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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工地的事情可能要麻烦你们了。”

还有机器交接,工人们的安排。

“保证完成任务!”年英热血沸腾地敬礼。

工人们分成5人一组,昼夜不停的去浇筑。

下去之前要先做好防护。

其中一个工人把那个竹编安全帽拿了起来,发现里面塞了很多棉花,笑道:“这肯定是最高规格的安全帽了。”

几个人都把安全帽带好,又穿了防水服,这才慢慢通过通道。

平安和年英在外面,整个心都揪紧了,因为这是坍塌以后的第1次下去。

工头在最前面,进去以后才发现真实的情况比专家说的还要糟糕,入口的水泥板塌下来了,到达底部的大柱,还有一段距离,更不要说进行重新浇筑。

老工友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很快他注意到另一边有一条一尺长的裂缝,可以到大柱所在的位置。

“我先下去看看。”工头说着,开始用手挖,沿着这条又窄又黑的通道慢慢地向里爬去,洞里面的石子并没有清理,摩擦着膝盖,手肘,防水服部一会儿就磨破了,开始流血,工头咬了咬牙,继续往里面爬。

其他几个人守在裂缝旁边,他们虽然没有进去,但同样提心吊胆,一怕上面塌下来,二怕下面陷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数着心跳,黑暗中没有人说话。

好在,很快,工头就从里面道:“没问题!把和好的混凝土弄过来吧。”

外面的众人开始一袋一袋地背着,最开始还好,但进去了以后,因为入口太小了,也不敢盲目的去挖开,毕竟下面的大柱有裂缝,上面动工的动静太大,会有整体垮掉的风险,只能等下面的大柱全部浇灌完成,在对上面进行动工。

又黑又狭小的通道里,众人就一点一点地把包装起来的混凝土往里面顶,在出来的时候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擦伤。

年英想要让他们休息一下,可没有人休息。

“时间紧,任务重。”

年英也没有休息,她和其他几个人在不断地搅混凝土。

整个工地井然有序,心同样也紧绷着,生怕出现意外。

国外的专家来过两次,都不停地摇头,直说太危险了,如果塌下去了,很有可能进去的人都救不出来。

平安和年英对视一眼,她们两都知道这个事情,她也知道大家都明白这个事情,她现在能做的就是不停地递着东西下去。

年英想起了振兴机械厂回来的那些工人们。

她突然明白她们为什么都回来了。

没过几天,广播站过来安装了喇叭,说是城里工厂都装了喇叭,方便接听国家大事,国际风向。

众人也很高兴。

喇叭完成的时候,大柱也浇筑完成,下面的人出来的时候,浑身都是泥土和着干涸的血迹,眼睛却是亮的。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所有人松了一口气,紧接着是巨大的喜悦,是啊,成功了!

晚饭的时候,众人围在一起说着这段时间的事情。

七点一到,喇叭响了起来,众人停了下来,侧耳倾听。

“一开始是一首歌。”有人小声说道。

“不知道是什么歌。”

一阵悠扬的音乐在还没有完成的工厂上响起,紧接着便是一个女声——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的歌声多么响亮——”

众人只觉得一天的劳累在这一刻都消散了。

“我们勤劳,我们勇敢独立,自由是我们的理想——”

歌曲到第2段的时候,已经有人开始跟着一起唱了:“宽广美丽的土地,是我们可爱的家乡~”

众人跟着唱了起来,“谁敢侵犯我们就叫他死亡!”

平安听着听着,想起了家乡雨兰镇,想起了远方的母亲。

十天时间,胡寡妇和李振花一起走遍了雨兰镇的每个角落。

每一次到了一个村庄,一片山,李振花这个年轻姑娘就会一边记录情况,一边给胡寡妇解释——

“地势由北向南逐渐升高,南明村的厚山峰最高,北亚村的水位最低。”

“咱们镇属于四面环山,虽然不是最低点,但一旦到了雨季,就容易形成洪灾。”

胡寡妇喜欢听她说这些,她看着李振花的地图越来越完善,她住的这个小镇在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和以往不同,以往在她心里这个小镇是无边无际的。

而现在她看着年轻姑娘画出来的地图,整个小镇更像头牛的形状。

主任就奇了怪了,这两个人天天到外面跑:“你们找的砂石呢?你们还记得要找砂石这个事情吗?”

