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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33章

演唱会第二天, 姜奶奶出院了。

姜苏觅早早到了医院,陪奶奶做完出院前最后一次检查,又再三跟医生确定奶奶没事后, 便回病房帮奶奶收拾行李。

爷爷则陪奶奶到食堂吃早餐去。

住了三个月院, 东西并不算少。

姜苏觅把两个箱子打开, 边收拾, 边清理不要的。

打开床边的柜子时,两根紫色的棍子骨碌碌地滚了出来。

姜苏觅捡起来一看,这不是她演唱会的应援发光棒吗?

恰好,爷爷奶奶也吃早餐回来了。

她举着两根发光棒,看向吃完早餐回来的二老。

姜爷爷上来把发光棒自她手里拿出, 放进行李箱里, “我们可要留着当纪念的,宝贝孙女第一次开演唱会。”

姜苏觅狐疑地看着他两,“你们也去看演唱会了?”

姜奶奶走进来,笑眯眯地开口, “现场是去不了,你外公喊的小江在现场给我们直播。”

不止他们, 外公外婆和纪持琛父母昨晚都在病房里看了演唱会的全程直播,据说纪持琛妈妈为了营造演唱会氛围,还让人拿了不少灯过来。

姜苏觅脑海里适时出现了六位长辈排排坐在沙发上, 挥舞着发光棒看她演唱会的场景了。

她就说昨晚江铨老举着个手机绕着舞台边边跑来跑去干嘛。

姜爷爷又把应援棒从箱子里拿起来欣赏, “我要拿回家摆着, 客厅哪最显眼?”

姜苏觅按住他的手,“还要摆起来?”

姜爷爷点头, “是的。江董说他要框起来, 挂在办公室正中间, 持琛爸妈也要摆在客厅里,我当然不能输,要不找人打个镶金的架子,给它摆上面?”

他神情认真,丝毫不像开玩笑。

镶,镶金?

姜苏觅赶紧劝阻,“还是就摆在电视旁边吧。”

姜奶奶走到她面前,抬手摸了摸姜苏觅的头,感叹道,“那可是你第一次开演唱会的纪念物啊。”说罢又笑了起来,“我记得你从小就喜欢唱歌,那会儿还闹着我给你买个发光的麦克风,想自己在家唱歌,结果一按开关,那个麦克风其实是个播放器,根本不能自己唱,后来你哭了好半天,全家人轮流哄你,还是你爸爸快要跑遍桦市,给你买回来一个粉色的真麦克风,你才不发脾气了。”

姜爷爷拍着大腿笑出声,“唉哟我现在还记得你打开麦克风那时候的表情。”

姜苏觅其实也记得这事。

小时候的她,在打开麦克风后现根本就轮不到她唱的时候,是真的很绝望……

可现在看来,就完全是笑料了。

还好纪持琛不知道,不然肯定得有事没事拿出来说说。

想法刚闪过,门口就传来了脚步声。

回头一看,正好就是纪持琛进来了。

姜苏觅心里一咯噔,“你没听见什么吧?”

纪持琛跟爷爷奶奶打了招呼,回答姜苏觅,“没有。”

刚松一口气,就看他又开口了,“肯定没听到你因为麦克风播放器哭了半天的事。”

……

姜苏觅直接扯开话题,“快收拾收拾走了。”

爷爷奶奶相视一笑,也不再提这件事。

大家一起把行李收拾好,又把房间里的垃圾清扫了后,拖着行李箱走出病房门口。

姜苏觅站在门下,回头看了眼这个曾经出现在她梦中的病房。

梦里窗边的树总是一片翠绿,而此时,树叶早已不知何时掉光,只余光秃秃的树枝。落叶不会再回到树上,奶奶也不会再回来这里。

关门前,姜苏觅轻声说,“不会再回来了。”

*

纪持琛开车,把姜苏觅一家送回家。

还没进门,姜苏觅就听到屋子里有声。

她狐疑地打开门。发现外公外婆和纪持琛父母都在,正在厨房里忙活着。

听见他们回来了,离门口最近的江夫人从厨房里出来打招呼,“回来了?”

