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轻捞起他沉甸甸的粮仓,他深吸一口气,额发上的水珠滴下来,沿着他深邃眉骨下落,掉在陈子轻的嘴上,他下意识舔了舔。
陆与庭徒然就将他抓起来,略显急躁地吻他,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喘息,眼底有深沉的欲||望在烧:“知道我为什么不让和你一起洗澡吗?”
陈子轻按着他的大腿:“我想的是你不愿意让我照顾你,怕我给你洗久了会烦,会嫌弃你,认为你是个累赘,所以你想藏起你洗澡的这一幕不让我看见。”
陆与庭愣了一秒,笑得胸膛震动:“老婆,你真可爱,”他拨了拨眼前人粘在脸上的湿发,“怎么这么可爱。”
没错,我是累赘。
我也的确担心你总有一天会烦,会嫌弃我的残缺,但我有意避着你,和你错开洗澡时间,单纯只是……
不想在洗澡的时候做。
因为那时的我脱了假肢,又不方便躺着,不太能伺候好你,我怕喂不饱你,仅此而已。
我的老婆,你想的还真是有些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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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每去一次沧澜星,想当驱鬼师的念头就深一层,他有次说漏嘴,当时陆与庭反应不大。
没多久,陆与庭就说他爸死了。
陈子轻手里的半根黄瓜掉到桌上,他愕然:“怎么死的?”
陆与庭拿起黄瓜去冲了冲,回来喂他吃,神情冷淡:“命到了吧。”
陈子轻吃着黄瓜看了他好一会:“这样啊……”
() 对于陆与庭那个砍断他两条小腿的狠毒父亲,陈子轻是全然陌生的,面都没见到,只在去沧澜星用手机的时候上网搜过。
鼻子大,耳朵长,但是薄,欲||望旺盛,容易犯烂桃花,不太可能有什么正缘。
陆与庭不像他父亲,瞳孔颜色也不是一个色。
这会儿听闻陆父的死讯,陈子轻不可能感到悲伤,只有别的心绪:“那你家是不是要散了?”
陆与庭轻描淡写:“不会,陆家散不了,那边希望我回去继承家业。”
陈子轻眼睛睁大:“那你怎么想的?”
陆与庭不答反问:“你要我怎么想?”
陈子轻让他把剩下的一小截黄瓜都喂给自己,咔嚓咔嚓吃掉才说:“回去呗。”
“你和我一起?”
“当然,难不成我们一人一个星球,异地分居啊?”陈子轻表情严肃,“我才不要。”
陆与庭看起来十分平静:“你想在陆家定居吗?”
陈子轻没怎么犹豫:“可以啊。”
“那你回家可就不近了。”陆与庭凝视他的侧脸。
陈子轻摆摆手:“没事,我逢年过节回去就行,我老回去,厉严那脸能拉得比驴长。”
陆与庭拿纸巾给他擦嘴:“决定了留在陆家?”
陈子轻点头:“陆家没人欺负我吧?”
“谁敢欺负你。”陆与庭说笑,“你身份尊贵。”
陈子轻斜眼:“多尊贵啊?”
“陆家你做主,你能把陆家的新家主当狗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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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与庭坐上家主后不久,陈子轻就让他搞个宴会,邀请了驱魔世家跟灵媒世家的人。
那两个家族都应邀出席,陈子轻趁机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灵媒世家的大小姐李筝落入陈子轻眼帘的那一瞬,他就知道她是大师姐管琼。
名字都记得,更何况是感觉。
对,就是感觉。
李筝的相貌跟管琼截然不同,身高也不一样,陈子轻却笃定她是他的大师姐。
准确来说不是。
星球上没有管琼,她只是李筝的个人信息数据打乱重组而成,是个彻彻底底的虚拟人物。
不知道被重组成多少个不同的数据,成为不同的NPC,分拨进多少个虚拟世界。
陈子轻心头蔓上无言的怅然,他听着熟悉的脚步声问:“陆与庭,你认出来了吗?”
“没有。”
陈子轻面向他,吞吞吐吐道:“……她可是你大徒弟。”
陆与庭冷下脸:“我哪来的徒弟。”
陈子轻张了张嘴:“好吧。”
两人走了几步,陆与庭看向一处。
原是李筝去而复返,她生疏而客气地朝陆与庭打了个招呼,随即就问陈子轻:“你认识我?”
