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不像你,发挥稳定,次次失败。”
明明是冰冷无机质的声音,却能让人品出嘲笑的意味。
陈子轻嘴一张,咬住往嘴里卷的那块冰棍掉在了地上,他试探地问:“你不是666?”
系统用沉默做了回答。
陈子轻有些吃惊,监护系统是120区的管辖者,宿主的监护人,这个一听就很重要的位置也能换人?
地上的冰棍化了,手上的也在融化,陈子轻快速吃掉,冰得打哆嗦:“你是他同事吗?”
系统:“显而易见。”
陈子轻叼着木棍咬了咬:“那怎么称呼你呢?”
系统:“444。()”
12“444?()?『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系统:“病假。”
陈子轻紧张地打听:“生的什么病啊,严不严重?他白天不是好好的吗。”
转而抿嘴,好不好的,他听不出来,系统是通过机械音发声的,不是真实的声音,大多时候都难以透露本人的情感。
系统:“你们只是监护人跟宿主的关系,他请病假,要你操心?”
陈子轻说:“四个任务了,有感情的。”
系统:“假情假意。”
陈子轻想着,替班的系统是陆哥同事,他就不辩解了。
系统:“你为他好,就该,他请病假,管辖区的宿主被分给其他系统,别的宿主多的是系统抢,只有你没人要。”
陈子轻难为情:“那谢谢你要我。”
系统:“我想要你?要不是上司加码,谁带你就给双倍奖金,我也不要。”
陈子轻撇嘴,原来是为了奖金。
这个系统怪毒舌的,感觉是个会挖坑埋宿主的作风。
陈子轻去床上躺着:“我下个任务也是你带吗?”
系统:“不然?”
“我就问问。”陈子轻歪着脑袋,脸靠在凉枕上面,“我那同行第一个任务拿满分,第二个任务却失败了,找扔烟头的人是有多难啊。”
系统:“祷告吧。”
陈子轻惊奇道:“这有用吗?我试试。”
他真就在身前比划了一个十字。
系统诡异地沉默了一会:“老陆走的什么大运,手底下能有你。”
陈子轻:“……遇到我不是走大运吧,我连续失败,影响他业绩了。”
系统:“心里有b数啊。”
陈子轻抽抽嘴,说不过说不过,他灰溜溜地不吭声了。
.
莲花苑三期17栋
八点五十,陈子轻蹲守在楼下。
夜风不凉快,闷闷的,陈子轻不敢掉以轻心,他绷着神经末梢保持仰头姿势,眼睛能不眨就不眨。
九点整,一个烟头从空中飘落,暗淡的火星忽明忽暗。
陈子轻快速看了一下飘出的楼层,似乎是十楼的某个窗户。他一刻不停地赶到十楼,敲了敲门却没人开门,里面好像没人。
“怎么会没人?难道是我刚才数错了?”
陈子轻不由疑惑起来,想着也许是自己太急数错了,也有可能是十一楼。
于是陈子轻去十一楼敲门,这回门里有了响动。
开门是一个老太太,她说她一个人住,不抽烟,陈子轻确实没从老太太的口气跟身上闻到烟味,他不得其解。
第二天晚上,陈子轻又提前蹲守,他揉了揉一直仰着的脖子,有些酸痛。
整点,漆黑的夜色里,一个明亮的红点飘飘荡荡地往下掉落。
“来了!”
() 陈子轻顿时一阵欣喜,他再次看向飘出的楼层,这次他看得十分仔细,连哪个窗口都看清了。
“就是十楼。”
陈子轻很确定,窗户里还有灯光,显然是有人的。他毫不犹豫地再次来到十楼门口,用力地敲门,以确信里面的人能听到。
在用力敲了几次后,门终于缓缓地开了。
“你找谁啊?”
开门的是个黑眼圈很重的年轻人。
“额……”
透过缝隙往里瞟的陈子轻愣住了,房子里没有任何装修,只是简单刷了层白石灰,但摆设还算整洁。
“我们这是合租房。”年轻人说道。
陈子轻回神:“我找最里面那一间住户,请问他在家吗?”他根据窗户的位置,一眼就能断出那窗户属于最里面那间屋子。
“不知道。”
说着年轻人也不再管陈子轻,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猛地关上了门。
陈子轻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去,鞋子踩在合租房铺的塑料地板上面,发出有点黏的咯吱声响。
没多看,陈子轻停在最里面的房门前,抬手敲起来。
“咚咚咚。”
不一会,里面传出门锁金属转动声。
陈子轻看着门锁。
“咔嚓!”门忽然开了,一个身材壮硕的中年人出现在门口,面无表情。
“找谁?”中年人盯着陈子轻。
“您好,我是物业的,有居民举报说,最近总能看到你这个房间向窗外抛烟头。”陈子轻拿出准备好的说辞,“您要知道,这是非常危险的,很容易导致火灾。”
陈子轻客气地说道,同时他把目光看向屋内,只见地面上乱糟糟的有很多烟头,由其是靠近窗帘的墙角位置,有些烟头已经堆在一起。
对于陈子轻的话,男人一阵沉默,脸上也没有任何被人戳破的羞愧或是愤怒。
许久以后,他才开口:“哪个窗户?”
