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秦大夫沉默好久,直到季长峥感觉世界都好像安静了下来。
秦大夫语气艰涩地开口,“不是,季长峥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有这玩意儿?”
春宫图啊。
他单身老光棍,他要这个做什么?
季长峥有些失望,“没有吗?”
秦大夫看着他,反问,“我应该有吗?”
“你不是大夫吗?”
“对啊,我是大夫,我又不是万能的,你也知道我是大夫啊。”
秦大夫都要抓狂了,“不是季长峥,我求求你了,你别把我当内人好吗?你把我当外人,对对对,你把我当外人!”
都是聪明人,他也不是笨蛋,这季长峥在新婚的第二天,关起门来找他要春宫图。
这里面代表着什么,他不是不知道。
他就没见过这号人啊,真的是一点不把他当外人。
季长峥不明白对方在抓狂什么,他整理了下思路,“你是大夫,计生办的人下发任务都是来找你的,所以——”
“我来找你有什么问题吗?”
他现在不会生孩子,他需要学习下课本的知识,这难道有问题吗?
谁让课本上不教这些呢。
秦大夫深吸一口气,他需要确认一个问题,索性虚晃一招,拉开抽屉,随意地能问道,“你还要避孕套吗?”
季长峥看到他的动作,下意识地说道,“不要。”他还有十个呢。
得,这下秦大夫明白了,“昨晚上一个没用?”
季长峥不吭气了。
此时无声胜有声,秦大夫站了起来,盯着他看了片刻,直把季长峥给看得不得劲了。
他才收回目光,“我是大夫,我不该歧视任何一个病人。”
“也不该笑话任何一个病人,这是职业素养,除非我实在是忍不住不了。”
秦大夫在说完这话后,一脸严肃的表情终于绷不住了,捧着肚子笑。
“季长峥,哈哈哈哈哈,季长峥,哈哈哈哈哈哈,你小子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
季长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笑完了,赶紧给我找一个解决办法。”
这下,秦大夫笑不出来了,“不是,季长峥,我有什么解决办法,那是你媳妇,又不是我媳妇,在说了洞房花烛这件事,我还能替你不成……”
话还没说完,就感受到季长峥那杀气腾腾的目光时,秦大夫立马把之前未说完的话给咽回去了。
“老实说,这种事我教不了你,谁让我也是个老光棍呢?
天可怜见的,他也还是单身了二十多年的小伙子,还没拉过女同志的手呢。
眼见着季长峥转头要走,秦大夫立马上前拉着他,“别别别,我虽然教不了,但是书本可以教你啊。”
季长峥抬眼,冷淡道,“你不是没有春宫图吗?”
没有春宫图,怎么从书本上学知识?
这——
秦大夫笑了,“我是没有春宫图,但是你忘记了吗?我是学医的啊,我当年读书的时候,我们有一门功课叫做身体构造图。”
“这个,你想要吗?”
这话一说,季长峥的脚步立马停了下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不过呢,我的身体构造图是男同志的。”
季长峥转头就走。
“看你,着急了不是,我又没说我没有女同志的身体构造图。”
季长峥,“你一次说完。”
“那行吧,你等我一会,我回家一趟翻下旧书,我从里面给你找一个好宝贝出来。”
季长峥点了点头。
十分钟后。
秦大夫做贼了一样回来了,怀里揣着两幅身体构造图,一起塞给了他,“拿回去自己研究。”
“对了,你别光研究女同志的,你把男同志的也看下,免得你不熟悉自己,哈哈哈哈啊哈。”
“毕竟,书中自有黄金屋,哈哈哈哈哈。”
季长峥,“……”
要不是看在书本知识上,他都恨不得和秦大夫打一架。
*
那边,沈美云领着绵绵一起,随着家属院的嫂子们,先去了一趟供销社。
果然,今天没得到通知的供销社,在卖菜的档口,真真是空空如也了。
就只有几个放皱了萝卜,还有两个发青的土豆。
这谁要?
眼见着沈美云他们一行人过来了,那售货员还奇怪呢?
“不是昨天才买了白菜回去吗?你们这是过来做啥?”
