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的氛围有些不同寻常的寂静。

绿川光视线微微扭转, 偷瞄了身旁坐着的人一眼，却正巧同一双海蓝色的沉静的眸子对上, 他心一紧, 一时间继续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顶着上司疑惑的眼神，缓缓露出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清水清反而被对方的小动作逗笑了, 噗呲笑出声。

“绿川，你是有话要和我讲吗？”

正在开车的安室透分神瞄了一眼车内后视镜, 他的上司表情一如既往地温和从容, 看不出任何刚刚在休息室面对贝尔摩德时的漠然，反倒是他的好友看起来有些局促。

“啊……”绿川光迟疑了一下, 清酒身上的谜团和矛盾点太多, 如果真的可以问，他大概能问上个三天三夜，但他最终只是道：“您晚上想吃什么？”

“不, 不用麻烦了。”清水清没想到那孩子半天就只憋出来这么一个问题, 耐心地解释着：“我今晚已经有约了。”

“这样啊……好的。”

车内再次陷入寂静。

清水清其实并不是很在意下属们对他的试探，一些略微出格的调查只要不闹到他面前也可以酌情装作看不见, 对于未知事物的探寻是人的本能, 况且立场不同, 对绿川和安室来说, 追寻他的过往这甚至称得上是他们肩负的某种使命——虽然在他眼里这种行为毫无意义。

毕竟他的过往在一些人眼中是完全透明的，只不过真相的大门还未对那两个年轻人敞开罢了。

有时候, 或许“知道”要比“不知道”更加令人难以摸清应持有的态度。

今晚他与宫野姐妹有约，大概是宫野明美提出来又让宫野志保趁着今天代为转达的, 他没什么拒绝的理由, 干脆就记下了宫野宅的地址, 一口答应下来。

更何况他也想亲自见一见那个传说中的黑麦威士忌。

绿川提出想顺路买个菜，随和的上司欣然答应，表示尽管去，他们会在超市附近的停车位等他。

车内只剩下两人，安室透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方向盘，脑海里回响着贝尔摩德的一席话。

“安室。”

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安室透本能地应声道：“我在。”

他回过头以后才发现他的上司仍在闭目养神，并没有看他，几乎就像是普通地叫了他一声。

“我不会限制下属的人际关系，你是情报人员出身会对一些事情会好奇也无可厚非，但是身为上司我多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

银发青年缓缓掀开眼皮，眸光沉静，淡淡道：“贝尔摩德的话真真假假，你要自行判断，有时候哪怕亲眼所见的也不见得是真的，更何况是口口相传……虚假才是这个世界上占了主流的东西。”

安室透的喉咙不自觉地滚动，如他路上所想，清酒果然听到了他们与贝尔摩德的谈话，那么清酒此刻是想表达什么，警告？

不对，不是这个——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还未来得及给出回应，车门突然被打开了，骤然打破了车内逐渐凝固的氛围——是去了超市的绿川光匆匆忙忙回来了。

“绿川回来了啊，都买了什么？”

安室透思维有些短路，几乎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刚刚那个敛着双毫无温度的眸子的人仿佛顷刻之间就焕发出了生机，笑意吟吟地听着黑发青年细数各类食材的名称。

安室透：……

好像哪里不太对劲，但是应该是在向好的方向发展，那个敏感的话题似乎被自动跳过了，他趁着这和谐的画面上演时重新启动车子，向安全屋的方向进发。

他平静地回想着刚刚的话。

清酒并不是在警告他，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大概正如第一句话中就已经明确表示的那样，清酒只是在以上司的身份提醒他，仅此而已。

这个人的话不必过多猜想，坦率过头，想太多否则反而容易曲解真正的含义。

虚假才是这个世界上占了主流的东西……吗？

*

以前也没人邀请过他去做过客，清水清也不知道他需不需要做些什么准备，但是什么都不带好像也不太合理。

他思来想去，跑到卧室，从床底抽出来一个箱子，认真选了几样东西装进袋子里，随手掂量了一下，才满意地点点头。

送这个肯定不会出错的吧。

傍晚，宫野明美听到门铃声，匆匆跑去开门。

“清水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