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网=看=最=新=章=节******在李薇的想像中嘎崩一下死了,嘎崩一下葬了,嘎崩一下继位了,一两天里就能全部完成的事,原来这么复杂。
钦天监算出最近的吉日是在半个月后。而这半个月又给了四爷喘息的时间。
她亲眼看到四爷拿着钦天监送上的奏折长出一口气,叹道:“……还有半个月。”眉眼间顿时放松不少。
可能登基这事对他来说也是期待与恐惧并重。
四爷睡觉时更不安稳了,翻来翻去的。让睡在旁边的她也不敢睡踏实了。
这夜,帐子里两人并头而卧。她听到一旁的四爷又是一声又长又沉的叹息,忍不住扭头看他。
他还闭着眼睛,过一会儿可能是感觉到她的目光,也扭过头,对她笑着叹了声:“吵醒你了?”
李薇摇摇头,往他那边靠了靠,他伸开手臂把她搂过去,又是一声叹,叹得她都想跟着叹了。他拍拍她的后背:“睡吧。”
“白天睡多了,这会儿不困。”她道,轻轻从上到下抚摸他的胸口。
他又叹了一声,握住她的手说:“今天你去看额尔赫了?那边住得习惯吗?就她们三个。”
“有好多嬷嬷陪着呢,再说那里又没外人。”就她们姐妹三个,现在这宫里还有谁敢给她们脸色瞧?
以前西六宫还住着先帝的妃嫔,如今都腾空了,就是他们一家的地界了,额尔赫三个出去就是平趟,到哪儿都有人争先恐后的捧着。
四爷笑了下,他就喜欢素素嘴里这句‘外人’。好像天下的人在她眼里就两种:内人和外人。
“白天没事,你也可以多去看看她们。以前不敢放你出去走动,现在不妨事了。”他也觉得现在这紫禁城才算是他的家了。
虽然还只是西六宫,等过个几年,东六宫那些不相干的人都送出去后,他才能真正放心。
李薇见他起了谈兴,还是拿额尔赫三人说话,笑道:“您还不知道,额尔赫她们去逛御花园,回来说还没咱家园子好看呢。”
见过圆明园的风光后,她还真对御花园没兴趣了。
四爷道:“圆子要修一修,等修好了再带你们去住。”
他还真是,对自己的东西都要让它做到最好。刚继位就迫不及待的想修圆明园了。
“咱们什么时候能去园子里住一住?”她问。住到这里真没住在园子里轻松自在。
“这三年是不行的……”四爷又叹了声。
李薇马上换话题:“南三所比我想得要宽敞多了,扎喇芬晚上都不敢一个人住在院子里,我就叫她两个姐姐带着她。”数百年的屋子,到底还是有几分历史沉积的厚重感的。
换句话说,阴森。
反正就是她们一家人住,她就叫三格格晚上想跟哪个姐姐一起都行,嬷嬷们也不敢说话。她那个院子也就放放东西,白天进去玩玩。
四爷嗯了声,说了件吓死人的事:“朕打算把诚郡王府的二格格,五弟府上的大格格,七弟府上的大格格,还有老九府上的大格格领进宫来养。”
李薇顿时就愣住了,他轻声说:“多了几个姐妹,额尔赫她们也有人陪。”
说完他拍拍她,仿佛是安慰。
之后她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
第二天想起来,他的话叫她心里一半是庆幸,一半是透骨的悲凉。
当年先帝嫁完宫里的公主后,开始嫁直王的女儿。十三的两个妹妹的事到现在叫她想起来还记得,当时十三爷的走投无路,四爷的千方百计,都无法扭转两个公主的命运,只能尽他们的心让两个公主走得不那么凄凉。
四爷早在府上的三个女孩都还小的时候就为她们打算,那时他的慈父之心叫李薇动容,同时她也在暗地里怨恨过先帝的冷酷无情。
但现在风水轮流转。四爷继位后,对蒙古的政策还是不会变,一面嫁公主,一面许以高爵厚禄。
自家的女儿舍不得,就拿兄弟的女儿充数。
抚育宫中这看着是荣宠,只怕得到消息的府里都要哭着接旨了。
可她更庆幸登基的是四爷,如果是别的阿哥上位,估计还是一样,但那被当成公主替罪羊的就可能是她的额尔赫了。
联想到这里,李薇突然很想赶快看到女儿好好的。
“玉瓶。”她叫道。
玉瓶连忙过来:“主子要什么?”
