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辞一边坐下,探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放柔声音,“在看什么,这么难过?”
阮璃抬头看了她一眼,矢口否认,“我何时难过了?”
洛清辞低低笑了起来,“还说没难过,眼睛都红了。”
阮璃还要嘴硬否认,洛清辞继续道:“难过了哭,开心了笑本就是人之常情,而不哭,不笑也是自个的选择,都凭自己。无论哪种都没有什么不对,更不用难为情。”
说完她目光柔和地看向阮璃的右手,“可以让我看看吗?遇到难过的事和别人说一说,倾诉过后也会好许多。”
大概是她太温柔了,阮璃犹豫了下,伸出右手露出了掌心的纸鹤。
这千纸鹤一路跟着她,虽然不会说话,可是一举一动灵气得很。烦闷时逗她,遇到危险提醒她,哪怕是最后一刻它也在拼尽全力保护她。
她无父无母,二十多年所遇到的善意太少了,遇到真心对她好的人更是寥寥无几。数下来也只池青,地灵和师姐,还有这人都算不上的小纸鹤。
说起来有些可笑,她已经可怜到需要从一个千纸鹤身上获取慰藉,但是她是真的舍不得它。
纸鹤替她挡下一击后她就难过得厉害,但是此后事情太乱了,又遇到了池青,沉浸在和池青重逢的喜悦纠结中,她也暂且忘了那种难过。
等到她一个人安静下来后,摸到怀里那只纸鹤,看着它想到这些日子里的点点滴滴,她又难过得很。她已经把它看成了一个小伙伴了。
“是只纸鹤?怎么了么?”洛清辞故作不知。
阮璃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看了眼洛清辞,自嘲般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些不可理喻,它不过就是我师尊给我们传信的纸鹤,没有生命也没有灵魂,我却在这悲春伤秋。”
“没有。”洛清辞很认真地开了口,语气十分笃定。
“它能选择你,能在关键时刻护着你,它于你而言就是特别的。说你不可理喻,只是他自己不可理喻罢了。”洛清辞没有哄她,她一直觉得小龙崽子有颗赤子之心,虽然原著中有些过了,有点圣母之嫌。
但是自己过来遇到小龙崽子后,她才切身感受到这份可贵。她并不是一个烂好人,莫名其妙过来被逼着做任务,围着这个小龙崽子转,一般人多少会有不满,甚至迁怒。
洛清辞虽然没有迁怒,可是一开始就只是抱着完成任务的心态去做的。你说一个人和一个小崽子相处半年能有多深感情呢?
但是当时的洛清辞切身感受到了那种割舍不掉的感觉,心痛得厉害。她这么多年从没被这样一个人依赖信任过,也从没遇到那般可爱乖巧的崽子,真的让人一颗心都化了。
她对阮璃好,如今已经成习惯了,有时候她都快忘了,自己为什么要对她好了。
阮璃一直看着她,许久后她呆呆看着千纸鹤,小声道:“我总在想,一个人为什么会对别人好,对别人坏的理由千千万万,最多的无非是利。那对别人好的理由呢?我觉得应该也是利,可是这种利还未得到前,就要付出代价,那为什么还要做呢?就这只纸鹤,它对我好又有什么利,那它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洛清辞不知道她这番话到底是想表达什么,她尽可能理解着,然后开口道:“对别人好,哪怕是为了利,只要不曾伤害,这种利就是双向的。说白了,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但是,有时候,对别人好时,是看不到利害的。直到恍然有一天发现,自己已然得了许多好处,那种幸福大概是无法言喻的。”
“它有幸福吗?”阮璃看着千纸鹤。
“有,它想保护你,然后做到了。”
说完洛清辞伸过手,冲着阮璃抬了抬手。
阮璃愣了下,不明所以。
“给我一下。”
阮璃看了她一眼,抿了下唇,递给了洛清辞。
洛清辞低下头,指尖灵光在纸鹤身体里穿行,她边动作边和阮璃解释道:“按你说这纸鹤非同一般,应当是你师尊是花了心思的。不过虽然技法精妙,却也不是什么奇闻秘术,也许我可以试着恢复一下。”
阮璃闻言眼里涌出一抹亮色,“真的么?”
