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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58章

顿了顿,他忽然想起什么,又喃喃自语:“不过为什么非得是人?妖族不行吗?只求心意相通,又不是非要做些什么。而且听说妖族是有机会化人的,虽然从没见过……”

“……?”

狐狸先是一懵,紧跟着小脸一红,好在蓬松的毛挡着,什么都看不出来。

眼看着南弦动了动唇,不知道又要嘀咕什么惊天之语。她下意识地往南弦身上一压,啪叽将人压扁。

“诶,注意形象。”南弦回过神,拍打着身上的土,“下面还有人看着呢。”

狐狸咕哝两声,伸爪给他搓出一身土,转头跑了。

南弦看着她跑远的背影,回过神,想起了自己刚才在自言自语些什么,眼角一跳:“……”等等,小狐狸能听懂这些吗。

就算听懂了,会不会觉得他是个变态?

人看狐狸很可爱,狐狸看人,没准觉得又秃又丑。虽然他绝对和丑不沾边,一头青丝也还浓密的很,但是……

南弦按了按额角。

按完又忍不住拍了自己一下。

……他是不是离走火入魔不远了,想的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

虽然自己也觉得自己有病。但从那一天起,南弦总感觉他好像推开了一扇新世界的神奇大门,而且关不上了。

只是也不知狐狸究竟是怎么想的,南弦暗暗想:最近是不是应该多给她看一看相关的话本和实例,等她在这方面认知正常了,再问一问她的意见?

……可是这行为听起来实在太奇怪了,简直像在带环良家少狐。如果换成其他人对小狐狸做这种事,他恐怕提剑追杀半个大陆。

南弦做事一贯随性,这还是头一次如此纠结不定。

然而有些事犹豫太久,往往就错过了可供选择的期限。

一日,南弦惯例出去搜寻那些被强行转化成了魔修的人。一般的村民只要派部下就能引渡回来,但这些年来,普通人似乎已经填不饱那个躲在幕后的家伙。一些修仙的小门小派也多有遭殃,全派堕魔。

刚从修真者转成的魔修更难处理,也容易影响到其他人,稳妥起见,他只能亲自上阵。

只是这一次,似乎和以往不同,离线报中提到的地点越近,他就越是心神不宁。

南弦望着那边的天色,总觉得不对。他蹙了蹙眉,忽然想回宗看看。

谁知刚一停步,脚下忽然一道阵纹划过,看似平常的山林忽的层层拔高,地面轰然塌陷,刹那间成了一枚吞天噬地迷宫,把人牢牢扣在里面。

……

魔宗。

天色阴暗,层层雷光当中,殿前堆起了尸山血海。

半空中,一只巨大的狐狸双目猩红,正和一个手执长剑的人厮斗。

两边一时难分高下,夏夕月虽然没有仙骨,天赋却也比绝大多数的族人要高。啃了数百年的珍贵灵草,如今她早已将力量拔高到极致。

然而她擅长的毕竟不是人类修士那种精妙的斗法,虽然双方算得上势均力敌,可掌门偶尔刁钻的一剑刺出,若是她来不及拦下,那一抹森寒剑光,便会立刻洞穿一个魔修的心口。

掌门躲避着她的利爪和尖牙,看上去有些狼狈,却硬是分出灵力,在旁边起了一座满是尖刺的山。

他把被自己和部下杀死的魔修一一拖拽起来,示众般挂在山上。尸山上的一张张脸溅满血污,唇齿惨白,全都是夏夕月朝夕相伴的熟悉面孔。而对面的人一边继续抽空刺出剑影,往尸山上添员,一边擦着唇角的血,笑着问她:“好看吗?”

