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把人睡了,吃到嘴了,他应该就不会这么来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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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在稻床翻稻子,好几个人叫他回去躺着,他们说待会给帮他翻,他嘴甜地表达了谢意,挑着阴凉的地方回去。
宁向致在蛐蛐成堆的拐角等他,要他跟自己去卫生所。
“我今天有事,不去了。”
陈子轻说完也不看宁向致是个什么脸色,小跑着回了家。
梁津川在堂屋擦遗像。
陈子轻见此情形就想到他在猪圈粪便里挖出遗像的画面,他都不敢想梁津川知道真相是个什么反应,会不会和他同归于尽。
遗像的事天知地知他知,只要他做梦不说出来,梁津川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陈子轻平复呼吸,谨慎地小声说:“我每天都有擦遗像,干净着呢,没有一点灰。”
梁津川专注地擦拭着遗像的边边角角。
陈子轻发现装白糖的小碗里是空的,白糖一点都不剩。
梁津川喜欢吃甜的吗?
陈子轻不动声色地收起这个新发现:“津川,我今天不去卫生所上班了,明天才去。”他拿起没
了皮的馒头,掰下一块啃掉,“院里的石榴已经全红了,你吃吗,吃的话,我去给你摘一个大的。”
“桃子跟枣子也熟了,尤其是枣子,风一吹就掉下来几个,我刚才从下面走的时候,枣子都砸我头上了呢。”
梁津川将母亲的遗像放回长桌上,拿下父亲的。
陈子轻想起来个事:“那回我答应给你做冰水果,后来事太多就给忘了,我现在去摘桃……”
梁津川倏然出声:“别和你的情夫在我家睡觉。”
陈子轻呆若木鸡。
梁津川指着长桌上的三个遗像:“他们都在看着。”
“你要是还要脸就去外面,草垛,玉米地,山坳,地沟,田埂,棉花地,哪里都能让你们睡觉。”
陈子轻心说,别的地方就算了,棉花地多戳人啊,虫子还多。
他不假思索地冒出一句:“弟弟这是怎么啦,为什么说人家听不懂的话~”
空气突然安静。
梁津川擦遗像的动作顿住,手疑似抖了一下。
陈子轻装作什么都没说过,什么都没发生过,默默地飘走了。
飘到屋外,他两手捂脸背靠土墙壁:“444,能把我上个任务留下的茶语后遗症去掉吗?”
系统:“你是我上司的私生子?公司是给你开的?”
陈子轻无语,不能就不能,干嘛还刺他。
“怎么办呀,我这不自觉的茶一下,还夹着嗓子……”
系统:“旅途中的所有阅历都是命运赠与你的,你要做的不是去掉,是融合,那是你人生组成的一部分。”
陈子轻感到诧异:“444,原来你这么有学问。”
系统:“照着模板念的。”
陈子轻:“……那也有学问,认知那么多的字呢。”
系统:“夸不下去就别硬夸,谢谢。”
陈子轻从善如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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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陈子轻洗了个澡,他的腿上有很多被树刺刮出来的血痕,不怎么疼,看着触目惊心,后腰让石头硌青了一块,稍微碰到都疼。
陈子轻草草上了药就去县里的派出所,他忙了大半天回来,马不停蹄地给小叔子烧饭。
几个任务走下来,这个任务里接触到的油烟是最多的。
家务活能把人累死。
陈子轻往锅洞里塞松树毛点火,烧起来了就放干柴,他趴在洞后用嘴把颤颤巍巍随时都要仙逝的火苗吹大。
院里来了人,风把花露水味推给陈子轻,他离开要热死人的锅洞走到厨房门口探头:“小云,你来了啊,吃饭了吗?”
梁云不太想跟他聊天。
陈子轻感受到了她的排斥就不热情招待了,他随她去,爱干什么干什么。
梁云带了书来找堂哥,她有不会做的题想问。
梁津川给她写了解题思路,叫她回去别说是自己解的。
梁云合上书:“哥,
你下半年会复学吗?”
