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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第133章

易时回到出租屋, 多亏了自己办案不要命的性子,走访、排查、蹲点、抓人,忙得跟陀螺似的, 换洗衣服早已带去局里,回家次数屈指可数。他终于不用继续窝在小旅馆里, 并不是挑剔讲究, 而是在那种人员流动复杂的环境里,精神无法高度集中,想案子都容易被打扰。

林壑予那里的绑架案过程复杂,又是以诡异的方式收尾, 牵涉人员广泛,卷宗比寻常案子厚重许多。尽管如此, 它里面所包含的资料还有残缺,比如办案人员,只有林壑予是熟悉的, 原茂秋等人皆是查无此人, 卷宗边缘没有撕毁的痕迹, 仿佛一开始就没有装订入卷。

根据曾经和喻樰列过的人物表格做对比, “逆生长”的那些人都没有留下痕迹,唯独一个林壑予,还是“已死亡”的状态。他继续往后翻,案件流程、证物、笔录相当眼熟, 和林壑予发给他的内容一模一样, 这些文字记录被他逐字揣摩过数遍,相关细节闭着眼睛都能背出来。

截止到28日, 盛国宁调查杨未已,林壑予跟踪赵成虎, 这些行程都是正确的,可后续却没有赵成虎被抓的记录,直接到下一页,29日林壑予失踪,被关在雀头山防空洞里的四名人质获救,部分赎金找回。

3月1日,南宜市局派人搜索雀头山,南宜机械厂未发生爆炸,临近傍晚,海靖当地接到报案,林家村村民在入山口附近发现一个孩子,胳膊重度烧伤,经确认正是绑架案里解救出的孤儿人质。

后面便是大规模的排查、搜山,绑匪和林壑予全部杳无音讯,这件案子成了一桩悬案,所有资料被装订成卷束之高阁。造成社会恐慌的绑架案也被时间的洪流冲淡,甚至被大多数人遗忘,只有极少和林壑予深入接触的人还保留一部分记忆。

从纸张的泛黄程度和墨水印记看来,这份卷宗的确年数久远,不存在作假的可能。盛国宁肯定已经翻看过,确认无误才会将它放在家里。至于它缺少的那部分究竟是被时间抹去还是人为结果,易时想要求证的话,必须再和盛国宁见一面。

[11/11,18:34,南宜市汀州路13号(省公安厅)]

盛国宁刚从会议室出来,助理来汇报,有人找他,就在楼下候着。

“谁啊?哪个部门的?”

“呃……是您家公子,来大半个小时了,我让他坐您办公室等一会儿,他偏不肯,就愿意在走廊里待着。”

这种别扭性子,盛国宁不用问也知道是谁。省厅比市局还热闹,人来人往,唯独走廊里那道靠窗的身影肃杀清冷,自动形成一道防护墙,隔绝了周围嘈杂的声音。

“终于来了?”

易时回头,一言不发,双眸冷冷盯着盛国宁,看着他一步步靠近。

盛国宁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待他的态度亲和,手搭在瘦削肩头拍了拍:“走,咱们去办公室。小赵,你下班吧。”

助理点点头,小心翼翼瞄一眼,易时他也见过几次,以前只觉得沉默寡言,今天却有股扑面而来的凌厉,仿佛山雨欲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办公室,盛国宁指指沙发,随便坐。易时坐下,牛皮纸袋摆在身旁,盛国宁拧开保温杯,把剩余的茶水倒进半人高的虎皮兰盆栽里,问:“等会儿要回去吗?”

“不用。”

盛国宁劝道:“上次你没在家吃饭,你妈念叨好几天。你还说工作忙呢,我看清闲得很。”

易时瞟一眼,盛国宁笑了笑:“前两天我在市局见到的不是你吧?还真稀奇,到底怎么弄的?你和林壑予都知道,就我蒙在鼓里。”

你蒙我们的还少吗?到现在为止还不肯透露自己的真实目的,既然不愿意交底,易时也懒得跟他扯闲话,切入主题:“找你有事,问完我就走。绑架案的卷宗只有这么多?”

他拿起牛皮纸袋,盛国宁还未回答,他又说:“你可以告诉我实话,就算那些缺少的侦查资料拜你所赐,我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盛国宁手指角落里的保险柜,“现在就能开下来让你看看,究竟有没有你要找的东西。这份卷宗我拿出来什么样,摆在抽屉里就是什么样,信不信由你。”

易时当真走过去,盛国宁一阵无语,好小子,爸爸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要亲自求证,父子之间是一点信任都没有了吧?

保险柜打开,里面摆放的文件不多,但都是打了星的,盛国宁手扶着保险柜的门:“要看你就打开来,别磨蹭,反正我是豁出去了,出事了有我兜着。”

易时的手指顿了顿,回头去看墙角,盛国宁让他放心,没有摄像头,后来嫌他动作慢,干脆自己抽一份出来,解开绕线:“这个,明年的公安部计划。”

“这个,你们市局领导班子的调任。”

“这个,明年要在全省开展的十项工作内容……”

易时站起来,不想再听了。

光是拿出来的那几份文件,泄露出去的话就足以让盛国宁被撸下来,从他的态度看来,哪怕自己一份一份翻下去他也不会胆怯。

“哎?你怎么起来了?不看了?”

易时把文件放回原位,关上保险柜:“刚刚我什么都没听见。我只想知道,那些为什么会没有装订入卷?”

“可能是……不该出现的吧。”

盛国宁把告诉林壑予的那些内情复述一遍,易时边听边观察他的微表情,从眼神和肌肉反应判断出他没有说谎,那些物证资料的消失不可抗力,连同涉案人的记忆也一并无声无息地抹去。

“我们这样的对话,进行过几次?”易时的手指点了点牛皮纸袋,“十二月的时候,我和喻队在找绑架案的卷宗,有找过你帮忙,那时候的你是不是已经把它拿走,交给现在的我了?”

这话听起来拗口,盛国宁这个亲历者理解起来并不困难。上一次的十二月,卷宗的确在他这里,只不过一直锁在保险柜中,这次从医院见到易时那一刻起,盛国宁感到不妙,怕他频繁回家和林知芝接触过多,暴露和林壑予相关的信息,才会把饵放出去,给他找点事做。

因此,他不会告诉易时实话,顺着话茬接下去:“嗯,是这样没错,说到底还是给你了,也不算没帮上忙,是吧,哈哈。”

仔细推敲的话,盛国宁的回答并无问题,毕竟办案期间易时甚少回家,对发生过的这些事一无所知。而他是唯一的完整记忆留存者,比起那两人断断续续互相交换拼凑起来的记忆,他还原的事实或许更接近真相。

不过经历过之前种种,易时不会轻易确信,继续抛出问题:“既然是重复循环的经历,那你告诉我,在此期间,我有去找庞刀子他们吗?”

“肯定有啊,你那种性子,哪能耐得住,还不就按着他们逃亡的路线找去了。来找我之前,你敢说你没去蹲点?”

“……”

的确,在来找盛国宁的前一天,易时还坐高铁去外市,寻找庞刀子等人的藏身处。明明人就在地窖里,警方也及时赶到,结果又和他产生不必要的碰擦,还害得他差点暴露身份。

“但是,你是无法接触到他们的,相信你也发现了吧?”盛国宁把凳子往前拉了几公分:“小易啊,我还是想劝你,顺其自然吧,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败不累吗?反正到时间了,赵成虎会给抓到,后续的发展不就明朗了吗?”

易时冷笑,敲了敲桌子:“你坐在这个位置说出这种话,合适吗?”

“……合不合适不是看你看我,是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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