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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第125章

鲁阳他们来之前, 一个个兴冲冲地,以为是什么新奇事儿,现在却全都萎了。

裴君却没打算放过他们, 手指夹着匕首柄,调转匕首尖的方向, 指向身后的人, 从身后向右一个个划过去, 定在最边上的蔡齐身上, “你说,选哪儿?”

蔡齐一激灵,紧张地舔了下嘴唇,眼神瞥向左侧的几人。

可从娄至到宋乾、罗康裕、鲁阳,生怕下一个点到他们, 要么低着头, 要么看向另一侧, 皆不与他对视。

将军还在等他回话, 蔡齐咽了一口口水,语气发虚道:“若不然……还是腿?”

柱子上, 史越山不自觉地绷紧,尤其是两条腿,昏暗中都微微颤抖。

裴君视线在他身上逡巡, 然后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慢慢地重新调转匕首,对准史越山另一条完好的腿,掷过去。

“唔!”

史越山咬紧口中麻绳,忍住痛呼,眼里的愤恨似是火焰一般, 炽烈地燃烧。

裴君左手敲了敲扶手。

整个刑房十分寂静,她手指敲击的声音十分清晰,站在她身后的几人霎时领会过来,罗康裕沉默地走出去,沉默地拔下匕首,再抵还给裴君。

这还不够。

裴君散漫地靠在椅子上,没有接过匕首,而是手指向后一指,指向宋乾。

罗康裕一顿,匕首像是变得极重,慢慢转向宋乾。

宋乾:“……”满脸抗拒。

罗康裕丝毫没有兄弟情谊,像扔掉烫手山芋一样,强硬地塞到他手里。

宋乾欲哭无泪,握着匕首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谁都不说话,宋乾只能缓缓抬起手,学着将军扔出去,可这匕首到了他手里,完全没有在将军手里那般听话,直接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从史越山肩上越过去,钉在他身后的墙上。

匕首即将到面前的时候,史越山瞳孔一缩,甚至忘了呼吸。等到匕首带起一阵风,从他身侧飞离,史越山方才剧烈喘|息起来。

“噗——”鲁阳率先嘲笑起来,随后其他几个人也都低头偷笑。

“呵……”裴君好笑,“教你这么多扔几次,不知道哪一次,史郎中命就没了。”

“他可不能现在死。”

宋乾深感丢人,僵立在原地。

裴君翘起腿靠坐,无情道:“再来。”

宋乾艰难地迈开步子,绕过史越山,弯腰收回匕首。

扔匕首的准头不行,万一错手,就不用审问了……

宋乾走到史越山身边,停下脚步,吞咽口水,一咬牙,举起匕首,闭眼扎向史越山的腿。

史越山上身向前挣,愤怒地看着裴君,唔唔出声。

宋乾下意识退开,离他远一些,匕首都忘在了史越山的腿上。

裴君平静地看了史越山一眼,再看向宋乾时眼里泛起一丝笑意,“他可能是想说,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匕首还不拿回来?”

宋乾醒过神,又向前一步,抓住匕首柄,一把拽回来,赶忙往回走。

他一走到裴君面前,便巴巴地提远匕首,眼巴巴地问:“将军,不是我了吧?”

裴君一点头,宋乾浑身都仿佛放松了似的,兴奋地问:“将军,匕首给谁?”

其他人脚下不动,身体或轻或重地后倾,以此来表示拒绝。

鲁阳毫无同僚之义,指向娄至,“给他!”

娄至连忙摆手摇头,“不不不……”

宋乾不管他愿不愿意,只想迅速摆脱,一手抓住他的手,将匕首塞进他的手中,嘴上还冠冕堂皇地提醒:“小心划伤啊,上面还有别人的血。”

娄至瞬间不敢动,再是抗拒也只能接下匕首。

他们这些权贵子弟,本应该算是见惯了强权冷漠的,但他们长这么大,坏是坏,但还没长到坏进根子里的时候,就遇到了裴君。

从前都是小打小闹,亲自动手顶多就是互相之间拳脚相加,再不就是使唤下人护卫欺压,真真正正对着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还是第一回。

娄至挪着步子向前,时不时看裴君,期望她能改变主意。

可惜裴君此时就是最冷酷无情的,始终面不改色。

他停在史越山面前,想到这位是正儿八经的官员,还未定罪,做了许多心理建设,匕首始终没举起来。

若是以前莽撞时,他兴许被人一激,想也不想就做了,可现在不同。

他不再是父亲口中“不争气”的儿子,家里正在给他说亲,不同以前祖母母亲刚开个话音,好多人家就会马上转开,如今有些好人家会主动提起家里的女儿。

他走在京城里不再是人人惧怕嫌恶的纨绔,是威风凛凛的金吾卫,百姓们看到他们这身金吾卫军服,都会信赖几分。

娄至手越攥越紧,终于放弃,转身苦笑地问:“将军,能不能不做?”

