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没可能。
林静逸不假思索地做出判断,游牧民族生来骁勇善战,物资却贫瘠,哪里像大靖矿产充足,人才济济。
“口说无凭,”稳住心神,林静逸道,“我要看证据。”
宋岫:“箭头陆某一直藏在身上,被关进刑部大牢后,它却失踪了。”
失踪。
有那么一瞬间,林静逸甚至怀疑青年是在戏耍自己,巧舌如簧,故意编了个难以查证的故事博同情。
但,倘若是真的呢?
这般环环相扣的陷阱,阴毒得叫人不寒而栗。
成王败寇,自古能坐上龙椅的,
没有哪个能真正单纯,可相交多年,景烨手上从未沾染过无辜者的鲜血。
谋害忠良,怎会是景烨所为?
“觉得我在狡辩,觉得景烨是明君?”乘胜追击,宋岫果断拆穿渣男的假面,“先帝骤然薨逝,你当真认为是巧合?”
“永王惊马摔断双腿也是意外?”
阴影里的呼吸停滞一刹。
林静逸却毫无察觉,许多曾经被他刻意忽略的细节涌进脑海,搅得人心烦意乱。
“皇子府中,他曾承诺要迎我为后。”
适时抛出最后一枚重磅炸|弹,宋岫叹:“挑拨离间、兔死狐悲,随你怎么想,林静逸,我只是不希望有朝一日,你也落到如此田地。”
轰隆——
犹如被一道惊雷劈中,林静逸愣愣地望向宋岫。
是了,后知后觉,他想,这里是景烨母妃的旧居,寻常臣子怎能轻易住进?
恰逢此时,临华殿外传来李延福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
虚虚撑了下手边的桌子,林静逸转身,正撞见推门而入的景烨。
对方步伐匆匆,身上还穿着今早他亲手整理的朝服,阿墨丢了剑,大着胆子想拦,却被侍卫按在一边。
“怎么到这儿来了?”丝毫没有谎言被拆穿的惊慌,景烨嗓音温和,关切,“也不怕过了病气。”
林静逸张张嘴,心中百味杂陈。
先帝、燕州、承诺……问题太多,他一时竟不止从何提起。
视线无意识地随着思绪移向床边,林静逸突然发现,刚刚还礼数周全的青年,此刻竟冷漠地望着自己,眸中满是厌憎。
“瞧我做什么?”目光轻飘飘地从林静逸脸上掠过,宋岫勾唇,笑容恶意,“难道我说错了?”
“你这皇后的位置,景烨不知许诺过多少人。”
“陆某只是其中之一。”
“阿云,”警告般,景烨蹙眉,“莫要胡闹。”
阿云。
难掩亲昵的“训斥”,让林静逸的心完全沉了下去。
他了解景烨,对方此刻的态度,几乎与默认无异。
这也意味着,自己和景烨的感情,远没有他认知中坚固,反而充斥着谎言。
——君心难测。
脑中无端跳出自己入宫前父亲的提点,林静逸瞧着那张日日睡在枕边的脸,忽然感到陌生至极。
彼时他还笑父亲杞人忧天,景烨再多疑,对他总是坦诚,自己无意权势,只要林家安分守己,又何须战战兢兢?
而陆停云一反常态、抓着皇后二字挑衅,大概是早已预料到此刻的局面,主动和自己划清界限。
在“君心”面前。
“陛下,”久违叫出了那个最生疏的称呼,林静逸道,“若我没记错,陆将军此时应该呆在刑部大牢,而非临华殿。”
“还是说,陛下已经找到了能证明陆将军清白的证据?”
景烨眸光微暗。
同时又稍稍放松了神经。
以子闲的脾性,若得知陆停云蒙冤,定然要替对方奔走,坏了他的大计,仅是吃醋恼火,反倒好办。
“阿云终究助我良多,”镇定搬出早早准备好的说辞,景烨垂眸,“先回宫,我慢慢与你解释。”
“有错当罚,方是明君所为,”脚步未动,林静逸答,“陛下念旧情,臣眼中却揉不得沙子。”
平静摘下头顶玉冠,他屈膝跪地,朗声,盯住明黄衣摆的龙纹,“废后,抑或将陆停云打回死牢,三司会审。”
“请陛下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