陈子轻不动声色:“不认识。”
李筝没说“那你为什么总是
看我”,只是点点头,走了。
陈子轻站在原地看她渐行渐远的背影。
陆与庭揽住陈子轻的肩膀,带他走向他们要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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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有着大量优秀的驱鬼师,他们分散在沧澜星的各个城市,一般不会聚集,都忙。
家族不同于普通的高门世家,没有明争暗斗的浪潮涌动,大家的心思不在那上面,术法上的钻研和提升才是正道。
陈子轻把陆家的藏书楼逛了个遍,他在网上找了个离A市不算太远的凶宅,让陆与庭陪他去。
创业这一炮正式打响。
陈子轻跟陆与庭出发没多久就遇到一起车祸,躺地上的人鞋子掉在老远。
鬼是飘着的,没有脚后跟,所以通常人的脚勾不住鞋子的时候,就是死了,没气了。
那人刚死,新魂呆呆站在自己的尸体旁边。陈子轻寻思路过也是缘分,干脆给他念个往生咒,送他去投胎吧。
此时是上午十点左右,地点是大巴车上。
陈子轻坐在从前往后数的第四排,车票是能选的,他带家属出门比较迷信,特地避开了相对不安全的前三排和后三排位置。
而且第四排还在司机那一面。
陈子轻送走那新魂就让陆与庭把车窗关上,他转动脖子的时候发现过道那边是两个男人。
以陈子轻的眼力,一眼扫过去就知道他们是一对儿。
还是老夫老妻。
陈子轻不好一直看,也不好多看,怕引起别人反感,他就悄悄地看了两眼。
坐在靠近过道位置的男人身材魁梧彪悍阳刚之气凶猛澎湃,靠窗位置的男人穿白衬衫黑西裤,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气质内敛沉静,像大学老师,教数学的。
那戴眼镜的男人要喝水,壮汉就拧开矿泉水给他,等他不喝了便喝他喝剩下的。
粗大的喉结不停滚动,犹如一头野牛。
陈子轻收回视线,蹭蹭陆与庭靠过来的脑袋,望向车窗外。
耳边忽然有声音响起:“不看了?”
陈子轻惊讶地去看陆与庭,拍拍他的脸,捏捏他挺俊的鼻子:“你没睡啊?”
陆与庭好笑道:“你眼睛在外乱飘,我心多大,我睡得着。”
陈子轻反驳:“哪有乱飘,我就看看隔壁。”
“有什么好看的。”陆与庭声音幽幽地开口,“别人有的,你也有,别人没有的,你还有。”
陈子轻跟不上他的思路,一时没明白:“你怎么知道我还有的,别人没有?”
陆与庭把手伸到他T恤里,顺着他腰线|摸|动:“你有个双腿残缺的男朋友,别人有?”
陈子轻:“……”
车子将事故地甩得看不见,车里依旧有同情唏嘘的杂音。
陈子轻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拨开糖纸把糖果递给陆与庭:“草莓味的,吃吧。”
陆与庭抿着唇:“你喂我。”
陈子轻说:“不是喂到你嘴边了吗。”
陆与庭坐起身看他,得寸进尺道:“你喂我嘴里。”
陈子轻跟他大眼看小眼,很快就不自觉地沉溺在他给自己的那片天空里,浑身都酥麻了。
陆与庭的眼睛生得太好了。他哪里生得不好呢,哪都好。
陈子轻把糖果抵着他嘴唇,给他喂进去。
陆与庭吃着糖靠回他身上,唇舌被甜味包裹,话语都拉着丝:“老婆,你会不会觉得我太黏腻。”
陈子轻嘀咕:“黏腻倒不至于,就是黏牙。”
“那要我改吗?”
说的就跟你能改一样。陈子轻没吐槽,而是认真道:“不要,你保持原样就好。”
“嗯,我听你的。”
陆与庭靠在他颈窝吃糖,片刻后,冷不防地问:“你怎么不搂着我?”
“也是,情爱本身是美好的东西,但必须要分场合,我们出门在外要注意,不能不顾路人的眼睛,不过我觉得你搂着我,不算是不雅的行为,当然,你……”
陈子轻一手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越过他肩背,把他搂住。
陆与庭满意地阖起眼帘。
过了会,陈子轻听着耳边均匀的呼吸声垂头看去,陆与庭在沉睡,不知道糖吃没吃完,要是没吃完,车一个颠簸噎着了怎么办。
陈子轻操心死了。
原本沉睡的人突然开口:“吃完了。”
陈子轻吓一跳:“你还没睡啊?”
“睡了。”陆与庭低笑,“感应到你的担心才醒的,我接着睡了哦,老婆。”
陈子轻唉声叹气:“睡吧睡吧。”
倏地察觉到一道视线,陈子轻扭头迎上去,他就这么和隔壁靠窗的白衬衫男人眼神交汇。
陈子轻礼貌地点点头打个招呼。
对方淡淡颔首。
那白衬衫男人的同伴发现这一幕,顿时凶狠无比地冲着陈子轻瞪过来。
陈子轻有种被草原猛兽死死钉上的发毛错觉,他赶紧目不斜视。
想了想,为了稳妥起见,还是装睡吧。
装着装着就睡着了。
陈子轻不知道的是,他睡着以后,靠着他的陆与庭坐直身体,阴冷地扫向过道那边。
壮汉感到压迫性的危险,拳头捏得咯咯响。
陆与庭忽而微笑,他把旁边人抱在怀里,用口型说:“这是我老婆,我带我老婆出来玩。”
壮汉哪里见过这种神经病,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欲要吼一嗓子,里面那位踢了他一脚。
威猛的大汉顿时老实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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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车站,乘客们陆续下车,后面的往前涌,前面的反而不怎么急,有些屁股都没挪开座椅,让后面的先下去。
过道那边的二人加入下车的队伍。
陈子轻坐在座位上,看壮汉一手拎电脑包,一手攥着男人肩膀,紧巴巴地把人护在臂弯
里,宽大厚实的手掌严丝合缝地箍住他,让他的衬衫都呈现出遭受强大压迫的皱痕。
他的视线追随他们下车。
然后……他跟陆与庭也下了车,陈子轻没想到自己在车站洗手间又遇到了那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这次壮汉不在身边。
挺奇怪。
壮汉一副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怎么会把他一个人丢在洗手间,应该寸步不离,他蹲马桶,自己都要在隔间看守才对。
不等陈子轻搞明白这里面的名堂,就见洗手间外进来个人,身形修长,犹如一位从画像里走出来的古老贵族,周身萦绕着诡异的死亡气息。
仿佛口鼻里都充斥着浓稠的血腥味。
男人苍白的唇勾着,黑色眼睛里隐约一闪而过红光,他拥住白衬衫男人,吻了吻他的脸颊和耳朵。
陈子轻呆若木鸡。
直到那两人离去,他都没回过来神。
咋,咋回事?
