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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吝啬

方清芷正色:“无论如何,你都不许打人,知道吗?陈修泽,你要学会尊重,尊重你的弟弟妹妹,他们不是你的所有物。莫说不是你的孩子,就算是你的孩子,你也无权干涉她们的人生选择。”

陈修泽轻轻拍她单薄的肩膀:“我知道。”

他仍旧沉着脸,自己静坐片刻,仍旧起身,单独叫了陈启光去谈。方清芷牢牢地抱住陈修的手杖,不许他拿走,自己则是陪了陪温慧宁,替她整理好衣服,安抚她的情绪。现在的温慧宁真的被陈修泽吓到了,眼泪汪汪地流,好似断了线的珠子。

这次轮到方清芷宽慰她:“别怕,陈修泽会讲道理的,不会动手。”

“不,”温慧宁用手帕擦泪,她哽咽,“我知道大哥的性格,他很好,但若是犯了无法饶恕的错……”

她想起陈启光血淋淋的小指,想起陈启光第一次拆去纱布时,露出的那残缺的小手指。

陈启光和温慧宁都没有因此而埋怨过陈修泽,那时候的陈启光的确是犯了大错,若非陈修泽下狠心,只怕那摇摇欲坠的家又要被赌拖入深渊。

大家也都知道陈修泽会下狠心,可方清芷不知,她不是被陈修泽养大的,自然不知他狠心教育人时是何模样。

方清芷说:“爱不是错。”

“但……”温慧宁又拭泪,摇头,“我不知,我不知。”

她没有在方清芷面前陈述陈修泽的可怕之处,他们隐约知道这位大嫂是被大哥强留在此的。

陈修泽永远都不会对方清芷下狠手。

他们又何必在此讲这些无用的、只会吓到大嫂的话。

“没事,”温慧宁勉强笑了笑,她说,“从一开始,我们就知道,这天是避不开的。”

方清芷没有兄长,自然不明白这种事情为何如此不可饶恕。她只抱住温慧宁,让她在自己胸口哭了一阵。

这一哭,就将裙子哭湿了。

主要哭的位置过于惹眼,幸而这里还有些裙子,等温慧宁止住泪,方清芷便去卧室,找到件裙子,打算换一换。

刚翻出裙子,陈修泽就进来了。

他关上门。

方清芷将裙子从衣架上取下:“你打算怎么处理?”

陈修泽说:“还未想好。”

听声音,似乎刚才的谈话并不顺利。

方清芷拍了拍裙子,说:“其实这样也蛮好,反正没有血缘关系,只当亲上加亲。”

陈修泽说:“我并不认为亲上加亲是件好事。”

方清芷说:“你不可以如此冷漠吝啬,要分一些感情,去体谅你的弟弟妹妹,设身处想一想。”

陈修泽不言语。

方清芷拿着裙子,打算去卫生间中更换,经过陈修泽,只看他一脸沉郁之气,她的心也沉了沉。

“难道真要拆散一双爱侣?”方清芷轻声,“你不会感觉到痛苦吗?”

陈修泽放下手杖:“如今我尚不知他们究竟是为了追求刺激,还是年轻气盛。”

“你这两个判断毫无区别,”方清芷说,“为什么不假设,他们二人是日久生情呢?”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一直兄妹相称,”陈修泽答,“不会产生爱情。”

“你真是冷酷无情,”方清芷下评价,“难道你以为天下爱情只有一见钟情、见色起意?”

陈修泽笃定:“清芷,或许你不清楚,我们兄妹——”

“我才不要听你迂腐的想法,你这个专/制的独,裁者,”方清芷说,“你思想陈旧,不知爱能有无数种可能。”

陈修泽凝视她:“按你所说,我们算不算一种新的可能?”

