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就是在十八岁那年喜欢上了一个老男人,想搞搞基,何必让他遭这些罪。
他连人嘴都没亲到,该吃的苦一样不少。
庄夫人抖颤的手摸上孙子的手背:“奶奶只有你了,就只有你了。虽然你还小,有些黑暗不该这么早接触,可奶奶指望不到其他人了,奶奶会把你爸的盟友们,和我们在庄家的势力分布都透露给你,还有庄老四的党羽名单,你看以后能不能用上。”
裴予恩动了动心思:“好。”
庄夫人又哭起来。
周遭弥漫着浓郁的悲伤,裴予恩岔开话题:“奶奶,你不想爷爷吗?”
庄夫人的眼底闪过不自然:“想他有什么用,我跟他阴阳相隔,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了,我还活着,总要往好的地方想。”
裴予恩心道,那对着你儿子怎么就不是这种正常的想法?
人死了,魂散了,还能做什么?还想做什么?为什么就不能随着死亡恢复平静?
奶奶,你就没想过我的未来。
裴予恩呼吸着阁楼里自带的淡香,庄易军的死,他爸跟他奶奶必然有参与,他身在豪门,对这种事不奇怪不意外,依然不能减轻半分恶心感。
他的出身没得选,父母没得选,家庭也没得选。
手上传来钻心之痛,裴予恩低头,
奶奶把他的皮肉抠得鲜血淋漓却浑然不觉,只紧盯着他:“予恩,你发誓。”
裴予恩心头狂跳。
庄夫人癫狂地说:“你发誓一定要帮你爸报仇,要是你没做到,奶奶哪天死了都不会瞑目,也绝不会原谅你。”
裴予恩惊愕道:“奶奶。”
庄夫人狠狠攥住他血流不止的手,形同厉鬼:“快发誓啊!”
裴予恩感觉自己被传染了,也有点疯,他内心生出一股厌世感,面上咧嘴笑起来:“好,我发誓,我会给我爸报仇。”
说这话时,裴予恩的余光透过阳台窗户扫向对面阁楼,不知道那个人这个时候在干什么,有没有想他。
会有的吧。
.
陈子轻没想,他在吃甜点,刚完成原主遗愿任务的四分之一,需要让大脑放空放空,缓解一下。
甜点是周今休按照他要求买的,口感和新鲜度一如既往,店里的师傅没失过手。
陈子轻把一勺甜点送进嘴里,尝着细腻的奶油香问:“严隙的伤怎么样了?”
周今休跟他同时开口:“原谅庄矣了?”
没问做错了什么事,做错了多少事,重点放在原谅上面。
陈子轻很有诚意地给出答案:“暂时没有原谅,我让他回庄园待着了,没我的命令不准踏出庄园一步,等我什么时候有空再说。”
接着就眼神提示,到你了,礼尚往来一下。
周今休道:“严隙快爬到村口了。”
陈子轻:“……我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周今休正儿八经,“怎么,你不信,要我让人拍张他在村里爬的照片发给你?”
陈子轻顺着他的话说,癫癫的:“你让人拍,现在就拍。”
周今休支着头笑:“是要睹物思人?”
陈子轻手上勺子重戳进剩下的甜点里,神经病。
周今休说:“他一个跛子,脸又残了,有什么好看的。”
陈子轻大吃一惊:“脸怎么残了啊?”
周今休:“车祸毁容。”
陈子轻“哦”了声,他吃掉两勺甜点,突然就说:“我得把严隙接回来医治,你安排人,马上安排。”
庄易军死了,裴清然也一命呜呼,他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庄家反正有老爷子压镇。
周今休没反应。
陈子轻踢了踢周秘书的脚:“我昨天还为了留下你跟爷爷争取,你今天就唱反调是吧?”
周今休沉沉看他一会,忽然就笑了:“一会就安排。”
陈子轻满意地点点头。
“爷爷给我拨了一个秘书团和助理团,加一起九个人。”
陈子轻突兀地说起这个事:“不是原来的董事长手下那批,全是换了的。下周就上任了,到时候……”
周今休慢悠悠地往下接:“到时候,我连站的地方都没了。”
陈子轻斜眼:“那不至于。”
“我让你当一秘,你管理其他的秘书,助理团也归你管,你要和一助和平相处。”()
周今休笑笑,笑声听着慵懒又有磁性:多谢七爷抬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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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偷瞥他一眼,咳了声就镇定下来:“我不想管大家族企业。”
声音很小很轻,周今休不知听没听见。
人的心情会影响磁场,只有心情好,运气才会好。陈子轻吃掉最后一块甜点,他的心情完全好起来,飘飘然。
周今休就是在这个时间点拿出了那份,在他口袋里捂热了的检讨。
陈子轻逐字地看,认真地看,一行行往下看。
周今休看上去十分从容,实际掌心覆着一层汗,心跳绷在喉咙里,他重回课堂,紧张,气息都有点没出息的沉乱。
陈子轻把检讨翻页,原来三千字有这么多啊,他对字数的概念有了立体的认知,觉得自己设置的字数确实可以对半。
高考作文也只要求不少于800字呢。
周今休注意到陈子轻看到什么地方,凑近了点:“怎么,有错别字?”
他对自己的态度有信心,不可能出现这种低级错误。
这份检讨他写完后检查了不下五遍,标点符号都用得严谨,怎么会有错别字。
“半天没反应?有错别字你就说,我重写。”
周秘书严格要求,不允许有丝毫残缺。
陈子轻回神:“没错别字,我就是感觉你的字很好看。”
周今休眉梢一动,这是在暗示,要他写毛笔字,好判断他这个替身能不能满足瘦金体这最后一项,满足了,就把他提上去,给他升位?
