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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春江花月夜

邢剪一拍桌面: "要你有何用,滚蛋!"

魏之恕溜了,他背着手走到训狗叼钻竹筐的少年边上,观望了会,没觉出任何名堂。

"小师弟,你给二师兄解解惑,为什么非要狗钻竹筐?"

"啊?"陈子轻蹲着仰头, "我闲的啊,二师兄你看不出来吗?"

魏之恕心口疼,他气恼地锤几下胸,拂袖而去。

陈子轻继续训黑狗。

"诶,对,阿旺好棒,你叼给我,叼竹筐,嗯嗯嗯,给我。"

陈子轻试图把黑狗训成出生入死的搭档,这是灵异120区,至今死的都是中毒身亡,好像没有鬼的影子,他知道这不可能,鬼肯定有,目前没出来,不代表永远不出来。

所以他很需要阳气重,能看见阴邪的黑狗在身边。他顺了顺黑狗光泽顺滑的背毛,话说,那个孙梁成跟任务有关系吗?应该没吧?

他跟孙梁成在茶铺接触过两日,再就是皮影棚的短暂闲聊,三次都没触发关键词解锁信息,有瓜葛只是还没触及关键词的概率很小。原主更大可能是不认识孙梁成,没联系。

陈子轻起身,黑狗甩着尾巴走在他后面,一人一狗去了秀才家。秀才又在哭。

陈子轻试图让秀才把心里的苦闷倒出来,他好帮着开导开导,秀才偏不倒,就自己捂着,烂肚子里。

"秀才,要不我今晚在你这睡?"陈子轻迟疑道。

"崔兄无须如此。”曹秀才脆弱地吸了吸鼻子, "你来陪我,为我烧热水,炖汤,沏茶,足矣。

陈子轻不觉得这有什么: “你昨儿不是和我大师姐,二师兄去看皮影戏了吗,你讲讲你们看的什么故事。"

秀才没有半分倾诉欲。

陈子轻的心里很不安,人一旦连话都不想说了,那就坏事了,他想了想,把黑狗留在了秀才这。黑狗很有灵性,要是秀才有什么事,它会叫的

,它一叫,陈子轻就能听得见。

陈子轻走之前望了望屋檐下的燕子,发现多了一只,他赶紧喊道: “秀才,你快出来看啊!你的花衣谈对象啦!"

秀才闻声出来,他看了许久,酸涩地来上一句:“燕子都有姻缘。”

陈子轻:

秀才一阵秋风似的回屋躺着去了,陈子轻无精打采地往回走,他的日常任务二地基在摇晃,主线人物的线索停滞不前。

赵德仁下落不明,俞夫人没再出现在他面前,他也没听人说在哪见过她,茶铺那头只牵扯出胡老七死前留意码头动向,以及误打误撞结识孙梁成。

这不够啊。

陈子轻在义庄干着急,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孙梁成竟然于一日黄昏出现在义庄外头,称是戏班子里有个人在江边溺水,请邢师傅帮忙打捞。

"师傅,我们,"

陈子轻话说一半就被邢剪打断,听他道: "管琼,魏二,你们去。"“那我呢?”陈子轻指指自己, “我不用去吗?”

邢剪敲他脑门: "你不要叠元宝?"

"好吧。"陈子轻边打量孙梁成,边掏出黄纸叠元宝。

邢剪十分“无意”地调整站位,挡住了小徒弟的视线,俯视他脑门的红印,忍不住弓腰伸手去搓。

越搓越红。

小徒弟胆大包天,在他手背上打了一下,打完才知道怕,偷瞄他一眼。到底是没再看阿猫阿狗了。

邢剪盯着小徒弟叠元宝,叠不规整就不作数,他的背后传来温和有礼的声音。

"邢师傅,孙某不便多待,改日一定登门道谢。"