陈子轻很懵逼,直到出了车站,他才回过味来,满脸红光地拉着陆与庭说:“你猜我在洗手间发现了什——”
后面的话在看见眼前的情形时,一下就跑没了影。
路边停着一辆车,白衬衫男坐在后座,贵族跟一个轮廓柔美的男子在他一左一右,壮汉则是在驾驶座上。
陈子轻:“…………”还怪有本事,不是,还怪热闹的。
发顶一沉,陆与庭的下巴抵上来,语调轻慢耐人寻味:“羡慕?”
陈子轻掷地有声:“完全不会!”
陆与庭闷声笑。
陈子轻把手举起来摸他耳朵:“真的,我没骗你。”
陆与庭淡声:“嗯,我相信,你要是想,初始任务就不会中断。”
陈子轻不解:“怎么突然提任务世界。”
“想到了就提了。”陆与庭从他身后迈步上前,和他并肩而立,“差点忘了,你申请暂停,是我诱导的。”
陈子轻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语气轻快地说:“那也要我想啊,不然的话,你怎么诱导成功。”
陆与庭愣住。
他眼睫颤动着闭了闭眼睛,脸上表情复杂,舒缓而激烈,大梦初醒。
就像是终于解开了一道难题,也像是解开了一个死疙瘩,畅快舒心极了。
陈子轻看他这样,想到了某个可能:“你不会是总纠结这点,觉得自己是个卑鄙小人,害我从此走上跟滞销品捆绑的道路吧?”
“那倒没有。”陆与庭说。
我对于做过的每个决定,每个选择都不后悔。
我知道我卑鄙,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恶臭的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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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目的地,一股怀念的阴风扑面而来,陈子轻深吸一口气,不免有点神清气爽,曾几何时,他是个连鬼故事都不敢看他的小孩。
陈子轻让陆与庭把设备架起来,他在镜头里为接下来的场景做介绍。
陆与庭提醒:“口罩。”
“知道知道。”陈子轻从口袋里拿出口罩(),抖了抖⑵()⑵[()]『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戴上去,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眉眼。
陆与庭在他的眼神示意下,慢悠悠地举着相机拍摄。
“这里就是我们的第一站。”
陈子轻东张西望,视野里一片荒凉,邻居都搬走了,他像模像样地讲述:“不知道大家听没听过这栋鬼宅,当地人肯定是清楚的,宅子的风水带煞,我不是胡扯的啊,虽然我没进去,但我在网上搜过内部图片,布局有很大的问题,衣帽间的镜子对着床,很阴的。对了,人吊死在二楼外面。”
陆与庭操作镜头往上推移。
“是东边的那扇窗户,东边……陆……哥哥,东边是哪边呀?咳,我现在是个不太能分得清东南西北的路痴,我哥哥是行走的指南针。”陈子轻对陆与庭眨眨眼睛。
陆与庭朝一个方位颔首。
“东边在那,我去看看……是那个。”
陈子轻踩着厚厚一层有点腐烂的枯叶过去,鞋底黏上了几片,走路发出沙沙响,他刚走到窗户底下,直播间里轰然爆炸。
【是不是我看错了,我怎么在窗户外面看见了一个黑影?】
【我去,我也……】
【不可能吧,大白天的,就算有,也该等天黑,这会儿离天黑还有段时间,你们一个个的真能扯。】
【当年那案子我有关注,尸体就挂在那位置,姿势都一模一样。】
【还在左右晃动对不对?我要死了,我就不该点进来。】
【我不敢看了,我走了。】
【主播?主播!】
【主播回一声,不然我们要报警了!】
【主播!!!你到底有没有事啊!!!】
一阵悉悉索索声后,陈子轻手持黄符出现在镜头里,按耐不住激动地笑着说:“啊,我没事啊,就是见鬼了,嘿嘿,你们等我一会儿,嘿嘿,我驱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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