他摩挲左手的指腹,毛笔字写是会写,就是平时没时间写,生疏了。
陈子轻把检讨叠起来:“我全看完了,写得还算是细腻。”
周今休不满足于只得到了一个细腻的点评?他靠近几分,清凉的气息拂在眼前人的脖颈里:“没别的了?”
陈子轻看着他的眼睛:“我一字不漏的看完了,还不能证明什么吗。”
周今休愣了一瞬,他偏开头,面颊泛起可疑的红。
陈子轻将检讨收进抽屉里的,他的袖子上带着一圈黑纱,上面有个白色的“孝”字。
周今休的目光肆意地在他身上扫动:“满分是100,能打多少?”
陈子轻说:“120。”
周今休一下就不说话了,他突起的喉结短促地滚动几下,面颊那抹红重了一度。
陈子轻在心里哼哼,今非昔比,我治你轻轻松松。
这么想的陈子轻几天后的晚上就让周秘书来了个措手不及。他瞪着夜袭的年轻人,半真半假地气道:“周今休,你无不无耻要不要脸,你趁我睡着偷亲我?”
周今休无所畏惧地站在床边:“没亲到。”
陈子轻扬声:“那还不是我及时醒来了?我要是晚点醒,嘴都让你亲肿了!”
周今休的视线落
() 在他嘴上。
陈子轻用手捂住。
周今休胸膛震动地失笑出声,快四十岁的人了,装什么可爱。
装吗?
没有,就是可爱,压根没装。
周今休精实的腰背弯下来,他戴着白手套的假肢放在陈子轻捂嘴的手上。那一霎那间,有微弱的电流划过他的心脏,说不清是生理性的麻,还是生理性的烫,又或是两者都有,都很凶猛。
陈子轻在被周今休拉下手,牵住的时候,不着四六地甩出一句:“今休,我不喜欢|性|经|验丰富的,不干净。()”
是吗。?()_[(()”
周今休垂着眼眸,看不清情绪:“那你觉得我接触的小男生多,能让你初次体验较好,所以你三番两次的说要跟我试,还说这个月就忌口,和我感受同性恋的亲热?”
陈子轻言辞认真:“你确实是我身边综合条件里排第一的,但性是性,爱是爱,怎么能混为一谈。”
这话相当于是在说,你想和我谈爱,我不想,我只愿意跟你交流性。
上司就这么戳穿了下属对自己的情感。
周今休一时没开口。
陈子轻闻着周今休身上不掺杂丝毫烟酒的味道,感受着他手掌的体温和骨感,不动声色地咽了口唾沫:“总之,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掺杂情感方面的东西。”
周今休忽地挫败一般摇摇头,哭笑不得道:“轻轻,别像吓庄矣那样吓我,扯我钩子了,我都被你钓成智障了,随便你煎煮烹炸。”
陈子轻的小算盘还没正式敲响就被拆穿,他有点尴尬:“那行吧。”
床头亮着的灯光暖黄颇有情调。
周今休单膝跪在床上,从上到下地凝视眼皮底下的人,我这几天在练习如何跪得最好看,已经小有成就,不过,有些事我可以对你坦白,有些事还不行,还不是时候。
“今休。”
周今休发出的音节给人一种温柔的感觉:“嗯?”
陈子轻欲言又止:“我知道你也做错了事想要我原谅你,可我和你之间,跟我和庄矣之间不太一样,所以我在想,我们要怎么开始。”
床上骤然就被难以形容的氛围笼罩,圈住,压缩。
陈子轻的脑袋是微微垂着的,他没去注意周今休的脸色,平视的角度里是一枚银色蝶翅领带夹。
周今休戴上去就没换过,天天戴,擦得锃亮一尘不染,尤为爱护。
似乎每个看过的人,都能想象出他擦拭领带夹时的画面。
认真的男人很有魅力。
更何况是外形条件本就过于出众的周大美人。
头顶猝然响起意味不明的声音:“轻轻,你还介意我当初嫌你,对你言行举止上的抵触?”
陈子轻搞不清周今休的脑回路是怎么拐到那上面的,他尚未反应过来,耳边就听见一声脆响。
“啪”
陈子轻唰地抬起脑袋,心惊肉跳地看着周今休把脸扇偏,扇红,额发都因为大幅度的侧偏微乱。
不是,干嘛啊,突然扇耳光做什么?我说什么了嘛???
周今休眼里含笑:“刚才这一下是我说你不符合我的口味,哪怕是作为一夜情的对象。”
话落,他盯着陈子轻,又扬了下手。
陈子轻眼睁睁地看着周今休面颊上的手掌印快速加重,那一片皮||肉都肿了起来,可见他下手的力道有多重。
“这一下是我嫌弃你的口水,吃你筷子夹的菜就跟要死了一样。”
周今休抵着陈子轻的鼻尖,暧昧而自然地轻蹭几下,破裂渗出血丝的唇弯了起来。
“我曾经说过多少句让你不高兴的话,就扇自己多少下,你看这样可以吗。”
陈子轻被周今休的说法惊到了,好半天都没出声。
周今休摸了摸他有点烫热的脸,捏他柔软的耳垂,对他微笑:“跟我翻旧账吧,求你翻旧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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