她此刻满心欢喜,面对的又是池青,神态不自知就放松了许多。因此,此刻的她双眸亮晶晶的,不自觉带着洛清辞熟悉的娇态。
洛清辞很喜欢看到她露出这样的表情,毫无芥蒂地开怀,满满少年人的朝气,蓬勃又可爱。
洛清辞没办法对她说不,“当然是真的。虽说不一定和之前纸鹤一模一样,但依旧是个寄托,而且这模样也是它,就像它还陪着你,对不对?”
她这话说得像哄小孩,阮璃听得有些不好意思,忙收敛了表情。她当然知道不可能一模一样,虽然还是难过,但是正如洛清辞说的,总是个寄托和念想。
洛清辞伸出食指,逼出一滴精血。
当鲜艳的红色出现时,阮璃倏然急了,她赶紧凑过来,“怎么还要用精血呢?”
洛清辞笑了起来,“普通纸鹤怎么可能如此通灵,我看纸鹤点了睛,应当是你师尊点了精血。以她的修为,一滴精血足以让它维持灵力不散。”
阮璃顿时怔住了,“我师尊的精血?”
洛清辞偷偷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精血多珍贵,你怎么能随便就……”阮璃咬着牙,说不下去了。为什么池青愿意耗费精血救千纸鹤,真的只是同情心泛滥对她这么好,还是猜出她的身份了呢?还有洛清辞,她为什么花这么大代价,让纸鹤跟着她?
“无碍,就一点。”洛清辞宽慰她。
系统实在受不了了,“你是一点吗?”
洛清辞在心里示意系统闭嘴,“你没看到她伤心了吗?你不怕她黑化了?”
洛清辞看小龙崽子眼眶又发红了,忍不住逗她:“要哭了?”
“要哭了?”记忆中洛清辞的那一句话突然涌上心头,仿佛和眼前的人重叠了。
阮璃眸子微微睁大,她仔细看了又看,一个低沉轻柔,一个巧笑嫣然,不一样的。
“才没有。”她可不承认。
洛清辞没意识到不对,她今晚不知道为什么,大脑有些许兴奋,她就想让阮璃开心快活一点。
而阮璃刚说完,眼前一黑,然后一只细腻柔软的手就贴在了她双眼处,“没有哭,那就先闭上眼。”
池青的手有些凉,和当年一样。不知道她是不是还会怕冷,体寒没她给她捂着,不知道会不会不舒服。
洛清辞这一遮不仅挡住了阮璃的眼睛,也挡住了她的思绪,她只能乱七八糟想着眼前能感觉的最基本的东西,不着边际。
此刻阮璃坐得甚是笔挺,被她捂住眼睛后红着脸就这么乖乖不动,可爱得很。
趁阮璃看不见,她再次分出一抹神识放入纸鹤中。很快,一动不动的纸鹤翻身趴在了洛清辞手心。
它仰起头扑扇翅膀就想往洛清辞身上飞,洛清辞却摇了摇头,阻止了它。
小家伙低下头失落地晃了晃脑袋,一屁股坐在了洛清辞手心。
一个千纸鹤说它一屁股坐下有些奇怪,但是眼下它的确是坐下了,摊着翅膀委屈得很。
纵然知道这是自己精血和神识构造出的一个小玩意儿,洛清辞心里还是忍不住咦了一声,老脸一红,难怪小龙崽子这么喜欢,还怪可爱的。
现在本体近在咫尺,这抹神识当然就是心随意动,洛清辞稍微心思一转,那小纸鹤就一骨碌爬起来,振动翅膀飞了起来。
“池……池姐姐。”阮璃听到了翅膀振动声一时间惊喜地差点喊出池青来,险险脱下换成了池姐姐,又觉得臊得很。
“哎,真乖。来,手伸出来。”洛清辞眉眼带笑,干脆应了一声,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