陈子轻捏不准中年人的心思,他指向紧拉着的窗帘:“那边的窗户。”
男人转身走向窗户,一把抓住窗帘,“唰”的拉开,露出窗帘后的景象。
只见在窗帘的后面,原本窗户的位置,竟严严实实的被砖头砌死了,变成了一堵墙。
只是为了美观,才把原本的窗帘依旧挂着,也就是说……
这间屋子根本就没有窗户。
“是这个窗户吗?”中年人目光漠然。
陈子轻有种从中年人眼里看到嘲弄的错觉,他陷入了沉思,上个宿主没找到扔烟头的人,那事情必定不简单,可不简单的方向跟他预想的不太一样。
首先他确信楼层没有看错,房间的位置也是对的,问题是这个房间没有窗户。
之所以没有窗户,是因为窗户在很久以前被砌死了,好好的窗户为什么要砌上呢?
“抱歉,一定是我弄错了,不介意的话我想看一下这面墙…
…”
陈子轻在看似诚恳的道歉之后,
试探了一下中年人的意思。
而中年人只是沉默着,
似乎对陈子轻的要求并不介意。
陈子轻走进房间,站在原本是窗户的墙壁面前,用手摸了摸墙砖的缝隙。这些砖头砌得很粗糙,也有些年头了,应该是当年房东自己匆忙堵上的。
随后陈子轻又在屋里随意走了走,检查其他的墙面。
自从陈子轻进屋后,中年人就在一边坐下来,点燃了一支烟。当陈子轻看了一会准备离开的时候,中年人的烟也快抽完了。
“啪!”
中年人低着头,下意识地随手一弹,烟头撞在了窗户位置的墙壁上,然后又弹了回来,滚落到了墙角的烟头堆里。
陈子轻的视线在墙壁跟烟头堆两点间游走了几圈。
“不好意思,打扰你这么长时间。”
陈子轻准备离开,临走前他特意跟中年人打了声招呼,同时留意中年人的神情变化。
中年人始终是开门时的那副神态。
陈子轻下了楼,他站在楼下往上看,原本十楼的窗户位置,果然是堵上的,没有窗户。
撞邪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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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第三天早上去了莲花苑,天没怎么凉。
合租房的租户都在睡觉,还没出门,陈子轻敲了好一会,给他开门的正是那个中年人。
粗声粗气的骂爹叫娘,不是他晚上接触的性子,也像是第一次见他。
晚上那个时间点,中年人被附身了。
陈子轻给中年人递了包烟,他说自己是来找房东的。
中年人以为他想看房,就给了他号码。
陈子轻给房东打电话说要看房,约了个地点碰面,他坦明来意。
“你那儿的房子不干净,我可以免费给你把脏东西送走。”陈子轻说,“只要你把我想要的信息提供给我。”
房东当他是个骗死人不偿命的神棍。
陈子轻干脆到点把房东叫到楼下,让他亲眼目睹烟头。
房东要昏厥过去,陈子轻及时把他扶住放在地上,掐着他的人中问:“最里面那间房死过人?”
“死过。”房东这回老实了,不把他当神棍了,当神仙。
“是上一个租户,两三年前的事,死了人,我爸叫我帮忙把窗户砌起来,我拦着我爸说先不租出去,放一放再说,那房子今年才重新出租。”
陈子轻推了推紧贴着他的房东,这天气,全是汗:“怎么死的?”
“跳楼死的。”
陈子轻思虑:“原因清楚吗?”
房东摇头,他抓住陈子轻的胳膊:“哥,只要你把脏东西送走,钱方面不是问题。”
陈子轻被他抓得身上不停冒汗:“我二十八岁,怎么就是你哥了啊?”
房东说:“我二十三,毕业就在家里收租。”
陈子轻看了眼他这张三十二岁的脸,默了默,
扒掉他的手站起来:“那租户死之前,
有没有人反应他扔烟头?”
“有这事。”房东想了想。
陈子轻垂头,
脑后有点长的发尾贴着后颈,泛着层潮意,那就是缚地灵死后困在房里,附身在租户身上抽烟,往外丢烟头。
“我现在问你的这些个问题,有人问过?”陈子轻忽然问房东。
房东说:“没有。”
陈子轻因此意识到,上一个宿主做任务的痕迹,没了。
“我要除掉脏东西,就必须了解到更多的信息。”陈子轻居高临下地看了房东几秒,对他伸手,“看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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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东有个喜好,他会在租户搬进来的时候拍张合照留作纪念。
陈子轻在房东的相册里见到了上个租户的长相,一张没表情的脸,气质上就是被附身的中年人那样。
“这是他的租房合同。”房东把一份皱巴巴的,带着樟脑丸气味的合同递过去。
陈子轻翻了翻合同,租户名叫程鹏,目前的进度没什么阻碍,同行肯定也走到这一步了吧。
答案不就有了吗,那失败的点在哪呢?
陈子轻忍不住找暂管他的监护系统:“444,你说这里面是不是有反转啊?”