邢剪随意一摆手,不速之客匆匆离去。

戏班子的人捞是捞上来了,却没气了,尸体抬到义庄,他是外地的,想葬在平江县的话,只能去乱葬岗。

管事的代表班主出面谈拢事宜,交了定金。一个戏班打杂的,死了都有班主给买棺材躺,而不是草席一裹,在乱葬岗挖个坑埋进去了事。

陈子轻对孙梁成的好感增加了一截。

义庄师徒四人饭都没时间吃,他们日夜加急做棺材,赶在三日后将尸体下葬,

期间陈子轻为了稳妥起见,偷摸检查了尸体的小臂,没异常,只是普通的溺亡。

次日,孙梁成信守承诺,带着礼品登门拜访,巧的是,义庄只有这个时辰是陈子轻看家。

孙梁成与他坐在屋檐下,抬头就是院里的几口废弃棺木,迎风招展哗啦响的新旧白幡。

陈子轻瞥孙梁成,这人似乎不觉得义庄阴森森的瘳得慌,估计是跑江湖的,见多识广,他问出内心的疑虑:“孙班主,你为什么要在茶铺假扮说书的?”

孙梁成徐徐道:“班子里的人走旱路来得晚,我走水路,早到了,实在是无事可做,因而找了个事打发时间。"

"那你乔装打扮呢?"

孙梁成浅笑: "不过是为了方便行事。"

陈子轻还想问,狗吠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猛然站起来: "阿旺,你怎么回来了?"黑狗咬着他的裤子走,他匆忙对孙梁成道: “孙班主,我去去就来!”孙梁成善解人意道: “贤弟有急事便忙去。”

他拍着青衣: "我也不坐了,今夜张家请戏班子去府上表演,很多事等着我回去操办。"陈子轻一顿,他打算给魏之恕抓药的药房就是张家开的。

不知怎么,陈子轻的脑中生出一个念想:"孙班主,我可以去吗?"孙梁成惊讶: "你也想去?"

陈子轻笑眯眯道:“张家可是家财万贯,我去见识一下。”

孙梁成沉吟了一会:"你若是真的想去,我可以让你扮成戏班打杂的,和我们一起进去。""好啊!"陈子轻立马应声,可是邢剪不准他一个人去乡里。

不管了。

"今夜几时到张家?得提前去布置吧,我们约个时间和地点,我去找你。"孙梁成却是说了个时辰: “我来义庄接贤弟。”陈子轻边往义庄外跑,边回头: “这怎么好意思。”

"无碍。"孙梁成眉目温润,"你我投缘,有缘,贤弟有难处,我应当照顾些。"陈子轻领情地挥挥手,最好只是这样。

这么接近我,和我成为朋友,可别让我逮到你有什么小九九。

戌时一

刻,夜幕才降临没多久,陈子轻等来孙梁成,他们悄悄沿着土坡穿过荒草地,坐上早就等在那的马车直奔张家。

陈子轻头一回坐马车,新鲜得用眼睛这看,那瞧。

孙梁成给他一套事先准备好的戏班小杂役服饰: “贤弟,你在路上换好。”陈子轻接过服饰:"给孙班主添麻烦了。"孙梁成摇摇头,倚着车壁闭目养神,此时的他显露出了班主的气场。

陈子轻扯着短衫的带子,心里想的是白日在黑狗的提醒下赶去秀才家的事,那时秀才要烧书,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没让那些书焚烧成灰。

书是秀才的命,真烧没了,他的精神支柱就塌了。

陈子轻在马车的颠簸中叹了口气,多亏了黑狗,不然他都不能及时赶过去。

马车渐行渐远,土坡上出现了一道健硕伟岸的人影,他眺望马车离去的方向: “魏二,跟上你小师弟。"

魏之恕本想下去追小师弟,却猝不及防地撞见了师傅,不得不仓皇地找个地儿躲起来,这会被点名,他握拳轻咳着走出藏身地: "师傅,你要是不放心,不让他去就好了。"

"不让他去,他就惦记,拦一次两次不成问题,那能次次都拦得住?"邢剪摩挲面颊上的硬渣,"不如满足他。"

魏之恕认同地点点头: “可是,师傅,小师弟要去的是张家,我怎么混得进去?”

