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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4. 二更君 长生牌位,那朵花儿……

薛放突然靠近了身旁,让杨仪猝不及防。

杨仪的手中还提着毛笔,愕然抬头。

薛放凝视着她,道:“都说你身体不好,你自己竟是不当回事?”

“我、写完这一个……”她回头看向桌上。

薛放挑眉道:“把笔放下。”

“十七……”

“叫什么也没有用。”薛放只管盯着她,向着桌面那笔架方向示意。

杨仪无可奈何,只得转头,把手中的笔搁在桌上。

薛放这才抱着她回到床边,说道:“一时不看着你,你就忘乎所以了,哪里来的那么大的精神去干这些。你这个样子,叫我怎么放心让你回去。”

杨仪贴在他的胸口,此刻才觉出累来,竟一声也不想出,只愿意就这么安静地靠着他。

因为靠得很近,他说话的时候,她仿佛能感觉他胸中嗡嗡的声音。

这一刻,杨仪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就想要时间停在这时侯,让薛放永远地这样拥着她,让她永远地这样伏在他的胸前,直到天荒地老。

神鹿小城。

李校尉自得了定北城送来的消息后,便亲自带人赶往长生南山。

连找了三日,毫无决明的踪迹。

只在第四日上,偶然遇到了一队经过的客商,其中一人说起,曾经在三四天前,确实看见个半大的少年。

因为他们的商队是从夏州方向来的,本来路上没见到那少年,只是快到神鹿的时候,那孩子像是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还带着一只狗,在众人反应之前,一人一狗默默地离开了。

有人想起来,那少年好像是在雁翼关的时候,去客栈投宿的,可不知怎地他竟跟上了他们的车队……后来他们整理马车,才发现有一辆马车里,有过人歇息的痕迹,原来那少年跟狗子从雁翼关的时候就偷偷地钻到车中,一路跟着他们到了这里。

可奇怪的是,商队无时无刻都有人盯着货物,启程之前也曾经检查过,竟硬是没发现那少年,还给他悄无声息地躲了这几天。

若不是他自己走出来,只怕没有人会察觉。

那商人道:“大人是在找那孩子?这么说,那孩子是故意到了这儿的?”

李校尉道:“怎么?”

商人道:“古怪的很,我们原先本来打算往望凤河一带去的,没打算往这儿走,半路才决定来看看有没有好人参……当时看到那孩子,还怕他在这里迷了路,谁知他没理我们就走了,若说他一早就想到这里来,岂不是太怪了吗,难道是误打误撞的?”

李校尉可没工夫跟他们说什么古怪不古怪,只问了决明离开的方向,重新找了几个老猎人,让带路再度上山。

这几天中,他们在这长生南山上爬上爬下,期间遇到了些猞猁狐狸狼豹之类的野兽,幸而他们人多,那些兽类也知难而退,并未如何。

可就算如此,连最老练的猎人,都不曾发现任何决明的踪迹,所以李校尉几乎以为自己找错了,决明大概是没有上山,往别处去了。

听那商队的人如此说,才又确信,上山继续再寻。

往山上走的时候,一个老猎人壮胆问李校尉:“大人啊,我们要找这孩子到底什么来历?既然年纪不大,为什么自己一个人往山上跑?别说他一个孩子,我们这许多人进山,还觉着心里发毛呢。”

若非大雪封山的时候,为找寻人参而上山,倒还说的过去,但是这天寒地冻,这里又不是打猎的好地方……何况前一阵子才发生过山神爷伤人的事——自然就是胥烈那一行了,所以更没有人肯往这里钻了。

故而这些人很不明白,心中揣测难不成是什么大官的公子?若因为这个让他们冒险,那可真是没地方说理了。

李校尉道:“我只知道那孩子是跟着永安侯身边的,他究竟为什么来这儿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明白的是,既然定北城那里送来了消息,那我就要挖地三尺也要把那孩子好端端地送回去。”

众人听说是“永安侯”身边的人,顿时都改了脸色:“原来是跟随永安侯的……那没的说!自然是得好生找回来。”

又有人问道:“李大人,听闻永安侯身体不好,最近都病倒了,是不是真的?”

李校尉回想杨仪那样的形貌,心中一沉,却道:“我看未必是真的,永安侯的医术天下无双,就算有个小病小灾,很快也就过了!”

