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有人在这样的笑容注视下，会不会先一步放下心扉，不去相信他的话语。
这让波尔那的心中涌起浓浓的警惕，要不要以牺牲暗棋为代价去接触到这个贵族的身边人。
实验缸中的人鱼不是装在淡水之中，而是专门为他运来的新鲜海水，似乎还带着潮汐的味道。
咸乎乎的一圈黏在顾闻西抽离的手指上。
他披着西装，有着繁复刺绣暗纹的西装勾勒着他挺拔的身材。
修长纤韧的腰肢。
他含着笑容，做出了一个有点妖异的动作，那倘着海水，微微泛红的指尖放在唇边，眉头微微皱起道： “为了人类的健康，人鱼已经付出了最大的代价，我们在理所当然的享受着他们付出的时候，为什么连他们中以及失去价值的存在还不肯放过。”
“明明已经没有价值了，却还要奴役他们的肉/体，为政府赚取金钱吗？”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猛然转头看向长治郡长。
强心忍受着怒气的长治郡长，脸色极度难看，身为政客他一向有着良好的修养，擅长在媒体面前展现自己好的一面。
可是今天却被顾闻西逼到了这种地步，他可以想象出去之后的那些媒体会怎么说自己。
偏偏他手机里的消息还响个不停，不用看他都知道，是下议院国会那边催促他去反转舆论。
不能任由顾闻西说下去。
笑死了，这些老奸巨猾的议员们，他们躲在背后倒是轻松，现在对他发号施令。他们怎么不去对上校下令，让三百驻军进来将顾闻西抓走呢？
这不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吗？
呵……他们也知道现在所有的计划都泡汤了，政府的公信声誉还会因此暴跌。
看，有着女王钦赐军章，受封皇家骑士的上校都一脸颓唐，已经完完全全放弃。
他们还来逼迫自己？
虽然心中充斥着不满的怒火，但是长治郡长却不得不应付，不得不代表政府站出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一脸失望地道：“顾先生，你们这些享受着社会便利，还有着大量祖产可以挥霍人生，用资本奴役工人的贵族根本不懂。”
“你说政府奴役人鱼，从我们为了人类的延续，为了万千病痛可以得到治愈而抓捕人鱼的那一刻，我们就已经跟人鱼站在对立面上了。”
“我们控制人鱼赚钱有什么错？那些钱是入了国库，是用来修了桥，铺了新的路，是用来注入社会福利体系。”
“而您所为的收养，对民众有一分好处吗？”
长治郡长的话，看似站在了大义的一边，但是有了顾闻西的前情铺垫，再有了跨越种族的一握后。
这些话动摇的只是一部分人的内心。
大部分的人只觉得恶心又虚伪，强行用道德装裹枪支，以所谓的为了全人类的正义来涂抹屠刀。
一旦可以要全人类的利益来忽视道德审判其他高智慧的生物的时候，这种事情有一天未尝不会降临在人类自己的身上。
“杀了你，她和他可以活。”如同一个人死亡换取两个人的价值，是否就可以强行挥刀？
可他们又的的确确是既得利益者。
一时间又觉得长治郡长或许有一点说的没错，顾闻西的收养，的确是在跟政府争夺国库资源。
“多少罪恶假以正义之名，郡长阁下果然是一个过人的政客，擅长颠倒黑白。”顾闻西没有去跟长治郡长掰扯这些没有意义的东西，他直击要害地歪曲道：“你想说的其实是最后一句话吧。”
“国家掌控D级基因人鱼，创取收入为公，我认养人鱼等同于占有了公共资源。”
“那么，我愿意为了他的自由，为了他完整的人生付出代价，也愿意为公共社会创造更多价值。”
顾闻西没有再看长治郡长，转过头对露西小姐道：“从今天起，政府掌控的五个人鱼明星创造了多少价值，我就捐给政府多少。不是一个，是捐总的五个。”
“同时，我会拿出同样多的捐款数目，成立慈善机构。”
“该机构所有款项透明，每个月都会月结一次，公布给民众监督。”
顾闻西的双
手扶在人鱼的透明实验箱上，用最绅士礼貌的声音问道：“郡长先生，现在我可以收养这条D级人鱼了吗？”
【卑鄙的政府官员，快同意！】
【顾先生，我支持您！该死的为什么弹幕要是文字，不能发出语音！】
【天啦我真想骂到这个郡长的脸上，而不是看他做出一副伪君子的样子，想吐】
【走，去内阁官方账号下抗议。】
看郡长迟迟没有回答，顾闻西摸了摸现在在众多媒体注释下，无法反抗不得不承受着他抚摸的小人鱼的头顶，“您是在顾虑外族人鱼继承罗塞尔的姓氏，拥有大不列颠伯爵爵位继承权不合理吗？”
“您大可不必担心。”顾闻西感受着小人鱼头毛极好的手感，淡淡道：“他会继承我母族的姓氏。”
“我已经给他取好了名字。”
人鱼压着恨意，被人类如同宠物，如同小辈一般抚摸着头顶，他眼睁睁地看着人类当着所有人的面说道……“对吧，顾明喻。”
顾明喻！他怎么敢，他怎么可以！
鱼缸中的小人鱼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窒息，明明他处在水中，明明他能呼吸着氧气。
可现在他却感到，被魔鬼按住了喉咙，还被魔鬼逼迫着点头。
可是……他却不得不在那人类女记者期待的表情中点头，完美扮演着一只友好亲善的海洋高智慧生物，“是的，我叫顾明喻。”
人鱼清晰无比的发出了人类的声音。
屏幕前的海洋精灵摇滚团，气的几乎打碎了所有东西。
整个地下室唯二还完整保存着的只有直播投影仪和波尔那身处的鱼缸。
鱼缸中的虎鱼们瑟瑟发抖。
这个海洋生物，终于不满足于仅仅是每天借住他们的家了吗？要把他们杀死，把他们的家彻底夺走？
波尔那，一只拥有着A级基因，能够给人类提供仅次于王室价值的高阶人鱼散发着恐怖的威压！
这种威压下，红发人鱼率先抵抗不住，地下室里的两个人类更是抱着头，恨不得把自己缩得不见。
“TMD，你们给我查出这个人类狗杂种的家在哪里！我明天要去他面前自爆，我要拖着他下地狱！”长老波尔那已经疯了。
疯到用上了各种人类脏话。
三条人鱼同伴颤抖着将他拉住，“长老，冷静！您这样做不仅救不出王子，反而会让人类怀疑王子的基因测试结果。一旦连小王子都被关入到研究中心里，我们人鱼就彻底完了。”
就不应该去做摇滚音乐混进人类里，他们优雅冷漠的大长老，现在一生气就变成了这个鬼样子！
“狗娘养的，”波尔那盯着屏幕里顾闻西的脸，那张可恨的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的面孔，恨不得吃掉顾闻西的血肉，一句句不符合他气质的脏话从他嘴里冒出。
视屏里，已经一败涂地的长治郡长，强撑出一个笑容，维护着最后的形象，同意了顾闻西对人鱼的领养。
那个位高权重
的好看人类，对着直播这一切的女记者点头道：“露西小姐，采访直播该结束了吧。”
在直播屏幕黑掉的那一刻，谩骂中的波尔那看到顾闻西抬起了眼睑，似乎不经意间朝着镜头的某处看来。
他双唇微微张开，用人鱼的语言做出了一个口型，“乖。”
那一刻，波尔那有一种被屏幕中的年轻人类贵族洞悉一切的恐怖感！
一种穿透屏幕，跨越无数区域和人心的降临。
波尔那寒毛倒竖，大脑一片空白。
“不，这一定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