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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8章

白菀在心里自嘲,她比白蕊也好不到哪里去。

“娘娘有些害羞罢了,”霍砚善解人意的替她解释道:“皇上放心,咱家会好生照顾娘娘的。”

他饶有趣味的盯着白菀遍布红霞的脸,哪怕她已经羞愤欲死,却仍旧强撑着皇后的体面,仪态万方的受百姓朝拜。

谁知道呢,他们高贵的皇后娘娘,正被一个阉人当着他们的面,捉弄得无法言语。

临近太庙,霍砚才将高抬贵手放过白菀,他系好脱落的肚兜,顺手将她的衣襟整理好,规规矩矩的搀她下来。

最后站在暗处,目光森森的看着她和姜瓒祭拜姜家列祖列宗。

霍砚踢了一脚脚下的砖石,他迟早要把这姜家太庙,连同姜家的江山一同覆灭,杀光姜家所有人。

即便他也姓姜。

*

大典第二日,诰命夫人进宫朝贺中宫,白菀需得在椒房殿设宴。

她高坐殿堂之上,一派雍容,不怒自威。

礼官三声唱跪,命妇叩首礼毕。

白菀抬手虚扶:“平身,赐坐。”

她环视殿内,记得上一回进宫赴宴时,满朝命妇将整个大殿填得满满当当,今日再看,殿内坐席竟空了大半。

今日宁国公府是国公夫人柳氏带着二夫人来的,老太君受了惊吓,一直缠绵病榻,便告假没来,惯爱凑热闹的白蕊也没来。

许是没什么脸来,命妇明里暗里的挤兑便能戳死她。

柳氏一见白菀,便忍不住双眼垂泪,那夜宫里有多么惊险她是有所耳闻的,死了那么多朝臣命妇,想想便令人胆战心惊。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白菀让他们莫要轻举妄动,自己却孤身入了禁宫,以命相搏。

好在她赌赢了,保住了自己的命,甚至还救下那么多命妇。

可万一她赌输了呢?柳氏不敢细想,这大喜的日子,心里再酸涩也只能悄悄落泪。

在场的命妇大多劫后余生,对白菀有着天然的好感,一个个舌灿莲花,连连说着吉祥如意的话。

没什么可夸的了,便朝白菀的衣衫配饰下手,恨不得将天下最好的形容都落在她身上。

“娘娘这手串可真别致,”一位身穿云霞翟衣,头戴牡丹珠冠的夫人笑盈盈的说道。

白菀对各阶的诰命夫人还不大熟悉,只认得她一品诰命的服制,清桐适时俯身在她耳边道:“这是徐太傅的夫人。”

白菀掀起大袖,露出完整的珠串,献宝似的在众命妇眼前扬了扬:“这是当初本宫出嫁时,三妹妹送的添妆,可是她亲自从静渊住持那儿求来的,还供在佛前诵经祈福足有七七四十九日呢。”

听见白蕊的名字,不止徐夫人面上有些尴尬,那夜在宫变中活下来的命妇面色都有些阴沉,又不好驳白菀面子,只得似笑非笑的应和。

倒是徐夫人打量着白菀那满脸的欣喜不似作假,心里觉得这皇后是个面团性子,估计极好拿捏。

转头又一想,那夜,太子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白家那个庶女,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结合端王那句话,就差将‘私相授受’这四个字扣死在那丫头脑袋上了。

就这皇后还能待她亲切如初,要么是真蠢,要么……

徐夫人意味深长的垂下眼眸,心里有了计较。

将这手串在命妇们面前过了眼,白菀心满意足的收回手,面上的笑意越发真诚。

*

封后大典过后,白菀便彻底闲了下来,姜瓒还是贤王时,府中并无姬妾,因此,偌大的后宫唯有白菀一人,倒显得有些空空荡荡。

因此,过了二十七日热孝,朝臣便开始上书奏请姜瓒大开选秀。

姜瓒只推脱了两回,便大手一挥,准了。

在姜瓒选定何日选看秀女后,户部便将内监拟定好的名册呈到了白菀手上。

天气渐冷,又不似下雪那般冰冷刺骨,椒房殿内只燃了零星几个火盆。

白菀才沐浴出来,坐在火盆边烤手,清桐借着火替她将湿发擦干。

她拿著名册翻了翻,竟然没找见白蕊的名字。

等下次再开选秀,就是三年之后,白蕊今年已经十六,再等三年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难不成她还打算寻个人家嫁了?