梁津川神色寡淡:“不会。”
门外的陈子轻偷听到了,他不认同地拧起眉心,梁津川的年纪该读高中了,不读书哪行。
【他下半年本该读高二,你把他的书撕了擦屁股,对外说是他不愿意上学。】
陈子轻:“……”
午饭陈子轻都没怎么吃,他顶着大太阳去各个村子借高一上下两个学期的课本将功赎罪。
除了课本还有历史书籍,人文自传,中国通史之类。
陈子轻随意拿了本很厚的历史书籍翻了翻:“这里是古人的波澜壮阔,跌宕起伏,有起有落,你读一读,读完没准能有很大的感悟。”
梁津川无动于衷。
陈子轻把“你以后要是有理解不了的题,我可以教你,尤其是英语”这句吞回了肚子里,他放下历史书籍说:“你先看着,我有时间再去多借一些书回来。”
屋门关上了,梁津川依旧是那个坐姿,他没有施舍一眼给那些书。
没多久,所有书籍都被丢在门外。
陈子轻唉声叹气:“书有什么错呢,没有啊,错的是你嫂子,你干嘛对书撒气。”
他冲半掩着的门里说:“我给你把书都搬回去,你不要再扔啦。”
梁津川满目阴鸷地看着他来回搬书,嘴里咕哝着多看书内心会平静什么的:“你想装多久?”
陈子轻抹掉下巴上的汗,苦哈哈地说:“哪个能装成我这样。”
梁津川皮笑肉不笑:“是吗。”
陈子轻一脸的真诚坦然:“是啊。”
梁津川合眼,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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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留在梁津川的小屋里了。陈子轻记挂上了别的事,梁铮那晚接他回村,他还没正式地道谢。
陈子轻原本不想去大伯家里,他觉得自己只要找个机会拦住梁铮说个谢谢就行。
但他思虑再三,还是上门打了招呼。他没空手,带上了自制的冰水果。
大伯大妈不像二婶那么鲜活咋呼,他们都是话很少性子不外放的人,陈子轻得知梁铮去外地做活,下个礼拜才回来。
大妈说瓦匠赚得不少。
陈子轻点头附和,是的是的。他干巴巴地跟他们聊了几句就离开了。
这天村里又有人死了,跟他二叔一样,也是喝的农药。
一个月死了两个人。
陈子轻注意过,这两人的怨气色块进不去前二十。
……
死的大叔瘫痪在床多年,大小便都不能自理,还爱吃,屎盆子一天都不知道要倒多少趟,擦洗的次数就不说了,要把人活活逼死的程度。
现在他死了反而是个解脱,村里都是这么说的。
不过他的家属并没有认为他的死是少了个累赘,他们为了搞清楚他为什么要喝农药,特地请了光仙。
陈子轻好奇去凑热闹。
光仙一共两人,做一次收二十块钱,
不便宜。
要做的亲属里派出来个八字合适的,刚好是大叔的儿子。
看起来功德无量修为高深的白胡子老头负责念咒,小童在大叔儿子的头上盖一块布。
过了一会,老头念咒的速度放慢。
小童觑着眼告诉大叔儿子:“底下有小差问了,说吧,你爹地坟头在哪。”
被盖住头的大叔儿子立刻说出坟头的位置。
老头念咒地声音变大。
陈子轻听不懂,只觉叽里呱啦的很牛逼的样子,二婶在旁边悄悄说:“这会儿小差带路领他儿子过去说,大叔你回去吧,你家人来接你了。”
真的假的,二婶,你怎么知道的?
陈子轻偷瞄周围,好像除了他,其他人都知道……这样会显得他很笨很呆诶。
就在这时,小童把大叔儿子头上的布一把揭开。
年轻人鼻涕眼泪通通往下流淌。他发出不是他本人的声音,对着他妈妈的时候不是儿子该有的神态,像是被他爹附身了。
“你是喝农药死的?”小童问。
年轻人点头。
小童问:“为什么要喝农药?”
年轻人哭着说:“我不是自己要吞,是有人叫我喝,说你喝啊你喝啊。”
“叫你喝农药的那个人是谁?”
