沙拉夸张地扭着细腰，踩着猫步出门去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世界恢复了安静。
顾晓枫抱着抱枕，呆呆地坐着，坐着坐着，眼泪不知不觉就掉了下来。
手机里不停地来信息，来电话，她不看也不接，直接调成了静音模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天都黑透了。
已经一天都没吃东西的她，也不觉得饿。
她没有开灯，坐在黑暗里看着窗外的灯火阑珊。
下着雨的夜晚，那些红的绿的蓝的光仿佛汇流成了一条河。
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属于她。
“涂依依，你为什么要骗我？”顾晓枫用力地抱紧了枕头，眼眶再次发热，“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为什么偏偏是妖？”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流淌。
很久很久之后，她哭的累了，抱着枕头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但是，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
咚咚咚，有人在敲门。
顾晓枫登时惊醒，哑声问了句，“谁？”
没有人回答，只有脚步声匆匆远去的声音。
顾晓枫从猫眼里往外看了一眼，门外没有人，地上有一个塑料袋。
顾晓枫迟疑了一下，打开门，把那个塑料袋拎进屋。
里面是一碗粥，还是热的。
顾晓枫怔怔看着这碗粥，心里忽然就一阵难过。
是你吗？
“草草，我给你熬了粥，还是热的，你多吃几口呀。”
“这些小笼包都去了馅儿，你多吃两个呀。”
“草草，你喜欢的咖啡，我取回来了。”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打开那碗粥。
许久之后，她收到一条长长的信息，是唐沙拉的。
“宝贝儿，醒了吗？心情还好吗？昨晚睡觉有没有想我呀？我知道我人靓魅力大，但姐姐还是要劝你不要迷恋姐。难得我今天早起一回，路过早餐铺，老王记的，他们家的粥真不错。我让你司机给你带了粥，放在门口，你起来后记得拿。打这么多字，累死我了！”
原来粥是唐沙拉买的。
顾晓枫分不出心里是轻松多一些还是失望多一些。
她慢慢走到阳台上，阴雨天的冬季，有一种挣脱不开的，缠绵的寒冷。
顾晓枫倚在门边，遥遥望着远处的高楼大厦，久久出神。
她的嘴唇微微翕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
“你走了，是不是？”
顾晓枫抱着双臂的手指用力，指节渐渐发白，泪水又一次汹涌而出，
她真的走了，如她所愿地走了。
可是，为什么？
她会这么难过……
吹了风，受了寒，又颗粒未进，一口水也没喝。
顾晓枫合衣倒在床上，发着高烧。
意识迷糊间，她反反复复看到了一只雪白漂亮的狐狸，围着她打转，好奇地问，‘你在干什么呀？这是可以吃的吗？’
‘你就记得吃，这是祈福用的贡品，不可以吃。’
那只狐狸又变成了涂依依的模样，依偎在她怀里，软语温存，‘我们以后要是能天天这样看日出该多好呀！’
她亲了亲涂依依的脸颊，‘会有那一天的，不会太远的。’
然后眼前景色一变，鼻尖好像闻到了花香。
涂依依转过头，眼睛里都是甜甜的笑，脸上是少女羞涩的红，‘凤栖，我好喜欢你，你娶我好不好？或者，你嫁给我好不好？’
‘当然好，我娶你！’她笑了笑，温柔地吻上了眼前的少女。
沁人的花香里，两人的身影渐渐相拥在一起。
紧跟着，她又梦到了熟悉的一幕。
噗的一声，蓝色的剑刺进了少女娇软纤瘦的身躯里。
看着奄奄一息的人，她愤怒又绝望地质问：‘你为什么要骗我？！！’
“呼呼……”顾晓枫猛地惊醒。
她又做这个梦了，一剑杀了涂依依，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倒下，生命渐渐消失。
她是那样的愤怒，痛恨和悲伤！
即便现在从梦中醒来，她仍是无比清晰地感觉到心里残留的痛。
痛得她不自觉地捂紧了胸口。
许久之后，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在方悦诗家里，这是方悦诗的床。
身上出了一身的冷汗，衣服早已经被汗水濡湿。
她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才发觉头晕得厉害，身上的力气好像被抽空。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摇摇晃晃地准备去厨房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