回应他的是一道怒极的撕咬。

掌门匆匆退开,肩上却还是被撕出一道缺口。他眉宇间闪过一抹狠厉,不去管那道伤,猛地挥出一剑。刚才被夏夕月藏在屋后的伤者被一剑断首,头颅咕噜噜滚到了地上。

“这么多人因你而死,还要继续打下去么?”掌门有些不忍似的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今日前来,倒不是为了他们——你看,如今幽冢秘境将开,各派虎视眈眈,若是想顺利拿到最深层的东西,没有半神期的修为,恐怕很是难办。我想试着冲击一下,修为却还远远不够。”

他望向夏夕月,温和道:“把你的修为给我,我将以天道起誓,放过你宗中之人,往后也再不相扰。”

“……”

……

南弦回来的时候,不该来的人已经走了。

魔宗满目疮痍,遍地都是断肢鲜血。那座挂着无数尸体的山突兀撞入眼帘,南弦呼吸一滞,瞳孔周围泛起一抹血光。

他放下那些死不瞑目的尸体,又找了很久,最后才在崖底深渊看到了一抹白色的影子。

狐狸蜷在角落,头枕在爪子上,安静地闭着眼,像睡着了一样。

南弦远远看着她,手脚冰凉,一时间竟本能地不敢靠近。好在片刻后,他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气息,这才如梦初醒,快步来到她旁边。

他伸出手的一瞬间,狐狸睁开了眼。

她迟缓地看了看南弦,长长的尾巴轻卷,扫在他身上。

南弦抬起的手一顿,又继续伸过去,摸了摸她的脸。他面上没有太多表情,眼瞳周围的猩红却点点晕开。他捧在手心多少年才养出来的油光水滑的小狐狸,如今却干瘪得像一只粗制滥造的玩偶,一碰就掉了大捧的毛。

狐狸双目浑浊,看不清他眼底的变化,却像是察觉到什么,不安地低叫了一声。

南弦牵动唇角,让声音染上一点笑意:“一直喊你小狐狸,现在是不是该改口了。”他又摸了摸那片毛,嘴欠道,“小秃子。”

狐狸不满地咕哝了一声,像平时那样,毫不客气地拍了他一爪。

南弦接住那只爪子,稳住发颤的指尖,用尽全力捕捉着她动作里仅有的一点生机。

“打我干什么?想灭口知道你掉毛的人,已经来不及了。”他捏了捏狐狸干硬的爪垫,灵力顺着掌心相接的地方不断灌进去,“在消息传开前,快些补回来吧。”

庞大灵力如河流般汇入她的身体,可那具身体却像一片干涸万年的沙海,经脉早已在吸力拉扯中被浑浊魔气污染,千疮百孔,无论如何都没法再变回以前的模样。

狐狸慢几拍地察觉到了灵力的流向,嘀咕两声,用力抽出了爪子。

她想了想,忽然昂起了头。

几百年过去,南弦听到过狐狸各种各样的叫法:犬吠、吱叫、呜咽、不满的咕哝、撒娇时的嘤嘤嘤,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强调。

但这还是他头一次听到夏夕月发出这种狼嚎一般的长啸。

悲怆绵长的叫声在深渊中碰撞,扶摇直上,如同一把盘旋而上的剑,颤抖却坚定地指向了天边的月光。

狐狸叫完,转过头看着南弦,原本浑浊的眼里多了一丝清明。

“累成这样了还乱叫。”南弦低下头,避开了她的目光,“不想修炼就算了。睡一觉吧。”

狐狸静静看着他,倔强地不肯闭眼。

僵持半晌,南弦叹了一口气,靠着这个对修道十分执着的狐狸坐下,答应了她想说的事:“睡吧。我会好好修炼,飞升成仙。”

狐狸喉咙里发出两声奇怪的动静,像是在笑。她重新趴下,转过脑袋看了南弦很久,像是想最后把什么东西牢牢刻在心上。

南弦闭眼靠在她旁边,安静了一会儿,却又觉得实在太静了,他忽然站起来推推它,改口道:“天色还早,要不还是起来修炼吧。”

身侧的狐狸却早已没有了一丝反应,安安静静地趴在地上。

“……让你睡你还真睡了。”南弦低低笑了一声,“以前怎么就没这么听话,你不是总要跟人拗着来吗。”