系统:“忙碌中,请在‘叮’一声后留言。”
陈子轻不可思议,原来还有自动回复。
“哥,我能提供的都在这了。”房东说,“你看你都没露一手,我就这么有诚意这么配合,我那房子,你是不是可以……”
“我会送走亡魂的。”陈子轻看合同上的身份证号,“要是能去租户的老家就好了。”
“可以去啊。”
房东跟那租户打过交道,租户刚搬过去的那段时间,他们关系还不错,房东知道他是哪里人,只是没探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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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按照房东的地址找了过去。
不远,就在这个小城的一个县里,坐高铁两小时不到。
当陈子轻看见那户人家的门里走出来的人影,他眼珠都要瞪出来了。
相册照片上的人,跟他这会儿见的,一个样子。
敢情是双胞胎啊。
他知道同行任务失败的点在哪了。
二选一,没押对。
陈子轻填答案的任务没一个对的,最怕这种答题模式了。他找了个树墩坐下来缓缓:“444,我能知道上一个宿主填的是哥哥还是弟弟吗?”
系统:“你不如就地躺下。”
陈子轻跟不上思路:“啊?我躺下能干什么?”
系统:“做白日梦。”
陈子轻:“……”
他唉声叹气:“其实我明白,我不可能拿到上一个宿主的答案,不然我直接选剩下那个就能完成了,哪那么容易。”
系统:“那你问?”
陈子轻笑笑:“人都有侥幸的心理嘛。”
屋主骑着电动车走了
,陈子轻搓搓脸,他在附近找了个八卦散发地待了片刻。
大爷大妈们说死了的是哥哥程鹏,生前在城里做生意,弟弟程项则是一直在县里开店,父母早就不在了,兄弟俩相依为命。
至于哥哥怎么死的,他们不清楚,有的猜是得罪人被害了,有的猜是让一个姑娘给骗了钱财想不开,也有的猜是生意失败借了高利贷还不上给打死的。
什么讲法都有。
陈子轻又打听了兄弟俩的生活习惯,抽烟喝酒,以及各种细节相关。
大爷大妈们不是他们家人,了解的不多,其中还包括真真假假有待考证的部分。
陈子轻打算先回城里,周末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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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班高铁到城里是晚上十点多,陈子轻出车站就打车回出租屋,他回去又出门吃夜宵,碰见一伙混小子打架。
那男生推开打得热火朝天的一群人跑过来:“你去哪了?我等你茶我,等到,”
想起自己手上拿着棍子,男生猛地把棍子丢掉,往后退到阴影里。
不一会,几个男孩走到陈子轻这边说:“大嫂,我们大哥没干架,他只是出来散步的。”
陈子轻:“……”
这是叫的什么啊,我是你们大叔,不是你们大嫂。
陈子轻把男生叫走:“我再再再说一遍,我真的对你没有那种想法。”
男生死活不信:“没理由,我十八岁,长得帅……”
陈子轻打断他说:“十八岁的帅哥我见多了,这对我并不会有多大的吸引力。”
男生更不信了:“扯。”
陈子轻说:“你就当我扯吧,从明天开始,你不用来我家了。”
男生愣愣的:“你的怪癖好了?
陈子轻残忍地打破小男孩最后一丝幻想:“我找其他人满足我的怪癖。”
男生哭了。
陈子轻有种欺负小朋友的感觉:“我长得不白不靓,还大你十岁,你喜欢我什么啊。”
男生哭着说:“不知道,就是喜欢。”
陈子轻无话可说,只强调他不要再来找自己就离开了。
真够倒霉的,这么晚了还要临时找人做日常,夜宵不吃了,没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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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的初恋还没开始就散黄了,他是个校霸,学习成绩很烂,老师都不管的,课不上跑去庐市找朋友喝酒。
喝多了,又是吐又是哭,还说酒话,说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说他每天都要听茶话,说自己想永远听下去,说黄符多牛逼……
迟帘来庐市看姑姑。
姑姑吆喝姐妹们来ktv玩,迟帘也在,他无聊出来抽烟,无意间听男生发酒疯,有了这么个意外之喜。
迟帘把男生拖去洗手间。
男生的脑袋被他按进水池,淋了冷水,清醒了一点。
迟帘冷笑道:“知道他为什么没看上你吗,因为你这种只有一腔热血的喜欢,早就有人给他了。”
……
临近周末,陈子轻的眼皮莫名狂跳,他的直觉告诉他,赶紧走。
陈子轻一向都听直觉的话,东西都没怎么收拾,只背了个包就出门了。他准备直接去县里,找个地方住下来接近那个程项。
刚到楼下,陈子轻就瞧见了一辆不该出现在小城的豪车,他都没看车牌,掉头就跑。
身后有一道来势汹汹的脚步声追上来,夹杂着他熟悉的粗口。
他跑得更快了。
“顾知之!”迟帘吼。
堂堂一个受人尊敬的矜贵总裁,疯狗一样追肉骨头几条街,把人堵在巷子里,梳理上去的额发散下来,淡化了比几年前要锐利些的眉眼,粗喘着一步步逼近。
“跑啊,怎么不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