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安收回视线,正准备把剩下半扇脏污的玻璃窗擦干净时,忽然眼角扫过,视野中有个瘦小的身影从宿舍楼外面的角落里钻了出来。
那是个校服洗得发白的学生,背着书包,脸色白得跟纸一样,身形瘦小且虚弱,瞧上去病恹恹的。
是npc?
岑安眉心轻轻拧起,并没有选择先躲起来。
他眼看着瘦弱男生走进宿舍楼,皱着脸正要上楼。
直到男生走近,他才确定男生不是玩家。
既然是npc,那就好说了。
岑安没忘记自己宿管的身份——
他一把推开窗户,脑袋伸出去,学着自己读大学时宿管的口吻喊住了瘦弱男生,语气严厉地问他: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这么晚才回宿舍?”
瘦弱男生被突然从值班室冒出的人影吓了大跳。
他老实回答:“李、李穆言。”
岑安嗯了声,又问:“你刚刚躲在外面干什么?”
李穆言白着张脸,小声说道:“没、没干什么……”
说完李穆言并不想多说,急忙抬腿往楼上走。
分明是有事瞒着。
岑安心中有数,他看着男生苍白的脸,忽然扬起眉梢,冷不丁冒出一句:“你是在等那个人死吧?”
闻言李穆言身子猛然一僵,脚步顿在原地。
他脸色肉眼可见得变得更白,半晌后他连忙摇头,“不是的,我是、是想救他…
() …”
“救他?”
难道这个学生npc是好人?
岑安压下心底的疑惑,继续追问:“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李穆言低下头死死咬着唇,片刻后用小若蚊蝇的声音回答:“他关了灯又开了,惹怒了它们,被它们带走了。”
它们?
岑安竖起耳朵,心知这是个重要信息,忙问:“它们是谁?”
李穆言抬起头,惨白的脸上露出难以忍受的悲痛,他看着不远处漆黑一片的教学楼,沉默了许久后,忽然捂着脑袋极其痛苦地蹲在了地上。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想不起来了想不起来了……”
岑安:“……”
看来是个有故事的npc。
从他这种古怪的表现上可以推测出来——他身上肯定有很重要的线索。
而这时,系统忽然发出播报:
[检测到宿主用强迫手段勾起了李穆言不堪回首的痛苦回忆,令他陷入了无尽的自责中,作死值+30。]
[当前作死值:2730点。]
岑安:“……”
我去!
他用什么强迫手段了?
这也能薅到作死值?
岑安有点意外,和李穆言短暂的接触下,直觉告诉他面前的瘦弱男生不像是怪物,倒像个普通的学生。
只是没想到他不过是随口问了两个问题,居然能从他身上薅到作死值?
隔着数米的距离,李穆言捂着头蹲在地上,似乎并不想回忆起当初的事情,足足过了近五分钟他才擦了擦眼睛站起来。
李穆言望向宿舍楼外的教学楼,痛苦地自言自语:“希望今晚教学楼的灯不要再亮了……”
他的声音很小,岑安没完全听清,只依稀听到了“教学楼、灯亮”几个字眼。
岑安还想再问几句,但李穆言像失了魂似的,低着头一语不发,像失去生机的木偶般,慢吞吞地走上楼。
不久后其余玩家陆续从教学楼回来。
岑安可不想和这些人打照面,于是赶紧关上值班室的窗户,并把窗帘拉了下来。
除此之外,他还换上了自己从值班室衣柜中找到的一套深灰色的宿管制服,然后忍着心疼花了100点作死值兑换了一张能改变自己长相的“面目全非符”,把自己彻底伪装成了一个npc。
宿舍楼外的脚步声渐渐清晰。
刚进副本几小时就死了人,不管是老玩家还是炮灰玩家心情都有不同程度的沉重。
玩家们默不作声地上楼。
为了让自己更贴近宿管npc的角色,岑安故意将值班室的窗帘悄悄掀开一条窄小的缝隙,接着把脸贴在窗户上,瞪着只眼珠透过缝隙偷偷打量着玩家们。
果然,有玩家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当场倒吸口凉气。
“里面有人偷窥!”
“是宿管吧?”
“这宿管看上去好变/态的样子!”
玩家们窃窃私语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进耳朵里,
岑安默默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心说那个戴黑框眼镜的死胖子,你才是变/态!
不过事实证明——
岑安伪装成的病态偷窥狂宿管npc的角色效果十分不错。
被人发现他在偷窥以后,岑安“刷”的声拉上窗帘,假装无事发生。
可惜的是——
他只能从钟阎这位“主角攻”身上获取作死值,对别的玩家不起作用。
更可惜的是——
他的主要攻略对象钟阎,在发现值班室有人偷窥后,并未表现出任何异样的情绪,始终贯彻着那张“冷面阎王”脸,半根羊毛都不给他薅。
是以岑安没能从他身上捞到半点作死值。
不过毕竟好戏都留在后头。
岑安仅是惋惜了半分钟就恢复如初。
玩家们没多作停留,陆续上楼回寝室。
宿舍楼大厅重归寂静,岑安翻开登记簿,重新看了遍纸上的宿管职责。
现在时间门快到22:00。
算算时间门。
再过一个半小时就该轮到他出马去查寝了。
作为“校长钦定”的唯一宿管——
想必宿舍楼那么多的学生npc们,总该能给他贡献不少作死值吧?
想到这,岑安啪的声合上登记簿,念头微动,暗淡的光芒闪烁即逝,一根腿骨状的漆黑钟舌落在了他的掌心。
岑安掂了掂钟舌。
心想,会不会有npc不听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