他始终没得到任何回应,于是又重新坐回了原处。

夜凉如水,南弦像以前的成千上万个夜晚一样,阖眸靠着这只团成一团、暖烘烘的专属靠垫。只是渐渐的,旁边的身体不可逆转地凉了下去。

他沉默了很久,从袖间抬起头,看向一旁。

狐狸闭着眼,眼睛朝着他的方向,鼻尖却依旧对着月亮。妖族似乎都有拜月的习惯,总想有朝一日自己也能飞升立于天上,与日月星辰并肩,就如修士本能地追求得道成仙。

南弦慢慢坐起身,离开了已经彻底冷下去的躯体。

“傻狐狸,我骗你的。”他低头看剑,剑上月光如水。南弦远远望向隐仙宗的方向,一字一字地低声说,“我不成仙。”

……

时隔数百年,南弦终于又回了一次隐仙宗。

流星般的剑光从天际划过,一剑一剑深深凿进山里,劈开了所有可能的闭关地点。

半柱香之后,南弦终于在平顶峰底部,找到了那一抹过于熟悉的气息。

掌门还没来得及完全消化那些修为,察觉到锋芒般的危险,他从被劈开的裂隙中抬起头,望向半空,无奈地笑了一下:“师弟还真是……”

没等更多话出口,剑光迎面坠下。

掌门脸色骤变。南弦与同门切磋,向来收着几分力度,他还是头一次直面这样的锐利的剑,剑风里带着无比真切的杀意,如果继续端坐不动,这一剑必然贯穿他的头颅。

他只得飘身而起,原本浑然一体的气机瞬间中断。冲击境界的途中不上不下地卡住,掌门脸色惨白,咬牙片刻,摇头笑道:“原本还没想对你动手,谁让你自己送上了门。”

他忽然抬手捏碎一块玉牌,遗憾地低声说:“只可惜这样精纯的能量,又要分给他们一些了。”

数道身影从隐仙宗各处闪现,眨眼间在周围起了大阵,拔地而起的屏障遮挡了外面那些不知情的弟子和峰主的视线。

剑阵迅速成型,一眼望去,这些结阵的人竟都和掌门修了一样的功法,隐仙宗不知何时已被侵蚀成这样。

南弦体内的魔功忽然开始自发运转,力量被阵法抽走,泉水般涌入结阵之人体内,速度比平时他们屠村还要快上数百倍。照这么下去,用不了太久,南弦就会像以前的无数个人一样,被吸成一具干瘪的尸体。

“师兄。”他忽然平静地说,“人是会变的。你的阵,曾经的我破不了,现在却不一样。”

最后一抹话音落地,他已然从原地消失。下一次出现时,剑阵一角的防护被突兀撕裂,一片血光凛然溅开。

长剑贯穿了一个结阵长老的咽喉,南弦平静地看着那张脸,修真之人记性一贯很好,即使近千年的时光过去,再回想起当初入宗时的景象,依旧清晰可辨——他记得这是一个很受小辈喜欢的长老,洒脱随性,入门时非要收他为徒,只是当时没抢过他的师父。虽然没有师徒缘分,但老修士却没有一点放弃的意思,依旧路过就逗他一下,时而塞给他一些山下小孩喜欢的玩具,坚持不懈地想挖前掌门的墙角。

那张记忆中可爱可敬的脸,此时狰狞扭曲,眼瞳周围满是血腥的红光。距离如此之近,南弦甚至从长老周身流淌着的灵力中,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魔息,来自于魔宗那一座拔地而起的尸山。

曾经的师长,现在的友人,一张张脸叠在一起,嬉笑怒骂,最后全都化作一片相似的苍白,干瘪下去。

“血修功法,确实不错。”南弦收手撤剑,剑锋一转,眨眼间抹消了近百米的距离,刺向剑阵当中的另一个人。

两具干瘪的尸体从空中坠下,修为海潮般涌入南弦体内,剑阵的威力迅速衰减下去,紧跟着是第三具,第四具。

“师兄似乎一贯喜欢揣度人心,推算事情的走势,近千年来,极少出错。”南弦回过身,望向掌门,叙旧似的轻声说,“那你可曾算到,你今日将葬身于此?”