做啥,当然是看看有菜没有了。
赵春兰是个急性子,当即就说了,“昨儿的一人两斤白菜,这够干啥,我家那半大的小子,一个人都够嚯嚯完了。”
“你们供销社这边,就没接到通知,什么时候能上点新菜吗?”
那售货员也没法子,“没有,嫂子,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三月份本来就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就连那白菜都是从外省运输进来的,你们要是实在是等不及,那就自己在家先种菜好了。”
这自己种菜等吃上,那要等多久?
等自己的种菜能接上吃了,也不至于来供销社和人扯皮不是?
赵春兰她们失望极了,“我们这些都是部队的家属,后勤供应不了,让战士们怎么上前线?”
这售货员可回答不了这么大的问题。
她提了一个折中的法子,“这样吧,你们去上三公里之外的菜站看看。”
说完这话,她四处看了一眼,“昨天我婆婆还去那边,买了好多的大葱回去。”
“一大捆子呢。”
这话一说,沈美云她们几个人眼睛都一亮,大葱啊好东西,不管是炒菜还是包饺子做馒头包子,这些都是离不了。
“好了,谢谢你钱同志。”
“没事,不过你们就不要在外面说,是我让你们去菜站的。”
不然,这跟挖了自己墙角,送给别人有什么区别?
赵春兰,“晓得晓得。”
沈美云他们出了供销社后,便打算直奔菜站的,但是菜站离家属院远。
而且也没车,需要自己走过去。
大人还好,问题是沈美云还带着一个绵绵,她才五岁,不一定能走这么远的路啊。
“美云,你要不要把绵绵先送回去?我家大乐在家看着二乐呢,你把她送我家去,多少有个照应。”
沈美云想了下,“绵绵,你是先和妈妈一起去菜站,还是去找大乐哥哥玩?”
这也是经过之前的接触下来,绵绵对周青松没啥特殊的反应,沈美云这才敢放心,让绵绵去找周青松玩。
而且,还有一点她这几天,和赵春兰也相处熟悉了,了解对方的性子,知道赵春兰这人不坏,而且别瞧着泼辣,其实是个粗中有细的性子。
只要赵春兰不死,起码在周青松成年前,他是翻不出大浪了。
毕竟,赵春兰这个当妈的在把控着。
有了这些个前提,沈美云才敢说出这样话。
绵绵想了片刻,比起周青松,她好像更喜欢和妈妈一起啊。
她抿着唇低声说道,“想和妈妈一起,绵绵很乖的,自己会走路,不让妈妈抱,而且妈妈走快了,绵绵还可以跑着跟上。”
额滴个娘啊。
这小姑娘也太乖了一些啊。
看的赵春兰和沈秋梅,她们都眼气得不行,“把孩子带上带上,她乖巧又不闹腾,不像我家那孩子,去一趟菜站和供销社,恨不得认了那售货员当娘。”
沈美云笑了,摸了摸绵绵的头,“那你不怕辛苦,就跟着。”
“不怕的,跟妈妈一起才不会辛苦,那叫幸福。”
呜呜呜。
这听的,在场的几个老母亲都忍不住,更眼气了。
天底下怎么有怎么漂亮,这么乖巧的小闺女啊。
赵春兰是个热性子,她当即就说了,“带上带上,路上这孩子要是累了,我背着她走。”
她一米七的个子了,一百三十多斤,背个小姑娘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再次强调,表示自己一点都不嫌弃绵绵,当然这要是他们家的大乐,或者是别人家的调皮蛋。
赵春兰就不乐意了。
沈美云,“既然你想去,姨姨们也都同意了,那就和妈妈一起吧。”
绵绵眨巴着大眼睛,软乎乎地喊,“谢谢妈妈,谢谢姨姨。”
呜呜呜,连带着声音都这么好听。
让人心都化了。
以至于,从供销社到菜站这几里路,大家都有意无意的去等着绵绵。
当然,绵绵这个小小的人,虽然腿短,但是架不住她会跑。
一会就跑到了前头了。
他们到菜站的时候,这边正是热闹着。住在部队周围的社员们,基本上都是在这一块买菜的。
这个菜站可以说是方圆十公里内最大的一个。
以至于,哪怕是九点多了,还有不少人在来来往往。
沈美云瞧着那一个个小摊子,有点像是后世的菜市场,不过菜市场是光明正大的。
而这里大家的神色却有些慌张。
她还纳闷呢。
赵春兰便解释了,“这里是大家自发性的组织地,不能上台面,而且也有点违规了,所以——”
剩下的话沈美云就懂了,有点类似黑市,但是又和黑市不一样。
那些干事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没菜吃也不是一家两家的人。
大家都指着这菜站过日子呢,这也就是之前那售货员为什么会压低了嗓音说话了。
沈美云瞧着那菜,她就好奇了,“供销社的人都弄不来源,他们怎么会有?”