裴君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怎么?害怕了?”

娄至默认,似是为了挽回颜面般解释道:“将军,史郎中是从五品官员,官级不低,金吾卫擅自用私刑,会不会有麻烦?”

他是想表示自个儿不是怕,而是顾忌利害关系。

他身后的史越山血染双腿,闻言眼中显出讥诮。

裴君目光轻慢地扫过史越山,勾起唇角,认真地点头,“你说的确有道理。”

娄至一喜,“那……”

裴君又道:“可这两日弹劾本将的折子不断,本将不是好好地待在这儿吗?”

娄至嘴角瞬间又落下来,犹豫是不是直接承认他就是顾忌变多,惧怕了……

裴君没理会他的纠结,转而对着史越山补充道:“还有贵夫人,拉着你们的儿子在皇城外喊冤,还想告御状,陛下驳回了。”

“史郎中每日去皇城内的工部上值,应是知道,每日下值的时辰,皇城门进出的官员众多,连我瞧着贵夫人和令郎的模样都有些怜惜,不知道京中会如何传……”

“贵夫人还骂我是‘佞臣’。”裴君身体微微前倾,笑容嚣张地仿佛真的是个残害忠良的佞臣,“啧啧……偏偏我就是不痛不痒,是不是很生气?”

史越山胸膛剧烈地起伏,目瞪欲裂,又因为口中的绳子说不出话来。

鲁阳侧目,手肘杵身边的宋乾,与他耳语:“咱们那点儿纨绔做派,跟这比,小巫见大巫了……”

宋乾一肘子还回去,反驳:“你是纨绔,我不是。”

罗康裕无奈地翻白眼,蔡齐心下也觉得俩人实在没眼色。

史越山听不到两人说了什么,裴君却是听得真真的,亦是无语。

于是她侧头,没好气道:“鲁校尉,娄校尉不敢动手,你去!”

鲁阳僵住,但他可不愿意被宋乾笑话,“去就去。”说完,大步迈出去。

娄至忙双手递上匕首,鲁阳拿起来,对着史越山的身体上下比划一番,还是扎在了已经有两个窟窿的右腿上。

他很快就□□,然后回头,冲宋乾、娄至他们抬抬下巴,耀武扬威地往回走。

宋乾小声嘀咕:“当谁没看见刀刃只进去半寸吗?”

裴君支头,轻按额头,直想叹气,为何刚开始还在她的预期之内,鲁阳和宋乾一开口,就变了呢?

有这俩人在的地方,果然不能按常理估计。

裴君不想让他们继续扰乱她,便摊开掌心,收回匕首。

而后,裴君拎着匕首,一言不发地看着血顺着匕首尖滴下。

鲁阳他们见状,慢慢又安静下来,不敢再随便说话。

刑房外面,牢房里的犯人似乎精神失常一般,发出奇奇怪怪地声音,在这幽暗的环境之中,气氛重新诡异阴森起来。

待到血不再滴下,裴君拿了帕子擦拭匕首,眼睛则打量着刑具架。

那上面什么稀奇古怪地刑具都有,让她亲手来,她也有些膈应,便指了指挂在上面看起来比较正常的鞭子,道:“鞭子取过来。”

娄至特别殷勤地小跑过去,看到鞭子的一瞬,整个人变得小心,双手擎着鞭子把,慢慢走回来。

待他走得近了,几人才注意到鞭子上满是倒刺,纷纷轻吸一口气。

裴君不着痕迹地一顿,若无其事地接过来,手搭在椅子扶手上,鞭子把轻轻磕了磕扶手。

她一动,鞭子便跟着抖动,在地砖上划出“滋啦滋啦”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裴君把玩鞭子,耳朵听到身后衣袂摩擦的声音,嘴角上扬,微微侧头,问:“不是想看审问吗?你们谁想试试?”

方才悄悄后退的几人又向后退了一步,纷纷干笑道:“将军,我们就算了。”

裴君看向还算稳得住,也没有后退的罗康裕,“你呢?”

罗康裕摇头,拒绝。

裴君起身,背手慢慢踱步,鞭子就拖在身后。

“这鞭子,每一下抽下去,都会勾破衣服,勾下碎肉。”

“瞧见那罐子了吗?有一罐是盐,洒在水里,行刑之后浇在伤口上,多嘴硬的人都疼得满地打滚,血和汗再浸上土,那滋味儿,试过的人都永生难忘……”

鲁阳、宋乾几人听着她的描述,想象那画面,脸色微微泛白。

裴君走到史越山一步外,转了转鞭子把,片刻后,出其不意地抽向他的胸膛。

“啪”的一声,衣帛碎裂,鞭痕瞬间渗血,而许是第一鞭,有衣物阻隔,鞭子上并没有挂肉。

但宋乾他们依旧受不了,忍不住干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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