上次在神鹿小城,杨仪不顾安危,给那个患了血毒之症的孩童诊过后,又在春安县那里找到了此症的病因所在。

她先前已经派人特意赶来神鹿小城,把李校尉之前的那些手足同僚之所以患病身亡的原因也告诉了……并多吃蔬果,腌菜,饮茶,发芽菜等的事项都说的明白。

若不是杨仪,李校尉一辈子也不会知道,之前自己的那些同僚为什么就无缘无故、接二连三都死了,而且症状都差不多。

原本他以为是会传染人的可怖病症,原来竟出在最不起眼的饮食之上。

倘若大家不晓得病因,以后势必还会再有死于此症的军民,当然还包括李校尉自己。

她一个举动,便能造福千万人。

他们是打心里盼着永安侯能够好端端地,长命百岁。

李校尉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里走,一边说道:“我叫人给永安侯跟薛督军立了两个长生牌位,日日上香,希望老天有眼,可一定要对永安侯好些。”

旁边几个人听说,一人道:“我听说那个被永安侯救回来的小顺子家里,也给永安侯立了一个长生牌位,我家里的也催着叫我立,这到底有什么讲究?”

李校尉走的累了,扶着一棵树,说道:“这个简单,就是在牌位上写着恩人的名讳,比如‘永安侯杨仪’,比如薛督军的名讳,他排行十七,单名一个‘放’字,然后是祈求福寿等的字眼……每日上香,听说可以增加永安侯的福寿。”

旁边的忙问:“这样做会管用么?”

另一人却强打道:“管他呢,反正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有道是心诚则灵。”

“对,就是这个心诚则灵!”李校尉表示赞同。

大家说道:“我们也想向永安侯跟薛督军尽心,只是做不了什么别的,这倒是力所能及的……唉,永安侯,薛督军,还有俞监军他们,北境真真多亏了这些人,不然……光是之前那三十万的北原军马,这会儿北境将是什么样子?只怕已经沦落入北原人手中,我们也都已经成了待宰猪羊了。”

大家甚是感慨。

李校尉看着远方白茫茫的雪林,疑惑地道:“所以现在,一定要先把那孩子找回来,说来……我们这许多人上山都艰难,那小子一个人总不会跑太远吧,为什么一点踪迹都没有。”

一个老猎人道:“大人,这长生南山说大不大,但要藏几个人,是再简单不过,别说是我们,就算派上千人来,也未必能找到。不如……我记着之前山神爷伤人的地方、似乎离这里不远,或许去那里看看?”

李校尉如梦初醒:“我怎么忘了这个呢,对,就是那里!”

于是大家判断方向,又走了足足一个多时辰,转了几圈,终于快到了上次决明被发现的地方。

而就在这时,几个猎人发现了地上很浅的脚印!而且脚印不大,显然是属于决明的。

李校尉大喜:“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大家干劲十足,循着脚印向前,但就在走了一刻钟不到,头顶的天色忽然阴了起来,不知从哪里吹来一股寒风,让每个人都毛骨悚然,而在风中,仿佛有一股淡淡的慑人的腥气!

其中一个白胡子的老猎人脸色大变,急忙道:“不能往前了!”

李校尉正抬头看天,闻言道:“怎么了?”

老猎人还没回答,众人只听见隐隐地一声虎啸!

那虎啸低低而来,听着仿佛是一声悠远的叹息,又像是猛兽乍醒,打了一个哈欠。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那老猎人猛然止步,骇然地看向李校尉道:“大人,这是山神爷在警告咱们!”

他回头看看来路,道:“大人,我一直觉着奇怪,虽然这长生南山上的路很杂,但我们都是走惯了的,按理说不会迷路,可是方才来的时候,竟好像在原地转了好几次,现在想想,应该是山神爷不愿意我们打扰……”

他望着李校尉,纵然不说出来,李校尉也该明白了。

北境不同于别的地方,神鹿小城跟长生南山更不同于北境别处,这里自有自己的风俗。

这些猎人都是大半辈子在山里出没的,他们极敬畏守山神,对于那只老虎的吼声,十分熟悉。

他们绝不是故意说来耸人听闻的。

若是在平时,李校尉立刻就会从善如流,他也不愿意冒这种险。

若对方是敌寇,他自然不会退缩半分,但那可是守山之神,谁敢去撩虎须。

可是一想到决明……万一决明被那老虎带走、甚至发生了更坏的事,那至少自己该一探究竟。如果来得及,还能把那孩子救回来。

李校尉咬了咬牙:“既然这样,你们就先下山去等我,我再稍微向内看看。”

“大人使不得!”猎人们拉住他,道:“若是不听山神爷的警告,贸然闯入,只怕就是个死!”

李校尉道:“我知道!可我若是害怕,那么那孩子呢?”他指着之前发现的脚印:“他是不是向内去了?”

大家面面相觑。

李校尉道:“总之我知道这孩子对于定北城而言极重要,我就一定要完成俞监军的嘱托……各位,你们不是当兵之人,你们先退无妨,我可不能轻易就退。”

他说完后,摸了摸腰间佩刀向内而去。

李校尉一边留神观察地上的痕迹,——那痕迹其实已经很浅,几乎看不出,他半凭着直觉向前。

“决明……决明……”李校尉壮着胆子,悄声呼唤:“你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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