邢剪居高临下地瞪了他一眼:“你作为义庄的二师兄,这点本事都没有?”魏之恕臊着脸咬咬牙,走了。

邢剪就地坐下来,他脱掉套在左小臂上的沉重假肢丢一边,眼前是丑陋狰狞的断掌疤痕,脑海是小徒弟的一颦一笑。

"顽皮。"

回来就把屁股打开花。

戌时三刻,张家

陈子轻没有被戏班子里的人当另类,各个管事乃至整个班底都当他是真的杂役,他震惊于孙梁成的威严。

总管事把他叫到舞台正面的左门边: "你待会在这打门帘。"陈子轻一脸茫然,怎么打?

总管事示范了一遍,就是在演员从这登台的时候,及时把门帘撩起来,等演员走过去,再及时将门帘放回去。

/>"你要注意的是力度,尺度,和时间。"陈子轻明白了: "好的,我会注意的。孙班主呢?"

“班主在陪张老爷喝茶。"总管事没嫌他逾越多问,"如果班主让我来带你过去,我便带你去。"

陈子轻对总管事道谢,孙梁成说表演完了不会离开,戏班子要在张家住上三五日,每晚上台表演。

那他肯定不会留那么长时间的,他先借机把张家逛了再说。

亥时,张家的家仆领着精致妆容难掩憔悴的彩云,向着表演皮影戏的院子走去。他们还没到就听见不远处锣鼓齐鸣,显然是戏已经开始了。

“彩夫人,我们快点吧,皮影戏这都开始了。”

家仆觉得彩云走得实在有点慢,受不了地出声催促着,但彩云的情绪尤为低落,根本没有要加快脚步的迹象。

彩云自从那夜跟秀才见过一面以后,她便以身子不适为由在阁楼里修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日渐枯萎。

老爷请戏班子的事,彩云是知道的,但她不想看,没有兴趣,更不好奇,她已然表明了态度,老爷却还是差人来请她去看皮影戏。

她去了,坐在一堆百花争艳的姐妹里,她们会以为她为了博得老爷的欢心,使上了苦肉计,憔悴都是化出来的。

彩云慢慢走着,恨不得在路上多消磨些时间,最好是进院子时,皮影戏就已落幕。

"彩夫……"

家仆刚想再次说话,彩云却毫无预兆地停住了,她站在原地,头垂得很低,看不清脸上表情。这突如其来的一出让家仆们摸不着头脑,他们都忘了催她了。

"彩夫人?"

彩云消瘦异常的身体莫名地微微抽搐起来,幅度很快就变大了,她不停地抽搐。

就在家仆想要上前查看的时候,彩云猛地一步迈出,步伐飞快,疯跑一般向着表演的院子冲去。"夫人!你等等我们!"家仆在后面追喊着。

此刻院子里,密集的锣声响彻张家宅子,在无数烛光的照耀下,由后台人员控制的皮影人物,早已缓缓登场。

上来便是一场打戏,两个皮影人偶刀来剑往,打得很是精彩,下面的观众也连连叫好。院里的观众越来

越多,晚来的没有座位,只能站在外围观看。

然后奇怪的是,最前面的一排椅子却是空着的,没有人坐,连张老爷也只是坐在第二排。陈子轻透过门帘往观众席瞄,虽然都是张家人,却不都是张姓,坐得很满。

"这场表演,主要是张家给先辈安排的。"

他心惊肉跳地转头,戏班的催戏人凑在他旁边,努努嘴道: "喏,他们都坐在第一排。"

看着那一排摆放整齐,空荡荡的座椅,陈子轻心道,张家怎么奇奇怪怪的,不过是皮影戏而已,还要请先辈。

可能不管是哪个时代背景,有钱人总有相似之处,迷信。张家请先辈,八成是有什么讲究。陈子轻打了个哈欠,捂嘴的手伸到布帽上面,正想扶一下,视野里就多了个人,是一女子。”兄台,你去哪?”催戏人拉住陈子轻,"班主没让你去找他。"陈子轻挣脱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进院的女子:“那是谁?”

