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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35章

“我他吗为什么要比你小一号?”

这话脱口而出江识野就后悔了。

脸红了白, 白了青,青了红,像商场外绚烂的裸眼3D屏。

他当然不会让岑肆送他内裤。

他只想送岑肆两锤子。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他转身,决绝的背影:“我走了。”

“去哪?”

“回我大姨妈家。”

岑肆竟点头:“也行。”

江识野转身看他一眼。

果然那厮没把话说完:

“——那你不要就回去拿了换洗衣服再过来,我就在这等你。”顿了顿,他又问,“或者我也去拜访一下大姨妈?我一向招阿姨们喜欢。”

“滚。”

最终, 江识野还是让岑肆就在这等着。

半小时后背着包和他汇合。

中途岑肆还打电话来催, 江识野边走边应,注意到隔壁的隔壁那间他举报的房间门前, 有个男人也在背着身打电话。

男人体型彪悍, 比岑肆还高不少, 可能接近两米, 粗黑的脖子上有个很大的纹身。

江识野情不自禁皱了下眉, 但没在意,加快了脚步。

在商场楼下,岑肆又哥们式地把肩搭过来, 绕着他脖子。

这次江识野反应快, 连忙一躲:“你别搭我肩膀。”

“我恐同, 不是很喜欢身体接触。”他一本正经解释道。

这话半真半假, 他其实没那么抵触身体接触。

只是岑肆动作有些过于亲热和别扭。

“这样啊。”岑肆点头, 语气自然, “那你还挺奇怪的, 直男照理来说不会在意这些勾肩搭背, 只有gay才会敏感,你竟然是反着的。”

“……你管我?”

“没啊, 就觉得,”岑肆通情达理又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挺特别。你在体校一定很不容易。

“……”

听着如此狐疑欠扁阴阳怪气的话,江识野心烦气躁。

这人不会……在怀疑我是gay吧?

他不觉得自己被人带到沟里,一心只想洗脱嫌疑,咬牙沉嗓说:“不是抵触身体接触,但你这些勾肩搭背难道不像小学生?”

岑肆挑眉:“原来你抵触的是小学生动作啊。成年人的身体接触你就喜欢了?”

“……”

岑肆轻笑了笑,刚刚搭过肩膀的手插回兜里,仿佛玩笑结束,“走了,回酒店。”

江识野局促地搓了下后颈,也把手插进卫衣兜里,脸色不太好地和他并肩走在人群中。

岑肆慢悠悠地看着前方,嘈杂的人声从两旁刮过,唯有声音伫立不动,低低地绕着江识野耳畔转:“僵尸,你真的很不擅长说话,越说越傻,自己给自己挖坑。”

“……”

“但你唱歌又非常好听,真奇了怪了,你以后去当那种哑巴歌手吧。”

“……”

非常这个程度副词有些重,江识野虽无语,手指却在卫衣口袋里不安分地动了动。

回酒店已经快十点。

岑肆打了个哈欠,江识野打了个喷嚏。

前者拆开自己买的睡衣,问:“你是感冒了么。”

后者擤了个鼻涕:“还好吧。”

“那你还是去床上睡。”

江识野心生感动,扭捏:“那你睡沙发……”不太好吧。

“谁说我睡沙发了,我也睡床。”

江识野感动湮灭,忙拨浪鼓摇头:“那算了,我还是睡外面的沙发。”

想起前面的吐槽,这话说完他就保持沉默,不做过多解释。

然而吐槽人心如明镜,又笑了声:“僵尸,你真是我见过最奇怪的恐同人,两个大男人睡一张床有什么?我还挤过八个人的大通铺呢。”

江识野从不和人睡一张床,还是摇头:“算了。”

“随便你咯。”岑肆耸肩,“可惜这床宽度两米,睡四个人都行,那就我独占了。”

随即又状似无意地嘀咕道,“上次我也遇到过像你这么磨叽矫情非要睡外面的人,后来才知道,他暗恋我,哈哈。”

“……”

哈得很有灵性。

江识野第二次被人带进沟里,心里又开始打鼓。

这货不会……怀疑我暗恋他吧?

岑肆训练了一天,吵吵嚷嚷要先洗。他睡前也不玩手机,洗完就裹着被子睡了。

洗浴间在卧室,江识野出来时发现岑肆已经四仰八叉睡着,只占据了床一半的位置。

右边一半放着他从衣柜翻出来的第二床被子。

酒店床特有的印着LOGO的花色长条布被滚成了长长一条,搁在床中间。

虽然已经被他一只脚蹬歪了,但泾渭分明的三八线之意还是很明显。

江识野看了眼床,又看了眼睡得一脸安详的人,估算了会距离。

自己躺上去的话,可能比上次那双人床间的距离还远些?