她们俩只是负责寻找合适的砂石,找到了大家会一起去开采。

李振花振振有词:“已经找到了,我不仅找到沙子,我还找到了合适的采石场,以后想建新的粮仓就有地方采石了。”

“你步子不要迈那么大,先把咱们现在要的砂石找到。”主任板着脸,说道。

既然砂石已经找到了,主任便带着粮站的同志们和镇人民政府汇报情况,准备让那边也派点人帮忙,粮仓这边人手不够,他们每天的日常工作要收粮入仓,确保粮食安全,还要人手经营粮站,每周还要派人出去打柴,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精力来搞这个晒谷厂。

人民政府一听这事,大喜,第一句话就是:“那敢情好,我们这里多雨,每年秋收,大家抢收粮食都生怕抢不过来,一下雨,水稻在田里就收不回来了,以后有了一个专门的晾晒坝,大家也就方便了。”

胡寡妇也是这样觉得。

她以前所在的地主家,对方是有很多田的,地主觉得租给佃农对方还要留一点粮食,实在是不划算,于是很多田都是让长工去种去收,从她九岁开始,一到秋收,她在田里一泡就是一个月,脚丫发烂都还在田里。

如果下雨了,粮食没有全部收回来,就是一顿毒打,硬说她们偷懒了,养头驴子都比他们有用。

实际上,她们没有偷懒,收割水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割稻子,稻谷脱粒,背谷子去晾晒,那个时候,他们几乎一刻都不能停,依旧无法避免雨天。

胡寡妇想到这里,她的思绪开始飘远,那夹杂着土腥味的空气伴随着遥远的少女时期一起回到了她的脑海中。

胡寡妇想起了那段日子,想起了曾经和女伴们一起在田里的苦日子,她还记得有一次大雨,她们想回去避雨,管家骂她们是懒虫,她们只能泡在水里顶着大雨继续割水稻,雨水顺着脸颊流进眼睛里,她们甚至不敢伸手去擦掉。

当时有个刚来不久的女长工,跟她差不多大的年纪,起初她捂着肚子,不停地喊疼,监工的人说她装病,给了她一脚,她不敢再喊疼,咬着牙继续坚持下去。

胡寡妇现在还记得,那个女长工最后倒在田里,身下不停地流血,血染红了那饱满的稻穗,在年少时期的胡寡妇眼里那是一副非常恐怖的画面。

她想要去拉,其他人拉住了她:“已经没气了,谷子上这么多血,晦气啊,地主估计又要发火了。”

那个时候她还只是个不知事的少女,并不知道对方是怀了孩子,后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没有人知道那个和她一个年纪的姑娘是谁家卖来的,也没有人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是谁。

但这件事情却给她的人生留下了深刻的阴影,每次秋收,她都会做噩梦,从那以后,她更加不喜欢说话了,那个女孩的样子总是刻在她的脑海里,少女时期的她总觉得那会是她的未来。

后来,她长大了,躲过了那种未来,可看着女儿一点点长大,她每天的焦虑都在增长,害怕那会成为她女儿的未来。

直到她们来了雨兰镇,在这里,秋收的那段时间,是她能够找到活的时候,因为她可以不休息只吃几口干馍,一整天都在田里,秋收的日子下来,她能挣不少钱。

秋收才开始意味着喜悦,后来女儿进城读书,她才彻底摆脱了那种恐惧。

而现在,大家准备帮助农民秋收,她心里像是有一个遥远的伤口被慢慢抚平。

李振花发现,唐妈这两天似乎有心思,她总是会拿着扫把来来回回地扫地,扫完地以后又到她身边来转两圈,似乎在看她在做什么,又像是要鼓起勇气跟她说点什么。

李振花在和另一个同志一起设计场地,新的晾晒坝就在粮仓后五十米的地方,因为考虑到整个晾晒坝,全镇人都要用,所以把位置移出去了。

整个坝子占地一亩,他们正在测量数据。

胡寡妇又一次走到了她们这边。

这一次李振花叫住了她:“唐妈,你是不是有事情找我?”