李薇起身:“随我去南三所。”
玉瓶道:“主子慢一步,可要换件衣服?”
她摆摆手,早就等不及的先走一步了。玉瓶只好叫上人匆匆跟上,再让人先去南三所通知一声,好让南三所那边能及时准备迎驾。
在南三所消磨了一个上午,李薇总算在额尔赫的笑脸中放轻松了。她是个聪明的孩子,等堂姐妹们进宫后肯定能猜出来。对李薇都能造成冲击的事,额尔赫要接受肯定也要花上一些功夫的。
不过,不管四爷怎么做,出发点都是因为爱她们。
他对别人越残忍,对她们就越疼爱。
李薇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到时开解她的女儿了,到那时她会细细的告诉她,四爷为了她们曾经花费了多少心力。就连现在承担的骂名,也有一半是为了她们的幸福和安康。
从南三所回来后,吃过午膳。四爷传话说中午不回来了,她一时也无所事事。之前因为他回来午睡补觉,她的作息就被影响了。现在中午睡不着,她就叫玉瓶过来报一报看有什么活儿能打发时间。
就像四爷能忙得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处在这个位置上,只有活儿找人,没有人找活儿。
只要想干活,就不可能闲得下来。
玉瓶马上就能给她找出两三个。
首先西六宫的修葺已经接近尾声,虽然总管这事的太监和赵全保都验过一遍了,但主子您是不是也想去看一看?
其次,长春宫已经开始铺宫了,翊坤宫里也堆满了从府里和圆明园里抬来的您的行李。您要去瞧瞧吗?
最后,德妃娘娘最近正在忙着往宁寿宫搬家,手上的事顾不住了。这一季宫里的份例发放,显然就是您的活儿了,您什么时候看看账本账册?
李薇显然被这些‘大事’给惊到了,忙问:“娘娘什么时候说的这个?”她怎么没印象?
玉瓶苦笑道:“奴婢随您去南三所了,回来赵全保说是永和宫的丁太监亲自来传话,还直接把对牌给送来了。赵全保想说等您回来再说,那丁太监连声说不用,东西搁下就走了。”
然后李薇用午膳,玉瓶就没找着机会给她汇报。
“……”李薇按住额头,只觉得头在抽抽的疼。她深吸口气,一件件来吧。
头一件就是验看修葺过的西六宫。贵人和答应的屋子的窗纱一看就是新糊的,有些还没干透。屋里十分狭小,两人一个套间,共同一个堂屋。各自的卧室里只够挨着墙角摆下一张床,几个衣箱子,窗下是梳妆台。
因为窗户太小,所以室内十分昏暗。
这样的屋子,李薇都没住过。她进阿哥所时,大概四爷当时仅有唯二的两个格格,所以她的屋子跟这个比还算宽敞,至少她是独自占着两室一厅,玉瓶他们也有个角房。
贵人的好一些,够二室一厅的标准。
长春宫里一应都是新的,铺宫的大件已经都抬进来的,散发着新漆的味道。唯一叫李薇有些小惊讶的是长春宫殿前的红漆立柱,全都从上到下用蓝布裹了,连栏杆都一模一样。
窗棱虽然没裹蓝布,但也用白绵纸给糊住了。
这是因为先帝新丧,宫里不许见喜色。
养心殿好像也是这样,不过她一直没注意。只记得灯笼现在都是用白的。
屋里的几面大屏风也选的是黑檀白绢兰草花样的。
她四处转过一圈,长春宫的太监管事和姑姑一直跟在她身边,她看哪个,他们就解释下这东西从nǎ里来,他们又是花了多大的心思功夫。
“辛苦你们了,做得很好。娘娘一定也会十分高兴的。”李薇临走前赞了一句,那太监和姑姑就一个劲的道谢。
其实她赞了顶什么用?说不定她赞过后,福晋……皇后反而会更不开心呢。
翊坤宫里,四爷都说了只是暂时叫她住一住,所以没有大动。跟长春宫比起来,没有换瓦,只是重新上漆,换了一遍家具门窗。
殿间的红漆立柱也包上了蓝布,那红漆大门也不知道是谁的主意,拿草编了一个超大的席子给挂在门上当门帘了。李薇一见就笑了。
翊坤宫的太监管事和姑姑也跟在旁边,一看她笑,那太监管事抢在姑姑前头上前一步,赔笑道:“奴才想着这门不好包,拿这草席遮一遮也挺好的。”
李薇点点头:“这样做很聪明嘛。”
太监总管高兴的脸都红了,轻声道:“不敢当主子的夸奖,奴才这都是实心办差。”
这太监总管在这里奉承,赵全保挺淡定的站一旁看着,一点都不着急。玉瓶悄悄给他使了个眼色,小声笑着说:“你这会儿是改了性子了?”
