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郡王拉住她手道:“吵醒你了?”
他也不厅里坐了,跟福晋回到屋里。丫头们点了灯,直郡王仔细看了看福晋脸色,道:“还是睡不着?上次那大夫开药呢?”
他喊丫头倒水来,亲自服侍着福晋吃了药,塞上药瓶收进床头暗格里,他扶着福晋躺下道:“睡不着也躺着养神,养着养着就睡着了。不然坐起来就精神了。”
他挥退丫头,躺下道:“我也睡了。”
吹了灯,夫妻两人并排躺床上。可两人都毫无睡意。福晋身体不好,近年来越来越明显,她与直郡王感情好,年轻时还觉得好,现却想给直郡王找个可心人。不图别,只图让他也有个能松地方。
到她这里来,吃不敢吃,喝不敢喝,略累一点就病,晚上还睡不好。
她把手伸过去握住他手,直郡王反手紧紧握住她,叹道:“福晋,多陪爷几年吧。你多活一年,爷就给寺里多送六百两金子。”
福晋笑了,道:“又不是我庙,你送金子给他们,我又落不着好处?”
直郡王也笑了,道:“给你建个庙也没什么难……爷近正买了一个山头打算盖座庙呢。”
福晋靠过去,小声道:“给皇上?”
直郡王叹着点头,跟着又是一叹。
他们夫妻之间从来没什么不能说,直郡王从来不瞒她,只是福晋度量自己不过是内宅妇人,出身也不算好,对朝中事从来也不会多问。但今天她问了,道:“今天……皇上留你说什么了?”
说什么?
直郡王卡壳了,他皱眉不语,福晋就没再追问,翻身不再打扰他思绪,不一会儿就晕沉沉睡过去了。
直郡王却是一直睁着眼睛。
他现……皇阿玛老了。
今天他见到了皇阿玛,惊讶现南巡前还是很健壮皇阿玛,好像这几个月间老了十岁,真正像个五旬老人了。
他握住他手隐隐抖,手背上都是斑,皮松骨支。
而且……皇阿玛看他时目光落点不对。殿中灯点得也少了,特别是皇阿玛坐桌子附近,只放了一盏灯还罩上了厚厚灯罩。
皇上笑道:“朕大阿哥越来越强壮了。”
“朕却老了。”
“坐到朕身边来,这是你爱吃南边才有果仁。”
他以为皇上叫他来是有事,却没想到皇上絮絮叨叨却全是他小时候事,爱吃点心,喜欢小弓,曾经有匹他很想要马,却因为年龄太小皇上没给他,他难过了很久,一直到来年蒙古供马又送来,皇上亲自带他去挑了一匹喜欢。
直郡王眼圈泛热,黑夜中无声哭了。
皇阿玛……是想念儿子了吗?
是谁?是谁伤了皇阿玛心?
太子!太子!
你还有什么不满足?襁褓中就被立为太子,皇阿玛这几十年都没有亏待过你分毫!小时候怕你被宫中妃嫔为难,怕你被人暗害,竟然让你保父去当内务府总管。
如果连你都不足,那我们这些兄弟就连站地方都没有了。
直郡王心里充满冰冷怒火,如果太子就眼前,他一定会狠狠揍他一顿!
第二天,四爷今天还是要进宫候见,所以又是天不亮就起来了。他轻手轻脚起来去西侧间换衣服后,不想李薇今天也跟他后面起来了。
昨天他走后,她才知道他躲到西侧间去换衣服。
感动死了好吗!
李薇今天就像心有灵犀一样也跟着起来了,玉瓶等人都西侧间轻手轻脚侍候四爷,她摸黑过去,吓了所有人一跳。
四爷挥手让人下去,道:“你起得这么早干什么?回去再睡个回笼觉吧。今天估计又是要一天。”
李薇道:“今天这里用早膳吧?我昨天就吩咐他们了。”
宫里一待就是一天,除非皇上赐膳,不然见不着皇上,他们连饭都没得吃。她觉得这个特别不人道,道:“怎么能连饭都不让人吃……”
四爷笑道:“谁敢饿着我们这群爷?不过是嫌费事罢了。要是正吃着时候,皇上叫进了,漱口衣又是一场麻烦。要这样还要带一套衣服进去。”他摇头道,“一顿不吃又不会怎么样?”
她摸到他腰袋上挂着几个荷包里有肉干,解暑仁丹和薄荷油,还有防外伤白药。
弘昐小腰带上也挂着这么些荷包,据四爷说这都是皇上教他们。从上骑射开始,所有阿哥都会备上肉干和白药,夏天是防暑药,冬天就是羊脂防冻。
虽然当时他们还小,但等到皇上带他们上战场时,四爷就理解皇上苦心了。
满人是马上打来天下,现汉化越来越重,皇上是希望他们不要丢掉祖宗传统。哪怕一时用不上,也不能不知道应该带上什么,这些东西又都是做什么用。
早膳还是肉夹膜,但李薇让刘太监‘把鸡蛋整个摊进饼里,里面封口’,做出了鸡蛋灌饼。刘太监举一反三,跟着做出了牛肉灌饼和熏肉灌饼,还有素菜灌饼。然后李薇又说把春卷做大,里面包上菜,于是大学生早餐一号巨型春卷也出炉了。
四爷看到有一掌长煎春卷时都惊呆了,跟着就想笑,拿起道:“是好东西,吃起来方便,方便。”
他一口咬下,是赞不绝口。春卷皮煎得酥焦,里面包却是绿豆芽,火腿和青菜丝,焦香爽脆。吃了两个春卷,又吃了几个灌饼,四爷临走前还让人把剩下全包走了。有这个就不必意吃时候又是盘子又是碗太麻烦,素素还准备了油纸,裹着拿着吃,方便极了。
结果到了宫门没多久,皇上就叫进了。四爷只好把带着食盒放候见地方,跟着兄弟们进去,皇上正见大臣。
他们就等武英殿外。太阳缓缓升起,四爷等得久了正出神,突然前面三爷回头给他使了个眼色,四爷顺着他目光看过去,见太子正穿着杏黄衣服身后跟着两个太监慢慢走来。
直郡王眼睛都冒出火了。
他从昨天想到今天,都想不通太子做了什么才让皇阿玛那么伤心。
……既然要玩,何不玩个大?
直郡王冷笑,太子不过是光身板子坐太子尊位上,手中一个人没有,底下半个兵不见,他这大千岁可不是叫假。
以前是他不上心,现既然是太子不孝,他又何必给这个太子面子?
直郡王打定主意回去就找人钻进毓庆宫看个究竟。
哪怕这是皇上故意让他钻套,他也认了。
皇阿玛……真老了……
想起那个从小就把他捧手心皇阿玛,一路把他捧成了大千岁,不管这里面有多少帝王心机,那个牵着他手去挑马,为他一时不而过了一年还记心里皇阿玛不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