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叔看着那满面通红两爪朝天的小肥啾,慌忙道:“不不,我没事了。”
“小洛管家,你着急来找我,是不是和这只小鸟有什么关系?”
洛岩便苦笑着说,这只小鸟,自己抢了米酒去喝,而且估计喝得还不少,现下已经醉倒了快一个小时了,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给鸟儿解酒的法子。
洛岩一边说,一边觉得今天的崔叔表情格外丰富——
只见这中年
人,忽而睁大眼睛,忽而挑起眉毛,忽而用手遮住自己的嘴,忽而背过身去。
嗯……大概鸟儿喝醉酒,确实是稀世罕见闻所未闻的事?
听洛岩说清楚来意之后,崔叔的两只手握在身前搓了搓,说怎么给鸟儿解酒,他也不知道。但村里有一位老医生,以前曾经给……给很稀罕的鸟儿看过病,这位老医生或许知道要怎么做。
说罢,崔叔就嗖一下冲出院门,以完全不输年轻人的速度和身手,跑去请那位老医生了。
洛岩在后面看得一愣一愣的,心说崔叔果然是很爱护野鸟啊,之前从来没见过崔叔为什么事这么上心的。
没一会儿,崔叔领着一位须发全白、精神矍铄的干瘦老爷子过来了。崔叔说,这就是能给鸟儿看病的翁医生。
翁医生看到洛岩手里捧着的小肥啾,也和崔叔一样,忽而皱眉忽而瞪眼,忽而捂住自己的嘴。
这反应,让洛岩心里开始一惊一乍的:
这只小肥啾,莫不是什么濒危保护动物?而且是野生灭绝、野外都没有存活的那种级别?
翁医生和崔叔一样,扶着墙深呼吸两下,像是回过气来了一样,详详细细地问了洛岩一遍,比如喝的究竟是什么酒,酒里加没加别的东西。
洛岩一一答过之后,没忍住问了一句,这只小肥啾究竟是什么品种?是某种罕见的山雀吗?
翁医生愣了几秒,严肃地点点头:“嗯,是山雀!”
说罢,他就伸出手,像是想要拎起小肥啾的小翅膀看一看——
但他的手还没碰到小肥啾,就又缩了回去。
翁医生捋了捋自己的白胡子,略有些尴尬地对洛岩解释着:“我怕自己手重让他不舒服——还是小洛管家你来吧。”
“你就架着他的胳膊,把他稍微翻一翻。”
洛岩依言照做。
翁医生仔仔细细端详了小肥啾一番,脸上终于露出些许笑容:“他没事。确实只是喝醉了,在安睡而已。”
“他年龄尚小,之前未曾饮酒,如今猛然喝下那么大一壶——虽说是米酒,也足够他醉上好一阵了。”
按翁医生的说法,小肥啾不需要额外服什么解酒的东西,只要让他窝着好好睡上一天,醒来之后给他吃点新鲜的水果,就能恢复过来。
不过,为了避免小肥啾醉了之后从高处跌落、或者趴着压住脸颊不能呼吸什么的,还是建议洛岩今天不要再出门了,全天都在家里陪着他比较好。
洛岩应了下来,谢过翁医生和崔叔后,就捧着小肥啾回家了。
在他身后,崔叔扶着翁医生,两人都一动不动地盯着洛岩,或者说盯着洛岩手里的小肥啾。
待洛岩终于拐进了自己的小院子,翁医生才道:“是主人……主人他,他回来了……”
崔叔长叹一口气:“真的是主人……”
“之前小洛管家提到有奇怪的鸟儿,又找到了竹子,我就在想,会不会是主人回来了。”
“但又觉得不可能那么快……”
“没想到啊,没想到……”
*
洛岩用椅子、软垫、靠枕还有毛巾,在自己的床头搭了个牢靠的“鸟巢”。
鸟巢四面都围住了,即使小肥啾一直乱滚,也不会摔下去。
把小肥啾放好之后,洛岩想着翁医生所说的“不能让它趴着睡,以免憋气”,他也不敢就这么把小家伙丢在这里置之不理。
快速地吃了点东西,又冲了个澡,洛岩就拿着之前在小镇上买的《古镇民间传说》,靠在床头随意翻看起来。
他今天并不是特别累,也没打算这么早就睡。
但翻着翻着,书页就阖上了。
他的眼皮也阖上了。
他就这么靠在床头,睡了过去。
没一会儿,他又回到了林中那间竹屋。
洛岩心说挺好,正好可以向那位守林人致谢,还可以问问他都喜欢些什么,自己可以给他烧过去。
还有,如果这次守林人又饿了,自己一定要好好再给他煮一锅鱼汤。
然而这一次,少年并没有坐在桌前。
少年合衣躺在榻上,呼吸平稳均匀,似在熟睡。
洛岩不禁有些奇怪:怎么他睡着了也能把我拉进来呢?那我等下怎么出去?是只能自己也睡着吗?
洛岩一面想着,一面下意识往前迈了两步,想看看少年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可他刚走近那方床榻,鼻端就嗅到了一股熟悉又独特的味道:
酒的味道。
而且是他自己亲手酿造的,甜甜的米酒。
洛岩的眼睛倏然睁大了些,又仔细嗅了嗅——
没错,的的确确是自己酿的米酒。
这米酒只有那么一罐。在今天上午,已经被小雪团子给一口气喝光了。
从竹林离开时,洛岩非常确定,一滴米酒都没有洒到竹屋里,或者竹屋外面的地上。
那少年身上的酒味儿,又从何而来?
洛岩轻手轻脚走到榻前,缓缓蹲下来,凝神看着少年的脸。
少年那之前如白瓷如玉器一样的脸,如今有着两处明显的酡红。
这……醉了?
洛岩的心突然狂跳起来。
竹林,竹屋。
只有小雪团子能找到的竹林。
小雪团子曾经自己飞进过竹屋。
小雪团子非要从我手上抢走给守林人的酒。
洛岩一边说着不可能吧,这也太不科学了,一边抿了抿嘴唇,俯下头,轻声唤了句:“小雪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