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的颁金节,恰在金秋十月的好时候,满街的行人都穿戴一新,喜气洋洋的。***[****$百*度*搜**小*说*网*看*最*新*章*节****]**
就连宫门口的侍卫都面带喜色,过大节还要站班是有些倒霉,但像今年的好日子,皇上都会赏菜。虽然大家也知道这不过是惯例,但一年也就几次的好日子,都是站岗守门,谁不想挑在这天讨个好彩头,
一大早的,侍卫们就来了。苏拉太监昨天就拿着井水把宫门给擦洗过一遍了,今天也是天不亮就提着水桶和扫帚出来,把边边角角再刷一刷,干干净净的才不会被挑刺挨打。
第一拨进宫的都是各位在宫外建府的阿哥爷。侍卫领头的心里都有数,谁该走在前头,谁该走在后头。
要是这里头有个夹塞的……
一个被领头的使到前面路口的侍卫小跑着过来,兴奋的脸上发光,嘴里却道:“坏了,坏了!前头三爷跟直王撞上了!”
领头飞起一脚:“大过节的嘴上都不知道积点德?”踹过再把他拉过来细问,“你刚才说什么?”
侍卫在路口看了一早上了,以为不过跟往年一样,谁知今年一开始就有好戏看!
“我看是三爷走在前头了,不想直王就在后头呢,刚才叫了侍卫把三爷给拦了,这会儿正在那头僵着呢!”
领头的看这位看戏的脸都快遮不住了,照他后脑勺上就是一巴掌。
“阿哥爷们的事用不着咱们操心,回去站着!”
领头的发了话,守门的全都规规矩矩的。但个个眼睛都直勾勾盯着路口。
过了约小一刻,一队车马缓缓出现。
直郡王身穿五爪行龙的朝服,头戴金龙冠,骑着高头大马,身后带着杀气腾腾的二十几个侍卫,再往后是直郡王福晋的朱轮车。
叫宫门口的侍卫们想不到的是直郡王府的骡车里有两辆朱轮车。
眼看车驾就要到了,他们要行礼啊。两辆朱轮车,这是说后面那辆车里坐的也是位有爵位的主子。
问题是,这是谁啊?
三爷憋憋屈屈的跟在后头,恨得咬牙切齿!
直郡王要他退半步也没什么,他也没说不退!他居然就敢直接叫侍卫过来逼他让位!!
太欺负人了!!
他的儿子弘晟骑马跟在他身边,好奇的问:“阿玛,直王伯家的第二辆车里坐的是谁啊?”
要是普通的骡车,也当不得他一问。
三爷看了一眼,虽然没听过消息也猜得出来:“应该是你直王伯家的三格格了。”
“她不是定了抚蒙了吗?”弘晟嘀咕了句。
三爷轻轻拍了儿子的脑袋一下:“动动脑子。就是因为定了抚蒙了,才有这朱轮车乘呢。”
弘晟挨了一巴掌也不在意,不服道:“就是封了她,我也没听到旨意啊。”所以不知道不怪他吧?
“哼。”三爷冷笑。皇上还没下旨,大哥这就堂而皇之叫自己女儿先乘上朱轮车了。
真当太子之位是你的囊中之物了?
阿哥们来的都不早不晚,也是做惯的事了。领头的见几个要紧的都过去了,将要回屋去坐着歇一歇,下头就有人来喊他:“又有人来了!”
领头的赶紧放下茶碗,甩袖子出来,边走边看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妥。结果一抬头看到前方来的一辆像是蒙了一层灰的普通骡车,车边跟的侍卫也都没精打采的。再看跟在骡车边骑马的爷,领头的扭头又回屋了。
侍卫赶紧跟进去:“头儿,您这是干嘛啊!”
领头的施施然坐下,端起茶来喝,满不在乎的说:“嗐,那是十三爷。我不去也没事,有你们就行了啊。”
侍卫这才恍然大悟。
他出去四下一说,守门的侍卫们心里都有数了。马到眼前,礼是行了,却不见得有多少恭敬在里头。
但该做的事他们还是要做的,就有人上前问:“十三爷,小的给您牵马?”
十三坐在马上,对宫门口侍卫的冷落并不在意,摇头笑道:“不必了,我在这里等一等。”
牵马的人也不多管,就退回来了。
唯有刚才回屋歇着的领头的,这会儿他想出来了,一听十三爷还没进去。领头的傻眼了。
他这会儿要是出去,那不是明摆着给十三爷难堪吗?
别看这位爷现在好像是失势了,皇阿哥的气势是不会丢的。他在这当口敢出去露脸试试?十三爷哪怕为了他这张脸,都非要打死他不可。
越是落到这种地步的人,越不能在这里再丢了脸。
他敢丢,敢说明连个小小的看宫门的侍卫领头都敢不把他看在眼里,那冲上来踩他的人就更多了。
领头的苦恼了,此时侍卫又跑进来了:“头儿,又来人了!”
