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声音清冽磁沉,偶尔夹杂着几声低咳。
孟凌澈噼里啪啦讲完一通后,岑安直接无语了。
怎么又是他啊!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啊!
可惜孟凌澈说的内容和宿舍区管理手册上的一个字不差,在副本规则的限制下,岑安不得不去。
没办法,他只好重新穿好宿管制服,再戴上天寒地冻手串,用面目全非符把自己完全伪装起来。
等上了四楼,孟凌澈早倚在楼道的墙壁上等着他了,除他之外,405其余两人也在。
几人的视线各有意味投来——
岑安顿时被盯得脊背僵硬,蓦地生出一种被当作傻子使唤的感觉。
楼道狭窄,旁边的走廊挂在天花板上时亮时不亮的吊灯投下模糊的光线,昏昏沉沉地落在突然出现的楼梯上。
男生宿舍楼只有四楼——
此时却出现了通向第五层的楼梯。
正常情况下,这种突然出现的未知领域往往代表着副本隐藏的线索,本该是玩家们去探索的。
可现在他们却仗着有本宿舍区管理手册,把自己当成趟雷的冤大头了……
倚靠在墙壁上的孟凌澈直起身子,抬起清隽冷淡的脸,又轻又飘的视线在宿管身上逡巡了片刻。
他没有说话。
但意思十分明显——
向上的楼梯出现了,该你上去替我们趟雷了。
事实上岑安想的一点没错。
孟凌澈确实在发现向上的楼梯后,准备自己上去探索。
可当他抬头看了眼黑漆漆的楼道,正要抬脚向上时,S+级的精神值忽然疯狂预警,显示上面极度危险,这种危险感已经超越了自己目前遇到的所有危险。
于是他很理智地收回了脚,给宿管打去了电话。
宿管没有让他失望,果然来了。
另一边,岑安在心里骂了句娘,硬着头皮扫了眼面前通向未知的黢黑楼梯,诡异的是,视线越往上越能感受到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这种感觉倒和教学楼四楼有点相似。
同时也代表着——
盘桓在五楼的东西或许并不逊色于校长。
岑安沉默了半晌,慢慢扭转脖子,用阴鸷的眼神扫向几名玩家,故弄玄虚地冷哼了声:“你们站在这儿别动,我去楼上看看。”
事实上。
岑安后半句更想说的是——
站着别动,我去给你们买橘子!你们这群“坑爹”的家伙!
向上的楼梯从外表上看并无任何异样,但不管抬脚还是落脚都像有根无形的绳索捆住了脚踝,每走一步都费力得很。
孟凌澈默默注视着岑安的后背,而这时,丁世光蓦地眼神凝重,悄悄丢了张纸人在地上。
纸人被画上了简易的五官,雪白的纸面布满了斑驳的血迹,身体在丁世光的血控术下仍保持着
手指宽窄的大小。
纸人无声无息地跳上楼梯,然后爬上岑安的裤脚,像粘在布料上一片毫不起眼的落叶。
孟凌澈看着小纸人,薄淡的眼神破天荒露出抹兴致。
丁世光没有隐瞒,如实解释道:“我的技能,可以和纸人共享感官,只要纸人没消失,我就可以一直通过纸人的眼睛知晓发生的事。”
孟凌澈点头,中肯地评价:“很实用的技能。”
丁世光轻笑了声,言尽于此,没再多说。
其实共享感官只是血控术操控纸人最简单的功能,当然,剩下的即便孟凌澈问了他也不会说,更何况他没问。
另一边,方秦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张纸人活蹦乱跳地爬上了宿管的裤脚,后面又听到两位室友的对话,他更加呆若木鸡了。
虽然才被拉进这个诡异的世界两天,可方秦毕竟在网吧包宿那么多回,游戏种类都玩过不下一百种了,模模糊糊已经意识到自己和两位室友是不同的。
现在又听到“技能”两个字——
方秦脑筋稍微转了下就想明白了其中的某些关窍。
这不就是真人版的异能闯关游戏吗?!
顿时,方秦满脸艳羡,甚至看向孟凌澈和丁世光的眼神还透着几分崇拜。
——
顺着黑黢黢的楼道往上,转过一处拐角后,岑安双脚终于落在坚实的地面上。
视野中是和其余楼层差不多的狭小拥挤的走廊,陈旧的墙壁上布满了脱落的墙皮。
诡异的是——
脚下的五楼同样并不能以常理度之,走廊两侧对称分布着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寝室。
寝室从501开始,一直绵延至尽头深处,最后没入浓到化不开的黑暗中。
楼道里静悄悄的,天花板上挂着老式的吊灯,有不少已经坏了,只剩下零星几盏在走廊上投下断断续续的昏寐光线。
岑安在原地站了会儿,接着从系统物品栏里拿出厄运钟舌拎在手里,缓缓抬腿朝走廊另一边走去。
他没注意到——
一直趴在他裤脚后的纸人悄悄往下挪了挪位置,挣扎着把自己身体卷了个对折,然后挤进岑安的鞋缝里,只露出来一双涂鸦似的简易眼珠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寝室的门都是关起来的,岑安没有浪费时间一间间查探,而是径自拎着钟舌站到了504寝室的门前。
果然——
和其他寝室不同,只有504的门上了锁,并且锁头的样式和教学楼四楼402一模一样。
这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至于怎么把这锁打开……岑安想到被丢在物品栏吃灰的“神偷的右手”,当即脑袋一阵嗡嗡响。
算了算了。
破手嘴臭就让它嘴臭吧,还是干正事最重要!
岑安缓缓吸了口气,提前把耳朵给捂住了,接下来才心神一动,把破手从物品栏拿了出来。
果然如他所料——
破手刚出来就开始骂骂咧咧:“好啊你个臭小子,居然敢把本手塞进那个密不透风的破地方!你看本手怎么骂……”
话音未落,破手忽然“咦”了声,掌心蓦地调转向下,伸出兰花指指向岑安鞋缝的位置。
“小东西,敢在本手面前鬼鬼祟祟,你还嫩了点儿!”
说完破手猛地挣脱了岑安的掌心,咚的声跳到地上,探出两根手指捏住使劲把自己脑袋往鞋子里塞的纸人。
小纸人“吧唧”一声被破手扯了出来,单薄的身体瑟瑟发抖。
下一秒,小纸人眼前一黑,一张布满了尖锐牙齿的巨口猛地咬住它的身体,把它当锅巴嚼得嘎嘣脆。
小纸人顿时失去了生机。
同一时间——
405寝室内,丁世光猛地脸色煞白,捂着胸口剧烈咳嗽了起来。
“怎么了?”孟凌澈投来异样的视线。
丁世光忍着技能反噬的剧痛,面露苦涩:“纸人被……吃了。”
五楼走廊上,岑安瞠目结舌地看着破手把一张纸嚼得津津有味,但很快他就明白了破手那句话的意思。
又是纸人?
真是阴魂不散了!
岑安眼神渐渐沉寂。
半晌后他缓缓呼吸,从地上捡起破手,把它递到门锁前,嘴角扯开亲切的弧度。
“破……敬爱的右手先生,这锁看着不同一般啊,以您的实力,能把它给开了吗?”
岑安的语气带着讨好和该有的尊敬。
破手很受用这样的称呼,当场就原谅了岑安上回的不敬,态度十分自傲:“区区一个破锁,哪里难得到本手?”
破手很自觉地捏起兰花指攥住门锁,紧接着塞进嘴里,嘎吱嘎吱嚼了会儿,最后吐出几口铁屑,自夸道:“怎么样,对本手来说,开这个锁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