"能是谁,张老爷的小妾呗。"

陈子轻迟钝地停下了挣开的动作,张老爷的小妾耳朵上戴着一对……兰花耳环。那不是他给秀才的吗?她就是秀才的心上人?不会吧,秀才怎么会跟张老爷的小妾有感情牵扯...

陈子轻自我安慰,或许只是凑巧,那小妾刚好也在香凤阁买过一对一模一样的耳环。对,就是这样,香凤阁又没说兰花耳环是孤品。

陈子轻的心绪走了个来回,身上就出汗了,他长长地舒口气,不再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位小妾身上。

下一刻,院里传来嘈杂。有家仆在喊: “彩夫人,彩夫人快回来……里面没有位置了。”

陈子轻的直觉让他迅速跟系统做了比买卖,用积分换取那个彩夫人接下来的谈话内容,售价1819积分,不便宜,希望物超所值。

孙梁成呢?陈子轻搜寻他的位置,发现他依旧坐在张老爷身侧,事不关己地品着茶。陈子轻收了收心思,等着积分换来的直播现场。

彩云一进入院子就向着人群里面挤去,全然不顾家仆的阻拦。她一眼就看见了坐着的张老爷,他的前面还有一排空座椅,这些椅子都是名贵的紫檀木,在烛光下,反射出冷冷的幽光。

旁边还有一张条案,上面摆着香炉和贡品,像在进行某种祭祀。

br />“是彩云来了啊,你找个位子坐下来吧。”张老爷看见了彩云,他抿口茶放下茶盏,随口道。彩云虽然是他的小妾,但地位并不高,现场不会有人给她留座位。

面对张老爷的话,彩云似乎充耳不闻,只是一直瞪着第一排的空座椅,她倏然就冷着脸笑了起来。

"老爷,这些人都是谁啊?一大把年纪了,晚上还要来看戏!"彩云指着一排空座椅说道。

周围人的脸色瞬间都变了,不确定这小妾是脑子坏掉了,在这种时候利用这种事装疯卖傻吸引老爷的注意,还是真的看见了什么。

"胡闹,夫人累了,快带下去!"张老爷神情阴沉。一些站着的外姓人都幸灾乐祸起来,感觉这个小妾是在故意拆张家的台,想让张家出丑。

“我不走,我要留在这看戏。”彩云嬉笑着,苍白的脸因为这个生动到夸张的表情,显得十分神经质,犹如一个疯子。

"这里没你的位置!"张老爷压着怒火。

"谁说的,那里不是还空着一个吗?"彩云指着第一排最边上的空桌椅道, "为什么!这些老头老太能坐,我不能坐?"

“啪!”

张老爷大力拍着椅子站了起来: “你胡说什么啊?那是张家先辈才能坐的位置!”彩云却不管这些,她迅速走到了第一排。

"咦?"

彩云轻咦了一声,她发现其中有位老太太有点不一样,看着有些别扭,但又说不出是哪里别扭。再细看之下,终于发现这位老太太竟是反着坐的,后背朝着前面,说是坐着,更像是趴着。而更诡异的是,老太太的头还是朝着前方,远看就像是坐着一样。

"真有意思,你为什么要这样坐啊?"彩云不解地询问。

“我啊,是从马车上摔下来的……”老太太说道。

"这么坐一定很舒服吧!"

彩云羡慕地说着,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走到一把空椅子前面,趴了上去。她双目圆瞪,看着后面的所有人,大家也都惊愕地看着她,一时全体噤声。

舞台上的锣鼓还在敲着。

忽然, "喀哒"一声响

起,后排的人顿时一阵毛骨悚然。只见彩云竟扶住自己的头,猛地扭向了后背。那我也要这么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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