正想着,一只通体雪白的长毛波斯猫,迈着矜持的步子从角落里钻出来,朝白菀走过来。

奈何它吃得太好,整个身体圆滚滚的,优雅的猫步硬生生成了一颗球在地上连滚带爬。

好在它虽然吃得肥硕,但动作还算轻盈,躬身一跳,便轻飘飘的落在白菀膝头,蹭了蹭她的手心,发出舒适的呼噜声。

白菀一见它便笑起来,亲热的摸着猫头,一声一声唤它的名字。

清桐跳脚往旁边躲,只觉得被抓伤的手在隐隐作痛,龇牙咧嘴道:“这畜生也晓得什么人惹不得,倒和娘娘以前养的那只雪球一个德行。”

这猫也被白菀起名叫雪球,猫如其名,整个身体如同吹了气的皮球,也是个乖戾性子,除了白菀任何人近不得它半分,连清桐都没少挨它爪子。

奈何这猫是霍砚送来的,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因此,椒房殿的宫婢内侍无不绕着它走,一时间,这只猫倒成了椒房殿一霸。

唯有白菀听着清桐愤愤不平的叨叨声,笑得温婉,她知道,这就是雪球,她养过的,被白蕊弄丢的那只雪球。

虽然不知道它怎么会落到霍砚手里,但霍砚将它送了回来,她还是对他万分感激的。

白菀摸了两下,雪球突然从她膝上跳下去,直愣愣的朝门口跑。

恰巧露薇推门进来,雪球便借着门缝钻了出去。

白菀生怕雪球再跑不见,不顾自己发未梳髻,只穿了一身单薄的亵衣,提着裙子便追了出去。

这猫胖得很,跑起来却格外灵活,她眼睛盯着雪球,眼睁睁看着它三两步跳上霍砚的肩头,自己却刹不住脚,跟着一头撞进霍砚怀里。

霍砚只觉得一阵沁人心脾的暖香扑面而来,接着便把温润馨香抱了个满怀。

他头一次觉得,女人香似也不那般令人作呕。

白菀不等霍砚将她推开,连忙手脚并用的从他怀里钻出来,把雪球从他肩膀上抢下来抱在怀里,随即往后连连倒退两步:“本宫并非有意而为。”

她双手抱猫,雪腮红扑扑的,跑乱的青丝有一缕缀在她唇角,更衬唇色娇艳莹润,一双乌黑的杏眼又无辜又歉疚的望着他。

雪球在白菀怀里张牙舞爪,拼了命的朝霍砚扑腾。

霍砚一伸手,白菀有一瞬怔愣,雪球便趁机爬出去,跳上他的掌心,手脚并用的扒着他的臂膀。

白菀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雪球的爪子利,把霍砚的袍子都抓得勾起了丝。

霍砚捻起雪球的脖颈,眼睛却盯着白菀,故而笑起来:“这畜生性子顽劣,娘娘可有受伤?”

这是白菀头一次无遮无挡的看清霍砚的笑颜,一扫阴郁,看起来像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白菀摇了摇头,脑后的青丝微荡:“它很乖。”

这还是霍砚头一回听见有人夸这猫乖。

白菀听见一声嗤笑,抬眼看过去,霍砚眉目间的舒朗荡然无存,那点厌世的阴影又爬上了他的脸,只是他肩上趴着圆滚滚的雪球,周身凛冽的气势锐减。

霍砚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他能容忍一只猫在他肩上作乱,却也能举手取无数人性命。

直到霍砚肩上的鹤氅落在她身上,周身被暖意笼罩,白菀才发觉自己手脚冰凉。

而不远处拿着她的斗篷追出来的清桐,看着她欲言又止。

直到走回暖阁,白菀才觉得自己周身凝固的血液重新沸腾起来,便命清桐替她更衣。

谁知霍砚迈步跟了进来,神情自然:“咱家伺候娘娘穿衣。”

白菀拢着衣襟,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半响撑着笑道:“不劳掌印了。”

“莫不是娘娘嫌弃咱家手脚粗笨,伺候不好?”霍砚歪头看她,雪球也眨着眼喵喵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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