……

隐仙宗血流成河。听说除了宗主遇害,还有许多峰主长老也一并殉难。有个可怕的魔修从平顶峰一路杀至山脚,随心屠人,有些弟子刺了他一剑,只被他淡淡扫了一眼、毫发无伤;有些远远想跑,却被飞来的一剑削成干尸……没人知道遇到他时,究竟怎样才能活下去,而那个魔修的力量像是无穷无尽,走了一路,留下一地尸体,他却不见丝毫疲态,反而周身气势越来越盛。

不知杀了多久,南弦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一剑劈向平顶峰的深谷。

本就极深的剑痕再度下裂。他一剑一剑砍下去,直至露出最深处的地浆,才把所有尸体都扔进地底,至烈的本命火焰跟着落下。

浓密的烟雾自深谷中腾起,那烟竟然是纯黑的,蠕动升空时仿佛一道扭曲的恶灵。

南弦丢下的复杂阵法拦住了一些,其他却依旧如炊烟般腾起。他站在深谷崖边,那些烟雾全都被他吸拢过去,没入他体内,一丝一毫都没能逸散出去。

他周身皮肤泛起点点青黑,与此同时,气势也在以可怕的速度拔升。

南弦始终平静地看着深谷,随着最后一点浑浊魔息消失在他体内,他睁开有些浑浊的眼,正要往前。

但这时,一种奇异的感觉,忽然笼罩了他。

南弦若有所觉地抬起头,就见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布满沉沉阴云。而如今,阴云正中间,无声裂开了一道金色细线,细线静静俯瞰着他,如同一只即将睁开的眼。

南弦怔住了。

他从未见过这种景象,但在被那股气机包裹的一瞬间,他竟然立刻明白了,这是天道的气息。

……飞升前兆?!

下一瞬,雷劫轰然劈下。

……

剑下刚斩落无数条人命,自身也浊气缠身,比起飞升雷云,南弦总觉得,这一定是洗清邪恶的天劫。

他甚至懒得拔剑,只是在被雷霆笼罩的一瞬间,本能地闭上了眼。

然而撕裂般的剧痛迟迟没有传来,粉身碎骨更是无从谈起,一道道雷劈在他身上,却根本不像想劈死他,反倒更像一场强行馈赠的淬炼。

刚才吸入的过量修为堆积在他体内,撕扯着经脉,可此时,修为中浑浊暴虐的气息却被雷劫一道道洗掉。南弦周身气息越来越凝实,连眼瞳周围的猩红都褪去不少,只余浅浅一圈。

“……以杀止杀,竟可成仙。”

南弦木然地望着天空。许久,他看向深谷中难以分辨的尸体,嘲讽笑道:“我们似乎都算错了大道。”

或许是大肆吸入的力量堆积在体内,超过了某种极限。几丛雷光下来,南弦逐渐体会到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似乎不再是他存在的唯一,类似神识的东西经过数重淬炼,在他的概念中隐约浮现。

他忽然直奔魔宗,冲向深渊。

南弦扑向那只刚刚死去的狐狸,神识未远,这是最后的机会。他几乎靠着本能,撕扯开自己的神识,裹住了她。

紧随而至的天道雷劫一顿,不知是否感应到了什么,猛然变得剧烈起来,半边雷光轰然淹没了深谷,如同一片奔腾着惊涛骇浪的海。

……

那日过后,上界多了一个仙人。

新晋仙人似乎刚从下界飞升而来,怪异之处不少:一是总被天雷祸害,二是他总祸害灵狐。

游荡的界雷每次经过他身边,便总爱有事没事劈他两下,似乎有什么仇怨,或者冥冥之中觉得这仙人不太对劲。

而南弦似乎也不在意,上界的雷劫远比飞升时遇到的凶险,大有宽松录入然后严加筛查的意思,每次他只是咬牙撑过,然后一边随意对付身上的伤,一边去找有幼崽出生的狐狸洞。

上界的深林中,灵狐们几乎对这个仙人狐狐喊打,但还是一不留神就被他溜进洞府。上界的深林没有固定归属,仙界的执法人也没什么办法。

狐狸们很不开心,感觉隐私都被无情侵犯了,而且狐狸崽不喜欢那仙人身上的魔修气息,每次大狐狸回洞,都要对着嘤嘤嘤的幼崽们哄上好一阵。

唯一令狐庆幸的是,据几位受害狐所说,那个古怪的仙人并未动什么手脚,只是在小狐狸们旁边静静看一会儿就走了,一群狐狸聚在一起研究了一阵,最终得出结论:或许那只是一个无可救药的晚期绒毛控。