姜苏觅从鞋柜里拿出毛绒拖鞋给自己换上,“外婆,你们怎么来了?”

江仲明也出来了,“庆祝你奶奶出院啊。”

纪母自门后探出半个身体,“回来啦?”

说罢又对在姜苏觅背后的纪持琛招了招手,“纪持琛,快过来帮忙。”

姜苏觅看大家都在厨房,也想进去帮忙洗个菜什么的,被纪母和江仲明同时制止了,“你别进来厨房,你在客厅陪奶奶看看电视。”

纪持琛揉了揉她的头发,“去吧,厨房有我就好。”

姜苏觅只好停下脚步,转头跟着奶奶去了客厅。

两人刚坐下,姜爷爷就拿着应援棒过来了。

他走到电视柜前,把电视旁的两瓶酒拿开了,把应援棒放到了原本放酒的架子上,边摆边问二人,“看看位置正不正。”

姜苏觅扫了眼,“正了。”

听罢,姜爷爷站起来看了会,又觉得不太满意,拿到了另一边,“这边比较靠近门口,放这边是不是好点?”

一开始,姜苏觅和姜奶奶都还很有耐心地回答着姜爷爷。

可姜爷爷前后鼓捣了半个小时,都还不满意,把应援棒沿着电视周边摆了个遍。

终于,姜奶奶忍无可忍,“你挡着电视了,走开!”

姜爷爷被吼得哆嗦了下,赶紧把应援棒放在架子上走开了。

正好饭也做好了,江夫人招呼他们过去吃饭。

姜苏觅先走了过去,跟江夫人一起摆碗筷。

江夫人小声问她,“奶奶没事了吧?”

姜苏觅点头,“医生说没事啦。”

江夫人抿唇笑了,“那就好,我看她昨晚精神头也挺不错的,挥舞起发光棒来可有劲了。”

姜苏觅想象了下那违和的场景,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真有外公的,还想得到叫江铨直播。”

江夫人,“那有什么不行,算起来江铨跟你还有点亲戚关系,他公司刚成立的时候还去找你外公拉过投资呢。”

姜苏觅惊讶,她跟江铨竟然还有点亲戚关系?

江夫人边摆碗筷,边开始数辈分,数到最后也乱了。

两人这边聊着,其他菜也端了上来,一家人聚集在餐桌旁,话题便被引到了别处。

等人都坐齐后,大家便动筷了。

江夫人尝了块鱿鱼,满意地看着纪持琛,“没想到持琛做饭也那么好吃。”

她话音刚落,江仲明就八卦地看着姜苏觅,“网上都传你俩复婚了,真的吗?复婚不得再办一次婚礼啊?当初那个太简单了,我外孙女的婚礼那必须得隆重。”

……

完了。

姜苏觅夹菜的动作停下,僵硬地看向自己的爷爷奶奶。

果然,二老都把筷子放下了,严肃地看着她。

姜奶奶板起脸,“复婚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没离么?”

江仲明察觉到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赶紧伸手挡住脸,闷头夹菜。

姜苏觅也放下了筷子,扯出一个笑,“我可以解释……”

姜奶奶打断了她,“说实话。”

姜苏觅收敛了笑容,低头小声回答,“是,离婚了……”

她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听不见。

纪持琛赶在姜奶奶生气前握住姜苏觅的手,“奶奶抱歉,都是我的问题,闹了点小别扭。”

姜爷爷皱眉,“什么小别扭闹到要离婚?那也不能瞒着我们啊。”

纪持琛连连点头,“是,不过没关系,我们很快就会复婚的。”他捏了捏姜苏觅的手,“是吗?”