“隔壁,隔壁的人。”
在场的都一脸疑惑,隔壁哪有人啊,他们住在村子最西边,隔壁是田地。
……
直到地下的小差把大叔的阴魂带走了,光仙结束了,大家才回过味来,有点怕地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去外面晒太阳。
他们关起门的闲言碎语也没了,农药不是大叔的家人嫌他一个瘫子活太长了,逼他喝的。
陈子轻跟二婶一块儿去稻床,二婶说这光仙她也做过,挺多人做的。
要是家里不顺,就问问地下的老人是怎么回事。
钱够不够花。
光仙里面的名头大着呢,不是谁都能做成的,有的下不去。
有的下去了,亲人拉着不让上去,就死了,脸跟嘴巴都是黑青的。
有的下去好几天,一直哭。
陈子轻踩着晒裂开地黄土地,这不就是通灵招鬼吗,法子挺新奇的,他没见过。
老头念的不知道什么咒,问也不可能问得出来,那是吃饭的家伙。
各家的稻床都在翻稻子,今天傍晚就要扬。
雨怕是真的要来了。
陈子轻不会扬稻子,他决定找人帮忙,他的苍蝇柜里有一头只吃了一条五花肉的猪,可以请帮他扬稻的人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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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傍晚,大家忙着扬稻子,外头哪都是灰蒙蒙的。
陈子轻找的是村里的两个光棍,他们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分的田少,那点稻子早就收起来了,有这时间四处溜达。
扬稻子没有风车之类的农具,只靠簸箕。
装一簸箕
稻子,在风口颠簸,颠出来的稻壳皮随风乱飘。()
陈子轻看着都觉得累人,他瞟了眼隔壁稻床,二婶跟梁云一人一个簸箕,在那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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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叔死了,他身后模糊的鬼影也没了,没有留在他家。那大叔的鬼影也没了。
看来村民死了,鬼就不盯着了。
跟着原主的剥皮鬼是例外,可能是怨气太大。
陈子轻回去把饭煮了,他返回稻床说:“二婶,你们晚上别烧饭了,在我家吃吧。”
二婶不和他客气:“那二婶可就真的不烧饭了啊。”
陈子轻“昂”了声,他把两家稻床吹到一起的稻壳跟瘪稻扫成小山,犹豫着去跟二婶说:“二叔喝农药的事,我们要不要也问问,二十块钱我出。”
“问什么问,你要是嫌二十块钱装着沉就给我。”二婶把簸箕中的好稻子抖进大箩筐里,“他是嫌我老吵嘴,不想活了。”
“我跟他说种地一年到头的主要收入是卖稻子卖棉花,那哪够小云上大学用啊,大城市吃个饭都贵得很,我让他买点东西去找老尹庄一个木匠,说些人爱听的话,看能不能在县里找份工作,一次不行就多跑几次,多买些东西,他不肯。”
“说我逼他去死,乱发神经。”
那天的一切二婶至今都忘不掉,丈夫去别人家吃饭喝了酒回来,躺在床上吐得乱七八糟,嘴里嚎着“我什么时候死啊?我怎么还不死,我死了就好了,我死了,你就开心了,就指望着我死,行行,死给你你看,我死给你看!”
折腾到大半夜才消停。
二婶没睡好,她起早赶在天不热的时间段去通田沟,回来边喂鸡边骂丈夫为什么还在睡觉,稀饭不煮,门口不扫,鸡也不喂。
丈夫没应答,二婶进屋一看,地上躺着个装农药的瓶子。
二婶不再去回忆丈夫的死了,她蹲下来,两手把稻子往簸箕里推。
陈子轻弯腰帮着推稻子:“二婶,儿孙自有儿孙福,况且我看小云脑子挺灵活的,到了大学没准不但能把学业搞好,还能给你减轻负担帮衬到你。”
二婶嘴皮子一张:“她脑子灵活?她死脑筋,一根筋,半天出不来一个响屁,木头都比她会!”
话这么说,嘴角却怎么都压不下去。
自家闺女,自己贬个什么都不是,但乐意听别人夸。
……
陈子轻挠了挠鼻尖,二婶子宫脱落的情况卫生所看不了,得去县里的医院。他不好和二婶提,就找了梁云,说是自己听哪个老太讲的,具体也不太清楚。
梁云清楚。奶奶在世的时候总是站在窗外骂她妈,她基本都有听到,也很怕奶奶。
老人家的遗像都不在她家里放着,在四叔家。
谁让老人家最疼老四,有什么好东西就偷摸塞给老四,她的其他几个儿子都看在眼里,根本不会让她的尸体停放在自家堂屋。
梁云问她妈去县里拍片子做检查的事。
得到的是一声谩骂:
() “做什么检查做什么片子,死不了。你从哪听来的,子宫掉下来了我不会塞回去吗?长没长脑子?()”
边骂边戳她头。
梁云去前屋,瞪着害她被骂的嫂子:“我妈说死不了。?()?『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陈子轻坐在小板凳上捻韭菜:“她心里肯定高兴你关心她,只是嘴上不说。”
梁云不置可否。
陈子轻严肃地讲述了子宫脱落带来的危害,这都是他花积分买的,要是有电子产品,他上个网一搜就有,那需要花他的宝贝积分。
讲完了,陈子轻看一眼不说话的少女:“你爹不在了,就剩你妈了,你是想要她多陪着你的吧。”
梁云突兀地问道:“嫂子,你想从我妈手上得到什么,你图什么?”
