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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40章

手机是陈征打的。

作为VEC的经纪人之一, 陈征的同事其实在两年前就见过江识野。

江识野毛遂自荐,发了一段原创单曲的demo,他们听了, 确实可以,也去那个Swirl的酒吧看了现场,模样也好。

但还是把他拒了。

毕竟他们是VEC。

19岁的人把签约这事儿想得很理想化,然而VEC考虑的因素很多。

江识野太过素人,酒吧那点人气算什么, 他相当于是一点粉丝基础都没有。

娱乐圈不缺好看的人, 也不缺声音好的人。

缺的是能保持讨论度的人,音乐红不红又最看玄学, 公司是不会浪费时间去推一个纯草根的。

当时其实有让江识野去参加选秀刷脸, 可以安排内推名额。

不想这小孩果断拒绝。

理由是每天要给恋人按摩。

如此儿女情长, 还有恋爱史, 雷中之雷, 陈征的同事自然就和他友好分手了。

江识野好像也并不觉得可惜。

然而命运如此神奇,两年后,这个令人印象深刻的恋爱脑出现在了一个综艺里。VEC又和旗下歌手AK打着解约官司, 本定好的某备案网剧宣传曲一时空悬无人唱。

他们当然可以让其他歌手来救场, 但这首歌对音域要求较高, 商人又踩准实事。

瞅着江识野酒吧唱1783的视频流出, 瞅着他和岑肆的CP热度如火如荼, 瞅着人气基础就来了。

于是这首宣传曲的橄榄枝, 就抛给了他。

让他先试唱发段demo, 效果好就来京城录音。

VEC很精, 这种素人的热度往往昙花一现,他们并不急着签约, 视后期反馈。

简单的说,把江识野现在的小热度压榨到最大化。

但在电话里,陈征还是尽展话术,画着大饼。

还没画圆,江识野就表示同意。

他并不知道自己与VEC的旧缘,此时此刻坐在房车里,只记得岑肆也是VEC的,让他某一瞬产生一个想法。

如果自己抓住了这次机会,最后成为了VEC的签约艺人,那和岑肆在某种层面,就是一样的。

不谈内心自己都搞不清的情愫,至少会少一点那种在他旁边就黯淡的自卑感?

挂了电话,加了联系方式,之前和柚姐的聊天便无法再续上。

“怎么了,打这么久?”

江识野坦诚相告,想到吕欧嘱咐谨防骗子,又想到柚姐也是VEC的经纪人,便问:“你认识陈征吗。”

“好像有点印象,但不熟,公司太多人了。”柚姐模棱两可地回答。

她根本不认识。

她和阿浪都不算VEC的人,而是岑家的人。助理和经纪人更只像头衔,处理的消息也远远不限于娱乐圈。

这不是个容易的差事,尤其是她们家二少爷喜欢瞎折腾,管不了,让人头大,有时也让人心疼。

临近八点,影视基地的天空镀上一层深灰的暮色。

时候差不多了,柚姐带着江识野去往犯罪片《无法配送》的片场。

江识野戴着口罩,成功混入各种闲杂人等里。他还是第一次进入片场,很新奇。就见各种设备拥护下,至少五十名群演都身着统一的外卖服,整整齐齐地站在废旧工厂空地上,钢筋泥土和压抑的暮色衬托下,鲜明方正的黄色呈现出一种艺术美感的诡异荒谬画面,宛如□□现场。

“这场戏是阿肆演的慕先生要在这群外卖员里挑选杀手,就男二。”柚姐说,“阿肆演的是个变态。”

江识野点头,心想外卖员招谁惹谁。

“他在哪儿?”

柚姐虚虚一指另一边:“看到没。”

江识野偏头,立马就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靠着大摇臂站着。众星捧月般身边簇拥着好几个人,一人在给他理头发,一人在给他补妆,一人在给他整西装衣角,一人在旁边讲戏。男人个高腿长,冷峻的侧脸显眼而突出,带了个斯文败类的眼镜,做了个大背头的发型,于是额头和眉骨的轮廓露出来,轻而易举撑起晚霞,脸上还萦着一片大摇臂切割的光影,时而眯眼时而低头轻笑一下,镜片反光,暮色随着表情晃动,流动的暮色。

江识野的心脏猛然像被人用力按压了下。

血液向四肢散开,处处酥麻。

从不戴眼镜的人突然戴上眼镜是什么体验?

看惯了穿运动服的人蓦然穿上西装是什么体验?

江识野能够想象岑肆一身白的样子,击剑服的白,热烈的动态的白。却无法想象他穿上西装的样子,一身黑,雍容的病态的黑。尤其是当他闲庭信步穿梭在外卖员群中挑选杀手时,像黄色海洋里一抹黑色的墨,扩散出巨大的花般的阴影。江识野的角度只能看到那双黑色的腿,迈步大而缓,西裤修身,绷起的褶皱会呼吸,像镜片反射的光影一样流动着,勾勒大腿和小腿的轮廓。

那一瞬的体验,大概就像躺了许久的无波海面突然鲸跃在旁,毫无波澜的心情被猛然一溅,风起云涌。不久后,他会把这一刻的感受叫做惊艳;而此时,他只想,真他妈骚。

尤其是岑肆演的变态后面开始拿枪盲狙,鲜血溅到镜片,血液的红,皮肤的白,衣服的黑。

太骚了。

几个小时后,这场戏终于精益求精地拍完,场务喊着“慕先生请全剧组吃夜宵啦”,江识野回房车,慕先生紧随其后。

“我演的怎么样?”慕先生很嘚瑟。

江识野根本没关注这人演的啥。

他都不知道自己这几小时在看啥。

“挺好的。”

岑肆笑着西装外套脱了,白衬衫和黑色西裤,领口还溅点血,无边眼镜左镜片的血迹也还在,看上去更加衣冠禽兽。

禽兽把盒饭放到桌上,摘下眼镜,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小帕,慢条斯理地擦着镜片,还轻轻吹了吹。

江识野感觉脖子一痒。

岑肆又把眼镜戴上。

镜片罩上,却不像是隔绝两人的视线,反而像放大镜,把四目相对的目光放大。江识野没来由心烦,感觉岑肆的目光都他妈从一对变成两对。

“你不能把它取下吗。”

“不要。”

“为啥。”

“我觉得好看。”

“那你睡觉都把它戴着。”

这话把岑肆逗乐,他又捏着眼镜腿摘下,手臂一伸一翻,眼镜转眼就架到了江识野脸上。

“那你戴。”

单手准确地给对面人戴上眼镜不是件容易的事,江识野都不知岑肆是怎么做到的,眼镜腿都没有怼到脸就已经架到了耳边。

它没度数,他却一阵头晕眼花。

他暴躁取下:“幼不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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