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四贝勒府几个门房就提着红漆桶拿着抹布出来了,一人一个角抹门槛门楣等地。一会儿,门房总管出来盯着他们道:“都麻利点,今天侧福晋回府,说话就要到了。”
几人加速度,总管挨个看过,拿手指抹过缝隙才道:“差不离了。两人进去吃饭,两人门口守着,今天这天气只要不扬沙就没事。”
府后门马房也是天不亮就起来收拾马舍,马房总管过来道:“备好清水、黄豆、玉米了没?草料也捡一捡,别混了野草进去吃着拉了马嗓子。”
马夫把马舍、马槽都打扫干净,倒入干净清水,道:“都好了,也不知道带出去马怎么样?”
马房总管道:“马四跟着呢。”他看着马舍中其它马,道:“也是委屈它们了,都是好马,偏偏都栓圈里。”
马夫笑道:“这回那几匹可是要跑过瘾了。”
前院,刘太监嘱咐徒弟小路子道:“鲜菜洗干净,米挑好洗净,东小院主子们爱使杯子碗都拿出来烫过蒸过。”
小路子道:“师傅,今天李主子和二格格回来,咱们备些什么给主子们用啊?”他想问,师傅您连盘子碗都吩咐了,怎么没提备什么肉啊?是羊肉是牛肉是鸡肉?现也有虾了,要不要备一笼活虾?
刘太监笑道:“师傅教你一个乖,咱们做什么要看主子意思,别自做主张。”去了庄子上肯定不会空手而回,就看李主子带什么野物回来了。
时近过午,门房才看到远远有几辆骡车侍卫护送下走来,两匹马先一步到达,侍卫勒马停下对门房道:“李主子并二格格、四阿哥回府,跪迎!”
门房人奔出来,并列府门两旁跪下。
少顷,骡车驶到门前,二格格先一步跳下车来,对李薇道:“额娘,我送我马回去。”
车里,李薇掀起车窗帘子道:“走慢些,别跑。”
“知道了。”
二格格扔下这句话就去牵她马,马童和她贴身太监都跟着,恭敬把马缰交到她手里。她摸着马鬃道:“到家了,走吧。”
马仰了仰脖子,亲热哼了两声。
二格格走前头,那马就乖乖踢踏踢踏跟后面,她太监和马童抱着马鞍等物。
此时车里玉瓶等人也跳下了车。
前院张德胜和赵全保早就出来了,跪下磕了个头再起身,赵全保走到车前问:“主子,咱们走哪道门?”
李薇道:“今天没风,太阳也好,我跟四阿哥走前门就行。也不用备轿子了。”
赵全保应了声是,回去给张德胜说。
张德胜道:“那你先叫人都回避着,我这里侍候主子。”
赵全保小跑着进去,张德胜躬身站车前:“恭请侧福晋下车。”说完亲手掀开车帘,轻声道:“主子,留神脚。”
李薇扶着张德胜下车,再转身从奶娘怀里接过四阿哥,对还跪着门房等人道:“起吧,辛苦你们了。”
门房总管起身后上前两步,笑道:“替主子办事,哪敢称辛苦?这都是奴才们福分呢。”
张德胜懒得听他废话,道:“行了,主子面前哪有你说话份?”喝退旁人,他回身弯腰笑道:“主子,咱们进去吧?”
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张德胜虽然是前院书房里数得着人物,可李薇待他只是平平。四爷人,她还是不要套交情好。
于是她也只是笑笑,道了句:“偏劳张公公了。”
张德胜赶紧连连躬身:“不敢,不敢。”
一路走到二道门外,两旁空无一人,连个走动太监都见不着。赵全保此时过来,张德胜见侍候李主子正主来了,打了个千就告退了。
赵全保顶了张德胜位子侍候李薇身侧,小声道:“主子爷说一会儿过来瞧您。”
二道门平常不开正门,来往传话办事下人都走角门。今天一早也是准备好了恭迎侧福晋与两位小主子。
二道门边守着除了正院太监还有嬷嬷。赵全保跟太监熟,对那两个嬷嬷却套不上交情。
李薇过了二道门想了想,交待玉瓶:“你先带着四阿哥回去,我去向福晋请安。”出门一趟,回来怎么着也该去说一声。
玉瓶忙道:“我陪着主子去,四阿哥有奶娘和嬷嬷看着呢,再说院里还留着有人。”说着她回头嘱咐玉盏,“你细心稳重,就陪着四阿哥回去。”
玉盏道:“就你一个侍候着也不行,院里有玉朝和玉烟呢,她们两人都能干。我也跟着主子吧。”
侧福晋身边人怎么着也要够派才对,府里格格出门身边都要跟着一个丫头,主子身边总不能只带玉瓶一个。
柳嬷嬷刚才一直旁边听着,道:“都别争了,我、玉瓶、玉水跟着主子过去。玉盏你陪着小主子。”
赵全保见主子一直好脾气旁边站着,这几个就让主子等,不由得使劲向玉瓶使眼色。
李薇正想一会儿见了会是个什么情形,倒没注意这几人。
终于商量好了,李薇才领着身后一长串去正院。
福晋刚用过午膳,用到一半时就听到侧福晋回府了,她就停箸道:“都收了吧,一会儿侧福晋就该来了。”
庄嬷嬷叫人把膳桌撤下,道:“侧福晋可真是心宽,主子爷也由着她把四阿哥带出去。四阿哥可还不到半岁呢,就算有奶娘和嬷嬷都跟着,孩子这么小就往外带着跑也太儿戏了。”
福晋对这点也确实是不满yi。四爷突然不去庄子上,她就顺势留了下来。本来想要是大格格想跟二格格一起去玩也可以去,但大格格说她还是觉得现天有些寒,不乐意,她就没再勉强。
只是没想到侧福晋还是照去,还要把四阿哥也带去。
她跟四爷提了句,说四阿哥太小不好出门,不如就先抱到她这里来看两天,等侧福晋回来了再抱回去。
结果四爷没答应,反而说什么男孩皮实,不必娇养,以前草原上刚落地孩子还不是随着部族一迁几百里?不过是坐半天车到庄子上,路上也吹不着风,不必担心云云。
福晋没想到还能从四爷嘴里听到这种话,这不成抬杠了吗?以前是以前,现是现。草原上是什么样能跟现比吗?
她只是担心孩子,认为侧福晋太草率,反而叫四爷以为她包藏祸心。他也不想想,她有了弘晖,怎么会再看上侧福晋孩子?何况草原上孩子都随母,奴隶生就是奴隶,福晋生就是主子,怎么能混为一谈?
既然四爷都认为没事,她也不必去多这个嘴。
等了约有一刻才见着侧福晋进来。
庄嬷嬷迎上去,见侧福晋服色像是回来后没回她东小院就直接过来了,但怎么不见二格格和四阿哥?
她浅浅一福,笑道:“给李主子请安了,主子一路可顺利?”
李薇也浅笑着把手递给她,道:“托福,顺利得很呢。”
庄嬷嬷扶着她往屋里去,嘴上道:“咱们主子一早就算着您该到了呢,膳都没好好用。”
李薇感叹道:“主子心慈,真是我等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