陈子轻停下捻韭菜的动作:“我不懂你说的……”
“你懂。”梁云打断,“少装蒜了,我不是我妈,我看得一清二楚,你以前和我妈的相处方式不是现在这种,你一副真心对她好的样子,肯定有所图。”
陈子轻垂下眼睛接着捻韭菜,他用不大不小的音量说:“随你怎么想吧,我不介意被你误解,只要津川明白我的改变就好了。”
小屋门后隐约一闪而过阴影。
……
一个人的身体健康影响情绪关系到心情,陈子轻怀疑二婶的怨气不止是常年付出不被理解,还牵扯到了她的病。
所以他才希望二婶能得到正规的治疗,该吃药吃药,该做手术就做手术。
这事只能闺女来办,一家人终究是一家人。
可梁云一副不当回事的样子。
陈子轻以为让二婶治病这步没戏了。第二天他发现二婶不在家,一问才知道她跟闺女去了县里。
母女俩怎么沟通的陈子轻不清楚,他看到村子上空的总数值掉下去一截。
陈子轻在村里走了走,发现其他人头顶的色块都没多大的变化,那掉的怨气数就是二婶的。
900多,小一千。
直接就让第一个数字从7掉回了6。
现在是6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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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陈子轻以为光景越来越好的时候,梁津川跳河了。
当时陈子轻在棉花地打药,下个月就要摘了,到处都是小红虫,他把一桶药打完,蹲在旁边的水坑加再泡一桶,老远就听见有人喊话。
“南星,不好了,你小叔子掉进大水塘里了!”
陈子轻刷地站起来:“他一个坐轮椅的,怎么会去塘边?”
“这我那知道啊,你先别打药了,赶紧去看看吧!”
陈子轻仓促地剥下袖套就跑,梁津川是不小心掉进去的,还是……
【在他看来,父母的死是他没照顾好,辜负了大哥对他的信任和嘱托,他那段时间被你欺负的行尸走肉生活,是对自己的惩罚。】
【够了,可以了,就要去找家人了。】
陈子轻迎着燥热的风奔跑,他跑到大水塘边的
() 时候,浑身上下已经湿透了,每根头发丝都在滴汗。()
塘边一圈人,没一个下去救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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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拨开挡在小路边的几人冲下去,在众人的惊呼中跳进了塘里,他沉到水下去找梁津川。
梁津川安安静静地飘在水里,他在等死。
他看了过来。
他为什么这么看我?
【你不会水】
陈子轻恍惚,原来我不会水啊。
我不会水。
陈子轻意识到这个信息能发挥出什么作用,他立刻就开始假装溺水。
小叔子,你的嫂子我不会水都跳下来救你,不顾自身的安危。
我救你的念头,超过了我的生命,超过了一切。
我希望你活着,我不想你死。
陈子轻怕自己装的不像。
系统再次出手关爱智障,暂时抽掉了他游泳相关的意识数据。
他瞬间回到最初不会水的样子。
呛水,挣扎,恐慌。
身体不受控制,双手扑腾着浮到水面,死命呼吸,声带痉挛出不来声音,下沉。
水从嘴巴进肺腑,所有器官都被灌水,脑子里充斥着撕心裂肺的绝望痛苦。
陈子轻在求生欲的驱使下,本能地抓住梁津川,手指的指甲抠进碰到的皮肉里,水草一般挂上去缠紧。
他在梁津川的眼中窒息,脸青白,眼充血。
濒临死亡。
“哗——”
一股力道将他拽出水面,他意识模糊,湿漉漉的脑袋磕搭在男孩冰冷的脖子里。
那一霎那间,机械音毫无征兆地刺进他发疼的脑海。
【叮,请陈宿主注意剧情提示】
【此背景的原梗概已作废,新梗概于此时此刻开始】
【原名《那年山风吹明月》,现改名为——】
【九零年代之我那风花雪月的嫂子】
【主角:梁津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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