方清芷愣了下,她进卫生间,重重关上门,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

她对着镜子,仔细地脱自己身上饱含了温慧宁泪水的裙子。现在无人帮她,只能自救。

方清芷自己探手去碰,拉链拉到一半就卡住。背后拉链只这一点不好,一旦卡住,只靠自己很难脱下。方清芷双手背在后面,努力尝试好久,左手拽住裙子,右手捏着拉链微小的、米粒般的顶端往下拉,无论怎样拽,始终纹丝不动。

许久没有动静,陈修泽起身,敲了敲门:“清芷?”

方清芷咬牙,同拉链斗争:“嗯。”

外面他听出异样:“怎么了?”

一直反手背着,姿势也痛苦,方清芷两只手腕又酸又痛,无奈之下,只能暂且宣告放弃,失落:“……拉链卡住了。”

隔着门,陈修泽问:“需要一个’只需自己变态、不许他人恋爱’的冷酷无情迂腐专/制独/裁者帮忙吗?”

方清芷放下手,低头,对着镜子揉自己酸痛的手腕:“……也可以。”

陈修泽拧下门把手,走进。

入眼先瞧见方清芷半露的背,裙子是无袖的,她两条白生生胳膊都露在外面,那粒此时立了大功的拉链就卡在她蝴蝶骨下方的位置,内里是她素日爱穿的白色真丝胸衣,薄薄地束缚在身上,有着软凹轻荡的线条。

陈修泽靠近她,左手拽了拽裙子,右手捏住拉链,往下拽。

拉链果真卡住了,卡得严严实实,如孟妈提到的那样,这次送来的裙子,拉链有些不用心,她检查了几次,容易卡住,不够顺滑。

第一次拽,被卡住的拉链纹丝不动,只连累裙中人往下晃了晃。

方清芷面对着镜子而站,为了能令拉链顺畅,她挺直了背。

但陈修泽的靠近令她的后背和脖颈都微微起了一层薄汗,大约是身体先大脑感知到危险。她本能、不可抑制地靠近镜子,浅浅呼出一口热气,落在镜子上,将那能反射出后面景象的区域也淡淡地朦胧了,像薄薄一层雾。

而雾遮挡不住的边缘,是陈修泽的身体,他的领带在白衬衫上颇为明显,暗红色的一团,靠近她了,方清芷才看得清楚,那团布料同她此刻身上的裙子似乎是同样的,像同一根血管中流淌出的暗暗血液。

方清芷说:“不然直接用剪刀剪开。”

陈修泽低头,靠近,细细看那个难搞的拉链,抚摸着被卡住的那一块儿细齿:“冷漠吝啬的陈修泽舍不得。”

都是她刚才讲过的话。

方清芷脸热,低声:“你怎么都记得这样清楚。”

靠太近了,近到薄薄一层真丝隔不开呼吸,温热地熨帖在她背上,触感清晰温热。

陈修泽微笑:“大约我本身就是这种人,还是方小姐金睛火眼,慧眼识人。”

方清芷说:“好啦,快些帮我打开它。”

她胸口好闷,约束久了,拉链一直打不开,连带着心也焦,口干舌燥,只想快快解脱,快快轻松。

陈修泽说:“下次不选他们的裙子。”

方清芷闷声,望着镜子:“我疑心你是童年没有玩具,如今才喜欢给我买裙子,将我当作物件来摆弄。”

陈修泽说:“哪里?你要捋清本末关系——我只是想,这样漂亮的衣服,一定是要穿在你身上才更好。你对我有很深的偏见,这令我非常难过。”

方清芷无话反驳了,双手撑在玻璃上,手掌心热,玻璃凉,凝成了一团湿湿的巴掌痕。她心下一颤,细细想陈修泽的话。偏见,她对他真的也存在偏见么?

方清芷自觉从未戴着有色眼镜看人,但——

身后,陈修泽轻松提一提她的裙子,捏住边角,右手用力向下扯脆弱拉链,只听细微的哗啦声,陈修泽叹气:“糟了。”

方清芷扭脸:“拉链坏了?还是裙子破了?”

“不是,”陈修泽抚摸着拉链下真丝的一团潮热的汗,贴唇而上,“是石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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