……

南弦感觉到了狐狸们的嫌弃,但还是硬着头皮,悄悄去找。

同一时间生产的狐狸,他几乎查了个便,却一无所获。

后来他无意间听到了消息——狐王似乎也在那段时间,下过小狐狸。

南弦守了许久,终于趁狐王外出,进到了狐王的洞里。

温暖干燥的巢穴中,一窝雪白的小狐狸挤成一团,各个圆润蓬松,像茂密的蒲公英毛球。

南弦看了许久,上前一步,原本随意瘫着的狐狸崽们猛然嗅到了某种令幼崽不适的气息,哗啦退向远离南弦的方向,嘤嘤吱吱声挤成一片,瑟瑟发抖地缩在草窝边角。

南弦看着这一幕,眸光缓缓黯淡下去。

他沉默片刻,正想离开。转身前却忽的一怔——那一堆同色的毛绒白球下面,有一只刚才被压住的小狐狸挣扎着爬了出来。

比起白白胖胖的兄弟姐妹,她稍微有些瘦弱,但精神头却不比任何狐狸崽差。成功登顶狐狸堆后,她神奇地抖了抖毛,踩了一脚刚才压住了她的狐狸,转过头打量着南弦,嗅了嗅他的气息。

许久,她好奇又警惕地慢慢踱了过去。

南弦呼吸都停了,呆立片刻,缓缓朝她伸出一只手,像是想摸一摸她,却又怕认错,伸到一半就僵住了动作。

小狐狸看着他,疑惑地偏了偏头。几秒后,她忽然屈膝一跳,划出一道短短的抛物线,精准在南弦手上着陆。

轻飘飘的一只狐狸,落到那一只能移山拔海的手上,手竟然忽然一抖。

南弦另一只手合拢过去,小心捧住她。

小狐狸被这么一晃,自己也吓了一跳,她很快回过神,龇牙在南弦手上不满地咬了一口。

南弦眼眶忽然红了,又瞬间平复下去。他低低笑了一声:“看来是偷渡成功了。”

小狐狸听不懂,但却看到了他刚才一瞬间的变化。她犹豫片刻,松开嘴,心虚地在刚才咬过的地方舔了一下。

“擅闯狐宅又爱哭的仙人。”小狐狸点着脑袋,暗暗在心里品评着这个陌生仙人,“不过很好看。”

幼崽一贯多觉。小狐狸在这个奇怪仙人的手上玩了一会儿,很快就困了,蜷成一团,就地睡着。

南弦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看着掌心的小狐狸,犹豫片刻,不知是该暗中把人拐走,还是先找大狐狸商议。

正出神地想着,一回头,却忽然发现洞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只巨大的灵狐。

狐狸威严的眼睛审视着他,忽然一爪拍来,速度极快。

南弦一侧身体,护住手里的幼崽。肩上一阵剧痛,再回过神时,他已经被丢到了深林之外。

手里的小狐狸还在。

“难怪她生时已陨,却又忽然起死回生。”狐王的声音响起在耳边,缥缈低沉,“她不是我的孩子。既然你们有缘,就带她走吧。往后莫要再来扰我族裔。”

南弦怔了很久,站起身,朝那边微一颔首。

然后带着狐狸,转身离开。

……

灵狐化形不易,夏夕月却化得不慢。

在她终成人形,有机会载入仙籍的一瞬间,界雷似乎终于确认了——很久之前,它明明对着飞升的人劈了那么久,按理说应该已经把所有杂质都祛除干净了,却还是不小心多放进来一道神识。

然而发现得太晚,在上界化形的灵物,算是天界生灵。界雷也只好劈头盖脸把雷甩到了南弦这个主谋头上。好在南弦常年被雷追着劈,劈到现在,抗性早已与最初不同。虽也受了不轻的伤,但却还不至于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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