赵全保轻蔑的看了眼那翊坤宫的总管,也小声对她说:“就他?主子不过赏他两个好脸罢了。”
他再看玉瓶也不往主子跟前凑,就叫翊坤宫的姑姑扶着主子进去,也对她笑道:“你不也是?”
玉瓶白了他一眼:“我才不跟你似的呢。”说罢越过他进去了。
赵全保翻了个白眼:“神气什么啊?”当他不知道?主子刚进宫立足不稳,只用身边的人可不行,这时不管是什么人靠上来,说不定都对主子有用。他们两个撒开条口子,多几个人冲主子磕头有什么不好?
反正他们心里有数,主子念旧,才不会放着他们不用,去用这些生人呢。
翊坤宫的库房里堆满了李薇的家当,她看到时都吓了一跳。一旁的太监总管说:“娘娘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奴才们怕磕碰着,都小心得很呢。”
然后领她转了十个屋子,说:“原先只有六间库房,这又新开了四间,特意重新换了门和锁。”
翊坤宫以前除了宜妃还住着其他小妃嫔,如今只住李主子一个,自然地方宽敞多了,库房也能放更多东西了。
李薇是没想到她的东西有这么多。主要是她也没什么时候去看自己的库房,现在回忆倒是记起来了,每隔一年,玉瓶捧来的库房账册都要多那么一两本。近两年更是半年都能多出两三本来。
以前是只有四爷给她东西。后来她收的礼就比四爷给的还多了。
等到晚上见了四爷,他笑道:“这才哪儿到哪儿?等你封了贵妃,内务府还有东西要给你呢。”
李薇的心多少抖了一下,筷子都有些握不稳了。
四爷看出来了,放下筷子安抚的轻拍她的手,柔声道:“朕今天看了贵妃的吉服,做得还可以,有一些不妥的叫他们拿回去改了。明天让他们拿来给你看看。”
她这会儿才勉强回神,放下筷子起身就要往下跪,嘴里虚弱的说:“……妾身谢万岁恩典。”
被四爷笑着一把拉住不叫她跪,他按她坐回去,笑道:“坐着,坐着说。你这么一说话朕都要不习惯了。”
他挟了个龙眼小包子放在她的碟子里,笑道:“好了,天天跟弘昐说都是自已人时不许多礼,跟额尔赫她们也是说都是自己人不用忌讳,难不成日后素素要跟朕当外人了?”
“怎么会?”李薇的心狠狠颤了一下,马上喊。
“那就跟以前一样。”他轻轻对她说,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温柔。
他放下筷子握住她的手:“朕跟素素是一家人,别人如何都不要去管,别跟朕生分了。”
她感到他用力握了下她的手,然后就自自然然的继续用膳了。
她也尽量镇定的挟起那个龙眼包子咬了一口,感觉一触舌,包子的外皮已经有些凉意,可一咬开,里面还烫口的肉汁溢出来,舌尖一碰都要往回缩。
吃完这个包子,她就镇定多了,还好奇的跟四爷说起那贵妃的吉服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