领头的一咬牙,出去先跪到十三爷马前请罪:“奴才刚才一时冒了肚子,没出来给十三爷磕头,请十三爷恕罪!”言罢砰砰砰连磕几个响头。
十三也不叫起,就等着他磕完,才笑着说:“看你还算懂规矩,饶了你这一回,起来吧。”
领头的又磕了一个才敢起来,喏喏的退了下去,站到自己的位置上,背上起了一层冷汗,这时才发觉连衣服都湿透了。
后面再有普通的骡车,领头的也不敢怠慢,每次都站在前头,第一个跪下请安。
反倒像是入了九爷的眼,还被赏了个金豆子。
十四到的时候,侍卫领头等人也是一拥而上,请安问好等等。十四就哦了声,跳下马看到十三,把缰绳往领头的那里一扔,走到十三面前:“十三哥,怎么不进去?”
十三笑笑,拱手道:“你先进去吧。”
十四一转脑筋就想到了,这是在等四哥呢。心中不屑,还有几分难言的复杂,他故意道:“四哥还没来呢?”
十三叫他说破也不觉得尴尬,十四反倒没意思了。他本来还以为十三怎么着也要不好意思一下的,他草草跟十三道别:“那十三哥,我就先进去了。”
十三:“慢走。”
目送十四走进宫门,十三心里平静极了。以前兄弟之间的小斗气,如今已经一点都影响不了他了。
他走到骡车前,关心的问车里的兆佳氏:“你怎么样?孩子闹你了吗?”
车帘掀开,兆佳氏的肚子有些大了。她怀到现在已经六个月了,到宫里过节,她的辈份又小,站得久,坐得少。实在是遭罪。但他们府里如今的情形,在府里坐着跟到宫里站着差别并不大。
说白了,祸事来的时候在nǎ里都一样。在宫里说不定还有个求情的机会。
兆佳氏摇摇头,笑着说:“我没事,爷不用替我担心。”
十三爷也笑了下,夫妻两人到现在才算是有了同舟共济的情份。有时兆佳氏都想,她更喜欢现在的日子,哪怕吃苦掉脑袋呢,有十三爷陪着,她这心里也是甜的。胜过他跟瓜尔佳氏甜甜蜜蜜,那府里再风光,她也不稀罕。
领头的见十四爷都进去了,数着都进去了几位爷,还差哪几位,数来数去,领头的突然问:“四爷进去了吗?”
四爷是故意晚到的。他掌了镶白旗的事虽然已经过去了半年,但这是第一个大节。到时宫里见到的人肯定多。想起把他给逼到圆明园里的那次宴会,那群不安好心的人。他去的早了,再叫人给围上来,到时走又走不脱,真被他们缠上就糟了。
干脆踩着时辰到。
站在拐角路口的侍卫远远听到整齐划一的马蹄声,还有好几车骡车的大轱辘从青石板地上碾过的碌碌声。
他勾头看了一眼,马上呼哧呼哧跑回去。
“四爷到了!”
领头的赶紧带着人迎出去十几步,远远看到头戴金龙冠,身穿贝勒蟒袍的四爷,身后是两辆朱轮车,再往后还有三辆普通的骡车,分别是四爷家的小主子和跟车的嬷嬷丫头。再看周围前后跟随护卫的侍卫们也有三四十人。
一行人过来,浩浩荡荡一大群。
“给四贝勒请安!!”一众宫门侍卫齐刷刷甩袖单膝跪地。
四爷高居马上,抬手道:“起吧。”
弘晖引着骡车在宫门口一旁停下。
李薇从车停稳就一直坐着,她要等着福晋下了才能下。车帘一掀开,弘昐伸手给她:“额娘,慢点。”
她下了车才看到四爷身边站着十三爷。
四爷见了这个弟弟也不多问,只是含笑拍拍他的肩,道:“一会儿少喝点,你的腿还没好,白大夫可跟我说了,你夜里熬夜看书不睡觉。”
十三笑了下,叹道:“弟弟以前过得太糊涂了。瑞才明白过来。万幸还不算太晚。”
四爷也很感叹,想说点什么,又找不到合适的话。人这辈子糊涂的时候可不少,就算他也糊涂过好几次。
现在这条路他也不知道前方到底是坦途还是深渊。
不过十三如果真能振作起来,也算因祸得福。最怕人糊涂到死都明白不过来。
“……既然决定了就去做吧,有四哥在。”他最后只说了这句。
十三没像以前那般做像,眼里一阵热又叫他给憋回去了。想笑一下,一咧嘴却像要哭似的。
两个妹妹都没了,他才明白过来。
当时要真是死在围场里,说不定更好……
十三福晋兆佳氏跟元英行礼,“要麻烦四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