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惊尘面无表情地道,“尹二小姐所言甚是。”
尹萝听了好几句没有阴阳怪气的天籁,心情颇好,再次颔首后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去。
要是萧玄舟的声线没那么温和——
稍微冷淡一点,更明澈一些。
就是完美代餐了。
【见信如面。
……】
信刚写了个开头,尹萝就卡住了。
她打游戏攻略计如微也就是疯狂送礼物,没搞过写情书这种活儿。
而且她没有灵力,不能自己操作送信,内容还得由递交的护卫再看一遍,写得太肉麻过火也不行。
尹萝思前想后,废了前一张纸。
只写了五个字:
“盈盈一水间。”
正好护卫到了外间。
尹萝拿着叠好的纸走出去,看见这名护卫身上的谢家家纹,拿信的手略往后放了放。
“尹二小姐。”
谢家护卫恭敬地举起盒子,置于尹萝眼前,“这是我家大公子送您的歉礼。”
尹萝:?
没记错的话,她和谢惊尘不久前还见面了。
他刚才为什么不自己给她?
守二上前接下,替尹萝打开盒子。
珊瑚钗?
色泽浓烈,赤色鲜妍,通身没有半点杂质。
光是看着就能知晓是上品。
这么个东西,确实不可能随身带着。
尹萝怀疑自己可能有什么被动收礼物的技能,还越收越不便宜。
既是歉礼,就没有回礼一说。
立马送个东西也怪怪的。
尹萝决定开启世家必备寒暄技能:“你们准备住到哪里去?”
谢家护卫:“大公子尚未定夺。”
尹萝点了点头:“这样啊。”
谢家护卫:“是。”
“……”
“……”
尹萝干巴巴地往寒暄技能上加经验:“辛苦你跑一趟了。”
谢家护卫:“这是小人应该做的。”
尹萝实在接不下去了。
长袖善舞这事果然不是谁都能干的。
她示意守二给赏钱。
谢家护卫连忙摆手推辞:“多谢尹二小姐好意!尹二小姐满意便好,小人不能收赏钱的……真的真的!要让主家知晓,是要责罚的。”
啊这,赏钱都不能收。
你们家好严格。
尹萝心有余悸地想:还好挂在身上的婚约不是谢家,否则什么传信放
烟花,估计婚前见个面都得被教训——大婚前夜倒是能见一整夜。
这么点时间,再速成的攻略都过不了关吧。
……
护卫出了尹家宅院,快步走到队伍中段,在无垢影车前停下。
“大公子,东西已送到尹二小姐手上。”
“嗯。”
车内传来短促应答声。
护卫静等了一阵,习惯了自家公子的寡言少语,正要退开,就听得里面传来一声辨不清情绪的问话:
“尹二小姐可说了什么?”
护卫诧异不已,慢了回答:“她问了咱们的住处。属下据实以告,未曾定下具体住所。”
四下寂然。
无垢影车上的铃铛却没有响动。
大公子素来安静,如非必要,可以整天都不发一语。
所以他主动问的事,必定很重要。
护卫绞尽脑汁,终于又想到一点,语气都不由得抖擞了:
“尹二小姐似乎……有信给您!”
-
立地合道是不可能合道的。
只有练练暗器,锻炼身体、灵活四肢这样子才能够生活得下去。
计如微的情况不比现在的尹萝好到哪儿去。
“计如微的眼睛伤了,引发了身体上的弱症,被困在苍溧海边了。”
顶着臭脸的尹飞澜带来了这个消息,不由分说把尹萝桌上的那盘葡萄吃了两颗,立刻酸得眉眼打结,“……谁端上来的?这种东西都敢给小姐吃?”
话里已明显带了质问的意味。
尹萝忙道:“是我要吃酸葡萄的!兄长可以试试旁边那叠桃花酥。”
尹老爹归家后,尹飞澜肉眼可见的暴躁了。
区别于以前,是更为压抑而阴沉的情绪,看着好像平静了点,实际更易燃易爆炸。
所以说好的家庭氛围是多么的重要啊。
尹萝一边给尹飞澜倒茶,一边感叹。
尹飞澜端起来,都没喝就放下了:“你的金丝蜜用完了?”
“没有。”
尹萝指了指另一个白玉雕花壶,“知晓兄长不爱甜,特意换了壶茶水来。”
尹飞澜这才止了“随时问罪”的架势,将茶水一饮而尽,未完的话又绕了回去:“计如微性子孤僻古怪,不肯去见隐居的医圣,幸好沈归鹤就在两洲交界,强拉着他去了。——这两人是多年好友,计如微独断专行、难以相与,却还是会给沈归鹤几分面子的。”
尹萝当然知晓。
正因为知晓这点,当初起了攻略的心思,才会挑中计如微。
这是沈归鹤关系最好的朋友,肯定不会错的。
当然到后面计如微的好感死活不涨,她是有点较劲的成分了。
计如微一天不来,她的护身法器就一天没有着落。
不知道他来关岭的时候,沈归鹤会不会跟着来?
即便是肯定的答案
……好像也不能怎么样。
她不在那个游戏角色里,
无论角色存在与否,
沈归鹤都不会认识她。而她也更想要回家。
或许沈归鹤会带来禁术逆转的好消息。
大约这就是他们最大的交集了。
“劳兄长费心了。”
尹萝压下思绪,转而关切道,“兄长心情似乎不大好?”
尹飞澜默了一阵:“父亲今日试过我的修为,说我长进太慢,欲让我闭关。”
“……”
还真是严父路线。
“父亲说得对。”
尹飞澜眉宇沉沉,蕴着化不开的阴郁,“关岭生乱还要依靠外人,是我之过。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如何能护得住亲人城池。是我松懈不勤,不知改进。”
他在ktv你啊哥!
你半点都听不出来吗!
尹萝按住他的手臂,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只能先遏制这样近乎自我否定的说法:“不是的!兄长,不是这样!”
尹飞澜愣了愣,听她喊得有些激动,想安抚她。
可她牢牢地按住他,生怕他跑了似的。
目光灼灼,明亮而隐含薄怒。
“他……父亲说的话不是金科玉律,并非全然都是对的。”
尹萝组织着措辞,脸色不大好,字句认真地道,“闭关修炼固然会有更大的修为长进,可这不是兄长如今受责备的理由。如果一开始便期许兄长既能打理关岭内外,又要有闭关那般的进步神速,父亲合该去庙里请个神仙回来。要么他自己便该在家中,做好家主该做的事——”
“柒柒!”
尹飞澜喝止住了她的话。
越说越不成样子。
这都要说到什么地方去了。
尹萝噤了声,即刻收回手。
“我不是那个意思……”
尹飞澜有些慌,试图挽回,“只是你这样说,实在目无尊长。”
尹萝依旧不说话。
尹飞澜词穷,连解释的话也不敢说了:“我不是要责怪你,我知晓你是为我,我……”
“你看。”
尹萝注视着他道,“兄长,这就是在利用你对亲人的看重,不必多做什么,你自己就先反省自己了。父亲也是这样做的。”
尹飞澜:“……”
尹飞澜明白了她的深意,紧绷的口吻不自觉软化:“你啊……”
他摸了摸她的鬓发,动作轻柔,目光隐含忧虑:“父亲说你行事荒唐,要将你送去定阳。你可怎么办呢?”
最后那句轻得不似问句,更像是满腔无处安放的担心糅合出的一句叹息。
尹萝没明白这火怎么突然烧到自己身上来:“……啊??”
怎么又有我的事?
这爹回来就是专程搞破坏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