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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第77章

岑肆知道自己爸爸和江识野舅舅有一腿, 是在匈牙利集训的时候。

距离巴黎奥运会开幕只有不到四十天。

他爸和他哥都过来了,刚好欧洲有项目,也顺便给他打气。

他俩都不知道, 这会儿的岑肆每晚还会悄悄咪咪给江识野发短信。

为了防止抓住把柄,他们用的“阅后即焚”app,聊天记录都没有。

也聊不了多少,岑肆那段时间状态不太好,头老是痛。

其实备战世锦赛期间他就有点喜欢发晕, 只是现在愈发严重。

备战巴黎奥运会期间, 他训练得更加没有人性。

因为他必须要夺冠。

傲气、赌注、梦想、爱情,他把太多东西寄托在这上面了。赢了就是世界第一, 得意洋洋做冠军, 赢了就公开出柜, 光明正大和江识野在一起。

那可是奥运会。

他很疯, 对自己很狠, 教练都心疼地让他缓会儿他都没管。

所以也只把头痛看做训练的疲惫和压力大,全心全意只关注一件事,有时候不知不觉睡着了也没在意。

那晚他爸和他哥申请探望的批准通过, 来训练馆找他。

是晚上九点, 岑肆自己给自己安排的加练时间。

训练馆只有他。

他才练完体能, 很累, 怕待会儿被岑扬和岑放围着脱不开身, 怕回宿舍立马就睡着了, 所以想提前给江识野说句话。

坐在椅子上拍了张自拍。

但他好像真的太累了, 手有些控制不住地发抖, 竟然没拿稳。

啪嗒。

手机掉在了地上。

岑肆有些烦躁,蹲下身去捞。

眼前突然一黑。

再睁开眼时, 发现他爸和他哥都在。

他还躺在地板上,身上盖了件岑扬的外套。

岑肆坐起身来,有些懵地嘀咕:“你们来了啊,我刚好像睡着了。”

“你太累了,睡得好沉,我们进来都不忍心叫你。”岑扬给他递了杯水,“四仔,别这么训练,会起反效果的。

“嗯,我自己有数。”岑肆说,张望了一番,“我手机呢。”

“在我这里。”岑放语气严肃,“你困得手机屏幕都没关就睡了。”

“哦,那你把手机还给我。”

“分了。”岑放突然开口。

岑肆这才想起来他最后点开的是和江识野的聊天窗口,他还有一张不知道是不是发出去的自拍。

岑肆脸垮下来,斩钉截铁:“不可能。”

“我告诉你,你和他才是不可能。”

“为什么?”岑肆瞪着他,怒火直接喷发出来。

他这会儿脾气极差,不懂自己怎么这么疲惫,连睡眠都控制不住了,也不懂怎么睡了一觉还是没什么精神。

比赛到了节骨眼儿,他马上就要熬出头了,岑放竟又来拦他,他吼他:“岑放,你他吗别管我,我不会听你的话,都什么年代了,你能不能不要干预我的人生——”

“什么年代?“岑放轻哼一声,“岑肆,我和你男朋友的舅舅谈过恋爱。”

岑肆微张的嘴唇停住。

“什么?”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江识野的……舅舅?

他那个唯一的亲人?

那个哑巴?

世界这么小的?

岑扬也懵了。

“你那男朋友叫什么来着,小野是吗,我和他舅舅谈过恋爱,你知道他有舅舅吧。”

岑肆脑仁炸开地疼,还是没转过弯来,直接先蹦出一句:“所以?”

岑放叹了口气,没接所以,像是突然坠入了回忆的深渊,沉默半晌说:“……我对不起他。”

岑肆嗤笑一声:“你对不起的人又不止他一个,我妈才是最无辜——”

“四仔。”岑扬沉声打断,不让岑肆又说些过于扎心的话,他望着岑放,“爸,你干脆说清楚吧。”

岑放再次叹了口气。

开始叙述。

他是出国留学时意识到了自己的性取向的,回来在岑兰的音乐剧招募现场对易斌一见钟情。

他一眼就能看出对方和自己是一样的,主动提出教英语。

很快就在一起了,热恋、英语、排剧。他不会告诉自己的父母——岑肆的爷爷奶奶,他们思想保守,也讲究门当户对,关键是,他们早已有了人选。

和房地产大亨陈家的千金联姻,开拓岑家的商业版图,是他们早就安排好了的。

婚约下来后,岑放就带着易斌跑了。

他那会儿很冲动很纨绔,带了好几张卡。

在枫城租了个房。

他完全忘了刷卡记录这回事儿,“安家”的结果就是父母立马追来了,发现了。

岑老爷子气得不行,回来一顿毒打,又是关禁闭。

岑放喜欢男人的事儿不能声张,首要任务是安抚好易斌。岑老爷子甚至给易斌把枫城那套房子买了下来,说要给他钱。

易斌当然没要。

反正那会儿岑放和易斌都没妥协,挣扎了一段时间。

但岑放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只能在现实面前屈服。

岑家遇到了点儿资金难题,股价一直在跌,虽然金融报刊还说一切繁荣,只有岑老爷子自己知道,再这样下去他们会走向颓败。

和陈氏联姻可以阻止这一切。所以他刚到适婚年龄,就被催着娶人。

“我确实是懦弱,也真的贱,我不敢违抗父亲,也害怕变穷。”岑放说,表情难掩痛苦,“我只能和他分手,但还是控制不住想去看他排练音乐剧,我那天给他递了杯工作人员送过来的水,但没想到那杯水他喝下后,嗓子就坏了。”

至今岑放都不知道那杯水到底是怎么回事,意外还是人为,无从考证。

他心里觉得就是岑老爷子做的,他知道他爸有多么铁血无情,才能打下这一片商海。他也听见过他爸这么评价易斌——

“那小子骨头硬,深情种,难缠。”

但即便真是岑老爷子安排人做的,他其实也没想过要把人毒哑。

易斌最初只是坏嗓子,声音不再那么好听了。

但突然有一天,他就再也不说话了。

医生说,大多数哑巴都是听力受损逐渐丧失语言能力,易斌骤然失语,很明显更大一部分是受到强烈刺激的原因。

“也难怪,他最好听的就是声音。”训练馆里,岑放自嘲地笑了笑,活了半辈子的人了,哪怕是面对两个成年的儿子,讲起如此残酷的过往依然像个犯罪的孩子,“水又是我递的,他觉得是我想毁他的声音,怎么可能不受刺激。”

岑肆还在发懵,好像也受到了强烈刺激,哑巴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尝试张口。

还是那两个字:“所以?”

“还有什么所以?”岑放望着岑肆道,岑肆要上奥运了,他态度尽量平缓,“岑肆,小野知道这些事,他不会恨你恨我吗?那是他的舅舅,你是我的儿子。你看着他你不会愧疚吗。”

岑肆突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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