感受到爷爷奶奶扫射过来的死亡视线,姜苏觅抬起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纪持琛,“是……”

其他人也出来帮腔,这事才算过了去,一家人再次和乐融融地吃起饭来。

*

饭后大家又坐到一块看电视,下棋,直到9点多才陆续离开。

送大家离开后,姜苏觅跟着爷爷上了二楼。

她泡了壶茶,给自己和爷爷都倒了一杯,坐到爷爷对面。

爷爷从书架上拿了本书下来,抿了口茶,“怎么啦?”

姜苏觅捧着茶,“我想知道多一点关于爸爸妈妈当年车祸的事情。”

姜爷爷自书中抬头,“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

姜苏觅随便扯了个借口,“外公外婆问的时候,我好像都不太清楚,也回答不了他们什么。”

那时候她才初一,还是住校。

凌晨5点多班主任突然来宿舍找她,把她送到了医院里。

姜苏觅才知道父母出事了。

她只知道是在外地出了车祸,别的就都不知道了。

姜爷爷把书盖起来,眉目蒙上悲伤,回忆道:“他们是在榕市出的车祸,完全没减速地从在高速边上冲了出去,车子直接坠落到地面上。”

“人也……”

姜爷爷抬起眼镜摸了摸泪,“所幸那段高速下是郊区,当时又是凌晨,没砸到其他车辆或人。”

“现场情况我们只看到了警方拍的照片,我们赶过去的时候现场都清理干净了。”

“不过据后面的调查,车子的各项功能都是完好的。推测事故原因应该是那天雨比较大,看不清路况,车速较快轮子打滑,就发生了意外。”

姜苏觅抓住了关键字。

车子的各项功能都是完好的。

姜苏觅看着杯中微微晃动的茶水。

也许,是她多想了吧。

*

李夏回国后,姜苏觅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看她。

而是在周末先去找了李夏的父母。

李夏父亲是事业单位职工,前几年被外派出国,李夏被丢那会才调回来。

李夏母亲是个家庭主妇,现在一家三口和李夏的爷爷奶奶一起住在单位宿舍里。

纪持琛看了眼消息,牵着姜苏觅,对身后的两位警察说,“走吧,可以进去了。”

一行人走进一单位,上楼梯后敲响了203的门。

很快,一个男人开门了。

警察上下扫了他一眼,“李松辉?”

李松辉点头,“我是,怎么了警察同志?”

警察:“认识李夏不?”

李松辉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淡然回答,“不认识。”

姜苏觅看他一副好像真的不认识李夏的样子,手不自觉攥紧了。

警察又把李夏的照片拿出来,怼到他面前,“认识照片上这小姑娘吗?”

李松辉依旧是那副表情,“不认识。”

正说着,李夏妈妈和几个邻居阿姨晨练买菜回来了,看着自家家门口围着人,还有两个警察,紧张地问,“怎么了这是?怎么警察都来了。”

看见那几位邻居,李松辉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又镇定下来,“我说了我不认识,麻烦你们快走。”

说罢,不顾李夏妈妈还在楼梯上,就想关门,却被警察按住了。

警察举着照片,“再问你一次,认不认识照片上的小女孩?她叫李夏。你不会真以为你嘴硬不认我们就查不到吧?”

其中一个阿姨一听李夏,说道:“李夏?不就是松辉他们家闺女么?据说之前外派的时候生病走了,怪可怜的。”

看刚刚李松辉的表现,他会说出李夏病死的话一点都不奇怪。

姜苏觅冷笑,“把一个小姑娘丢在异国他乡,回来还说她死了?说你畜生都觉得侮辱了畜生。”

李夏妈妈一惊,“你可别乱说!我家姑娘就是生病走了,什么丢了,本来孩子没了就伤心,你们怎么还这样?”

姜苏觅平静开口,“我们拿到了监控,也有邻居的证词。”

她勾唇一笑,“而且,夏夏回国了。那是死而复生了?”

听到李夏还活着,楼梯边的阿姨们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小声交流着。

见事情已经捅破,李松辉也不想装了,又或许是听到李夏还活着,刺激了他,“活下来了?那小蹄子还真是命大,白吃了我们家几年米。”

李夏妈妈涨红了脸,指着他骂,“她怎么说都是你女儿,把她丢了就算了,你还这样说她!”