李振花心目中,唐妈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她一个寡妇,背井离乡逃难来到了这个小镇,没有田,没有地,没有亲朋,可她不仅把自己女儿养大了,还送女儿进城读书。

每一次,两个人一起出去,唐妈都是一副“你们读书人真是太厉害了”的那种目光看着她。

可实际上每次她们出去,李振花都要被唐妈所拥有的生活智慧震惊。

无论多大的雨,无论多滑的路,唐妈能永远不摔倒,而且只要是糖妈在她身边,能够以各种姿势把她从马上要摔倒的状态提起来。

每次出去,一到山里,目光所及之处,唐妈一定能找出来能吃的东西。

哪怕是老鼠,只要到了唐妈手里,那就是美味。

唐妈在厨房里放了几个铁夹子,捉到老鼠以后就剥皮去掉内脏,然后风干,最后在炭火里烤熟,那一个香。

她以前看到老鼠会觉得脏,而现在看到老鼠,她差点流口水。

于是李振花看着胡寡妇,等她说话。

胡寡妇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道:“我们不是需要建晒谷坝嘛,我有一个想法,我就是这样一说,要是我说的不对,你们不要笑我。”

她刚说完就意识到,这些孩子不是以前的那些读书人,不会笑话她。

“唐妈,你说。”李振花放下了手头的工具,拿起了自己之前的纸和笔。

胡寡妇有些不好意思,觉得李振花的小本本上记的都是重要的事情,说道:“你不用记下来,我就是这样一说,我们以前收谷子的时候经常下雨,这样就不方便了,当时我们一直在想,要是有一个很大的地方,可以遮雨,这样哪怕是下雨,把稻谷割了就送到那里脱粒,到时候就算是没有太阳,摊在通风的地方也不容易坏……”

李振花听得眼前一亮,看了看这个巨大的场地,如果……如果下面是水泥场地,上面弄一个大的遮雨棚。

“唐妈,你真是个人才!”李振花猛地抱了抱唐妈,然后转头就跑:“我去找镇长商量!”

于是,这个晒谷坝再一次升级。

粮仓主任觉得好笑,原本只是想要给粮仓弄一块晒粮的水泥场地,结果升级成了全镇公用的晒谷厂,现在更是厉害了,升级成了可以遮雨的晒谷打谷厂了。

这一下子就不只是需要砂石了,不仅要采石,还要伐木,搭建避雨蓬,棚子顶的设计也很重要,晴天要取掉上面的棚子,雨天要快速盖上去。

这么大的一个工程量,粮仓这边没有办法做到,好在,镇政府便主动接手了,粮仓只需要出两个同志。

李振花和胡寡妇。

李振花负责技术指导,胡寡妇则是因为刚好她跟镇上的人都熟,又跟粮仓这边熟悉,而且还认识香金镇前来帮忙的同志们。

胡寡妇以前参加了不少集体活动,有在地主家的时候,有在雨兰镇做帮工的时候,可是无论还是前者还是后者,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被繁重的劳力拖垮了的神情。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兴奋高兴,所有人都在说这个新的晒谷厂有多好。

香金镇的同志们一来,听说了他们的新计划,都称赞说好,于是大家有说有笑一起去采石场。

大家分工合作,有打炮眼的,有安炸弹的,有用独轮车运输碎石块的。

明明非常辛苦,可是因为有了彼此,因为有了希望,好像也没那么苦了。

中间休息的时候,香金镇的同志很活跃,站在了人群中间,说道:“我教大家唱一首新歌吧。”

“好啊好啊。”

“快唱!”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今走向繁荣富强——”

香金镇的同志高声唱了起来。

这和胡寡妇以前听的歌完全不一样,她以前听到的那些歌曲,多数都是悲惨的,充满了悲痛和无可奈何。

而这首歌,旋律轻快优美,歌词朗朗上口,只几遍,那些歌词就像是刻进了他们的心里。

胡寡妇忍不住跟着大家一起唱了起来——

“宽广美丽的土地,是我们亲爱的家乡,英雄的人民站起来了,我们团结友爱坚强如钢~”

唱着唱着,胡寡妇只觉得心脏位置涨涨的,酸酸的,她鼻子一酸,有种想哭的感觉。

那种感觉仿佛一个流浪多年的人终于找到了容身之处,从此有了抵抗外部灾难的家了,而随之而来的是为她奉献一切的决心。

作者有话说:

文中的歌曲来自《歌唱祖国》,这首歌真的是完美,每次我觉得迷茫的时候,就会反复听这首歌充电。

这一章也是反反复复地修改,怎么都觉得不够,越看历史,越觉得没能写出当年的人的万分之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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