赵春兰,“供销社是公家的,采购一次采购得多,这谁供应得上?这个小菜站的人摊位多,每个摊子前面就那一点,一看就是自家种的,而且你看到这些小摊贩在这里摆摊子?实际他们有的人住在几十里之外,为了卖这一点菜,怕是夜里一点多就往这边赶。”
“所以这菜也比供销社卖的贵不少。”
不过贵是贵点,但是也有情可原。
这下,沈美云懂了,“量少,够不上公家收菜的标准。”
“可以这样理解。”
赵春兰扫了一眼,“咱们快些买吧,免得带着红袖子的人过来了,啥都买不着。”
沈美云点了点头,牵着绵绵的手,示意,“跟着妈妈,别走丢了。”
人多眼杂,若是不小心丢了就麻烦。
绵绵乖巧地应了一声。
沈美云提着篮子牵着她,四处看了下,看到有卖香椿的,她问了一下价格,“老伯,你这香椿怎么卖的?”
刚摘的香椿芽嫩得能掐出水来,放在那稻草编的垫子上,惹眼得很。
“三分钱一斤。”
这个价格有些贵了,比那白菜可贵多了。所以这老伯来了好长时间了,也有不少人想买的,但是一问价格就转头走了。
要知道鸡蛋才一分钱一个,买一斤香椿芽的价格,都够买俩三个鸡蛋了。
香椿芽在怎么好吃,那也是青菜,嚼在嘴里没味道,但是鸡蛋不一样,那香喷喷的还能补身体。
所以,不少人都来还价,想一分钱买一斤的,老伯不愿意便说了,“这点香椿芽是我和我孙子爬上树摘的,我孙子还摔了一跤,卖一分钱一斤,连个土霉素我都买不起。”
那是亏本,人还遭罪。
沈美云听到这,她叹口气想了想,把那摊子上的五斤香椿芽全部买了。
看她一下子买这么多,而且还这么贵,旁边的赵春兰就忍不住想劝,但是却被沈美云摇摇头制止了。
她直接拿了一毛五递过去,“老伯,把你篮子里面的香椿芽,倒我篮子里面。”
那老伯听到这话,眼眶一红,颤颤巍巍地把香椿芽全部倒到了沈美云的篮子里面。
一下子装满了沈美云的小篮子。
“闺女,谢谢你啊。”
他知道的,对方在帮他,想让他卖了早点回去给孙子买药。自从孙子的爹娘没了,他其实好久没有感受到过这种善意了。
别人都把他们祖孙三人当瘟神,生怕穷病把他们染上了。
沈美云摇摇头,叮嘱,“下次您还是别让孙子去掰香椿芽了。”
香椿长在树尖上,越嫩的地方,树枝也越细,摘香椿芽的时候,最容易掉下来。
所以这个钱,是赚的真不容易。
老伯把那一毛五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又用着那帕子,里外包了三层,这才摁实了揣在胸前的口袋里面。
“孩子父母没了,他不摘不行,这多少是个进项。”
攒个半个月,运气好的话,说不得能攒一两块钱,孙子不止药费有了,而且学费也有了。
听到这,沈美云便不在说话,提着篮子牵着绵绵,默默的去了下一个摊子。
人人都很苦,她能力有限,帮不了也帮不完。
绵绵见她妈妈不说话,便回头看了一眼背影佝偻的老伯,挑着扁担的样子,她低声道,“妈妈。”
沈美云看她。
“还好我有你。”
沈美云抿着唇低低地嗯了一声,摸了摸绵绵的脸,“嗯,绵绵很幸运。”
她也很幸运。
赵春兰和沈秋梅虽然在一旁买别的菜,但是也担心沈美云第一次来菜站的摊子被人欺负。
以至于两人都是用余光注意她的。
看到沈美云之前付钱买香椿芽的那一幕。
沈秋梅忍不住感叹道,“美云哪里都好,就是心太软。”
赵春兰嗯了一声,目光放在被养得很好的绵绵身上,“她要是心不软,也不会在十八九岁当黄花大闺女的年纪,把绵绵捡回去养了。”
这倒是——
沈秋梅也算是知情者之一,她叹口气,“心软容易吃亏,吃一辈子亏。”
这是实话。
美云现在就在吃亏,当时她要嫁给季长峥的时候,家属院里面不少人都说她闲话。
说她二婚带着孩子,竟然能嫁给季长峥这个香饽饽。
真是走了大运了。
实际上呢?