他把岑肆搭在沙发上的运动服和自己的衣服一起扔进洗衣机,按开关时犹豫了会,又把自己的衣服拿出来,等岑肆衣服洗好后才塞进去。

岑肆的嘀咕和滚筒洗衣机一样在脑海里翻滚,江识野生怕自己的清白被自恋狂抹黑,等衣服的漫长时间里打了好几个喷嚏想了半天。

最后他下定决心,晾好衣服后关了灯,摸着黑鬼鬼祟祟地从右边爬上大床。

人家都摆好了,自己再不去显得太矫情了。

跨过18年的坎原来这么轻易。

不是什么痛苦万分的破戒,只是一次面无表情的抬腿。

床比江识野想象中软。

却没想象中静。

江识野拥有常人难及的敏锐听力,膝盖抵上床沿时,觉得自己像登上一艘飘在海面上的船,它在水涛中摇曳,拥有海浪的呼吸。

越爬上床,呼吸就越清晰。

这和他上次听到的呼吸不一样,上次中间有道窄窄的走廊,是横亘两者的海峡,让他知道海浪扑不到自己。可是这次不是,大床没有海峡,是一整座拆不散的岛屿。他看着床那头耸起的长条条的被子,像连绵的山脉,感觉热热的呼吸已经顺着风扑到了自己的脖颈。

江识野靠着右面的床沿平躺下来,把被子裹得很紧。

另一头的呼吸变得有些快。岑肆突然醒来,偏过头迷迷糊糊地问:“你上床了?”

“……嗯,”江识野吓了一跳,“嗯。”

“我不小心睡着了。”岑肆弹起来,揉了揉眼下床。

“你干什么?”

“你过来了我就把空调调高点。”岑肆梦游般去按中央空调的按钮。在这个过程里江识野侧过身,面向右边闭上眼。

岑肆砸回床,哑着嗓问:“你睡那么边边儿干嘛,不怕滚下去?”

“怕你踹我。”

岑肆笑了一声:“我腿这么长吗。”他蹬了几下被子,平躺埋进去,“好吧我尽量乖点。”

几分钟后,江识野感觉到他翻了个身,面着左边。

岛屿里出现了两座背对背的相距甚远的山。

江识野害怕自己睡不着,前面的心理活动太活跃,他担心这意味着什么。

好在没过一会儿他就困了,有意识的最后一刻还松了口气。

嗯,还好,我果然是直男,同床睡也不会失眠。

然后不到一个小时后他就醒了,困意顿消。

“……”

江识野瞪着眼前的墙壁,他记得这上面挂着一张风景画,但他看不清。就听着自己的呼吸声和岑肆的呼吸声织在一起,合二为一,突然。

很他妈。

想写歌。

不合时宜的灵感爆棚。

他构思着旋律。

然后越构思越睡不着。

漫漫长夜幸好又不幸地有音乐度过。直到六点半,岑肆闹钟响起,才打断了他的创作欲。

岑肆完全没赖床,他在闹钟响的第二秒就把它关了,下床去洗漱。

远远地,江识野的顺风耳还能听到岑肆在外面打电话的声音。

“你信不信我敢换锁?”

“……是,我也恶心。但我不像你,恶心中的败类。”

“我睡不睡得好关你屁事。”

“别烦我,你快滚吧。”

墙隔绝不了人的戾气,江识野从没听岑肆用这种口气说话。他不愿听人的秘密,把头埋进被子里,在那一刻突然想起。

岑肆自侧过身后,违背常理地一直没有翻身,也没动弹过。

就像他一样。

等岑肆出去跑步,江识野才慢吞吞起床。

托睡眠不足的福,他感觉全身像灌了铅,脑袋昏昏沉沉。

偏偏今天周末,他的羽球陪练排单也特别多,上午九点到下午六点,满满的。

他给岑肆发了条消息说“有事先走”,岑肆没多问,只回了个“OK”。

江识野真是后悔,想涨个豪华房间的世面,最后体验了把豪华房间的失眠。中午他饭也没吃,窝在陪练休息室里打了个盹。

醒来头更沉了,脸上都泛起些不正常的潮红。

江识野摸了摸额头。

完犊子了。

他抱着感冒出汗了会好点的侥幸心理,硬着头皮支撑到下午六点,没吃晚饭,直接又去Swirl。

本来他被安排的唱歌时间只有周四周五,这周六是帮人顶替一次,他不方便再临时请假。

而且物质点说,周六赚的钱也多些。

没想到一进Swirl里就又看到了岑肆。

一回生二回熟,岑肆可能意识到自己就是个练体育的小透明,今天不戴口罩了,简简单单的休闲装,有一种慵懒的阳光帅气。看到江识野后他先笑了下,又很快敛去,把他拽过:“你是不是感冒加重了?”

“嗯。”江识野否认不了,点了下头,看着有点委屈。

“那你还要唱歌?”岑肆皱眉。

“嗯。”

“不唱了。”

“不行。”

“你知道自己鼻音听起来有多么难听吗?我可不想耳朵受折磨。”岑肆说,“走,去给人请个假。”

进酒吧后江识野确实更加难受。这里灯光绚烂,各种味道扑过来,让他眩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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