李松辉烦躁地开口,“什么女儿,我李松辉只有一个儿子。”他看向警察,“我在国外丢的她,关你们国内警察什么事?”

那些邻居阿姨也不说话了,一个个都露出了鄙夷的眼神。

其中两个更是直接骂了出来,“什么人呐这是,也不怕遭报应。”

李松辉实在不想再纠缠下去,伸手想推开站在门口处的姜苏觅强行关门。

纪持琛先他一步把姜苏觅护到了自己身旁,随即一直在他身后的保镖上前直接给了李松辉一拳。

保镖身强力壮,打他也没省着力气。

瘦弱的李松辉一下就被打得摔倒在地。

保镖见他摔倒,一点没跟他客气,又在他腹部补了一脚。

李松辉原本捂着脸的手转去捂肚子,痛得话都说不利索,“打,打人,警察他打人。”

警察面无表情:“是么?我没看见。”

那些邻居阿姨也散开来,迈步上楼,“我们也没看见。”

*

许是外面的声响太大,吵到了在房里的李松辉父母。

李松辉母亲推着李松辉父亲,走到门前,看见自己摔倒在地的儿子,赶紧上去扶他起来,“怎么了这是?”

坐在轮椅上的李松辉父亲,神情看上去有些呆滞,眼神空洞地扫过在场的人。

可就在他看见姜苏觅时,情绪异常激动,不断挥舞着手臂,想要从轮椅上站起来,嘴里不停地喊着,“别回来找我,别回来找我,不关我事不关我事!”

姜苏觅蹙眉,不明白他在干嘛。

纪持琛下意识把姜苏觅护到身后。

李松辉母亲顾不上儿子,又回来按住自己老公,“你怎么了?”

李松辉父亲听到她的声音,平静了一会。

他试探性地再看了一眼姜苏觅,马上又激动起来,双臂抱头,“我就是在你杯子里加了点东西而已,是你自己要开车的,不关我事!”

说罢,疯狂地摇头。

李松辉母亲赶紧跑进屋,拿出药喂他吃了,人才平静下来。

警察按住李松辉,把他的双手反剪到背后,用手铐铐了起来,“有什么话,回警局再说。”

李松辉还在叫嚣,“你们凭什么捉我?我要告你们!”

姜苏觅站到他面前,“你不会真的以为在国外犯法,回国就完全拿你没办法了吧?还嚷嚷着告警察,多了解点法律知识吧,法盲。”

她双臂抱胸,“还有,领养夏夏的父母比你们优秀一百倍,她会过得比你好,过得比你们全家都好,会有璀璨的一生。而你们,坐牢就等着被单位解聘吧,你们的儿子也会因为你的案底受限制。而你做的这些光荣事,有刚刚那些阿姨在,估计很快周边十条街都会知道,你们一家的脊梁背都会被人戳穿。”

李松辉脸色苍白,又开始奋力挣扎,“我儿子,我不能连累我儿子,你们放开我。”

最后,警察和保镖把他扛上了警车,李夏母亲也被带走了。

走出宿舍大院,姜苏觅看着远去的警车,唏嘘道:“有些人真的不配为人父母。”

纪持琛握住她的手,“他们犯了遗弃罪,会受到法律的制裁的。”

蒋助理在旁边翻着文件,“是的,法务部一定会为他们争取最高的刑罚的。”

姜苏觅转身,望着纪持琛,欲言又止。

纪持琛对上她的眼神,把她圈进怀里,“我知道,我会让人去查的。”

*

纪持琛送姜苏觅回家。

把她送进门即将要离开时,衣袖被她拉住了。

姜苏觅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我有点怕。”

姜苏觅长得不太像妈妈,可轮廓神似她的父亲。

李夏爷爷刚刚的反应,一点也不正常。

只是在你的杯子里放了点东西,后面是你自己要去开车的。

至今回想起这句话,姜苏觅都后背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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