他们这些当事人才知道,美云条件本身就不差,长得漂亮又年轻,还是个大学生,父母之前的职业也体面,又是个独身女,厨艺好,还有个养猪的绝活。
她嫁给季长峥也不是走大运,这是她应得的。
她和季长峥两人,谁高攀了谁,还不好说呢。
说到这,沈秋梅倒是想一起来一件事,“李秀琴那人脑子拎不起,你这边有机会,就帮美云拦着点。”
“我瞧着她把绵绵当成眼珠子疼。”
赵春兰白了一眼,“还用你说,这点我还是分得清的。”
张凤兰闻言笑了,“秋梅这不是担心你和李秀琴的关系近,又认识了几十年,所以会帮着对方吗?”
这是实话,赵春兰的丈夫和李秀琴的丈夫,两人是打小一起长大的情谊。
沈美云到底是才嫁过来的,这才几天啊。
赵春兰听了呸了一口,“有些人认识几十年,也不会成为朋友,有些人认识一天,也能成为至交好友。”
这话说得还挺有文化的。
引得沈秋梅和张凤兰两人,哈哈大笑。
沈美云听到了,问了一句,“春兰嫂子,你和谁成了至交好友?”
赵春兰,“你啊!”
沈美云呆了下,笑了,“可不是,我们这是一见如故。”
“得,这才是真正的文化人,说话就是好听。”
说说笑笑,又挑了几个东西买了。
沈美云又买了一捆子大葱,六个土豆,四个萝卜。
甚至,还遇到了一个年轻小伙子,提着一个水桶过来,里面养的还是活蹦乱跳的鲫鱼和草鱼。
这下好了,沈美云她们这几个嫂子,眼睛都冒着绿光。
一共五条,被她们四个人全部瓜分了。
当然,沈美云家里要请客吃饭,她一个人得了两条,赵春兰他们也都没反对。
这个季节鲫鱼炖汤是极好的,沈美云瞧了下,她看到不远处有挑着扁担的豆腐郎。
她便朝着赵春兰说,“你们等等我,我去买两块豆腐。”
赵春兰她们自然没有不答应的,甚至,她们都没跟过去。
在沈美云领着绵绵一走。
赵春兰脸上的笑容当即就没了,不止是她,另外几个嫂子也还是。
三人像是一堵人墙一样,直接把李秀琴给隔绝到了,沈美云看不到的地方。
“李秀琴,你这看什么看?”
美云没看到,她们可是看到了,老远的李秀琴盯着绵绵的小身板,就开始哭。
眼泪哗哗的。
说实话要是以前的话,赵春兰还会多少去安慰下对方,但是这一次就不会。
毕竟昨晚上对方那套理论,把她给恶心到了。
也让赵春兰真切地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她和李秀琴不是一个道上的人。
李秀琴被堵着了,她看不到绵绵,眼泪哭得更凶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连看我孩子都不让看吗?”
“那是我生的啊?”
赵春兰,“收收泪,你都没想过你哭的时候,一口一个你生的,你旁边林兰兰是个什么反应?”
她可是看到了,小姑娘林兰兰脸色差点都被气扭曲了。
这——
李秀琴一顿,她下意识地擦泪去看林兰兰,就看到自家闺女乖巧的样子。
她吸气,“我的兰兰是我养大的,最善良不过的了,她不会生我气的。”
得。
这女人脑子有包。
林兰兰在怎么是她养大的,拜托,沈绵绵是李秀琴亲生的,一旦她回来后,和林兰兰两人的身份,势必是敌对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