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偏偏那一幕每一帧都分外清晰,在她脑海里一遍遍地浮现。
风吹在耳旁,重复的也只是他为了夏微缇警告别人的话。
不知跑了多久,眼前没了路,她被迫停下,靠着墙,艰难地呼吸。
风顺势灌入,顺着喉咙直达心口。
很冷。依誮
周思源的电话是在这时打来的,嗡嗡的振动不停,快自动挂断时,岑雾才从浑浑噩噩中回过神。
“思源。”她接通,有意地想要克制,然而嗓子低哑,睫毛也止不住地扑闪。
“雾雾,你在哪呀,我和沈岸到了。”电话那端周思源的声音轻快,总是无忧无虑。
岑雾一只手按着难受的心口,衣服在不知不觉中被攥出褶皱。
她长了张嘴,唇瓣微颤。
“对不起,思源,”她垂着眸,长睫掩去眼底泛起的一丝红,“我突然有事,没办法来了。”
“怎么啦,很重要的事吗?没关系,等考完了再来放松也一样。”周思源没有意识到不对,笑说,“那明天见啊。”
“明天见。”她努力回应。
通话结束。
手滑落,手机仍握在手心。
她也久久地保持着低头的姿势没有动。
好久。
岑雾终是一步步地原路返回。
那天的风明明不大,她却还是被吹得红了眼。
-
岑雾回到了盘溪小区。
平静地吃了几口饭,平静地最后过了遍基础复习资料,特意暂停一天没有练舞,早早洗漱,早早地上床休息。
她闭上眼,意外地睡得很快。
只不过在深夜时分,她被活生生疼醒了,手本能地摸向疼痛的地方,摸到小腹,小腹一片冰凉。
恍惚了好几秒,她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例假来了,且来势汹汹。
可是。
不该在这个时候来的。
算是惯例,为防止学生因为痛经影响小高考或是高考,学校会提前让女老师问问班里的女同学,要不要选择吃药推迟。
前几天数学老师就在班里说过,如果赶上小高考来例假,或者会痛经的话,可以考虑吃药推迟。
岑雾的例假不算准时,按上个月推算差不多是小高考后两天,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吃了。
但没想到例假不仅没有推迟,反而会在今晚提前造访。
甚至,前所未有的疼。
睁开眼,她挣扎着坐了起来,一手按着小腹,一手扶着墙去卫生间。
等换上卫生棉洗手,冷不丁的凉水让她一个激灵,浑浑噩噩的脑袋终是清醒了几分。
不大的卫生间里,回荡着的是她微沉的呼吸。
她抬起头,在镜中看到了自己疼到发白的脸,长发散乱,十分狼狈。
她站不住,缓缓地蹲在了地上,小腹仍然冰凉直直地往下坠,哪怕她不停地按揉。
太疼了。
呼吸越来越沉,片刻后,她挣扎着扶着东西站起来,一步步挪回到卧室,换上衣服,拿上手机钥匙钱包下楼。
她住在六楼,顶楼,没有电梯。
她一只手抓着扶手,一只手按着小腹,每一次的抬脚,几乎要用尽她仅剩的力气。
岑雾从未觉得六楼这么高,楼梯这么多。
好不容易终于下了楼,凉如水的夜风迎面吹来,吹得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冷颤。
又冷又疼。
她努力地走快,前往小区附近一家24小时营业的药店。
平时只要五分钟的路程,这一晚,岑雾硬是多花了一倍的时间。
以至于走上台阶踏入药店的动作都变得万分勉强。
药店里灯光明亮,值班的店员在看电视,眼皮上下打架就要瞌睡。
岑雾口罩下的唇瓣动了动,出口的声音是自己也没意识到的低:“您好,请问痛经可以吃什么药止痛?”
尾音甚至在微不可查地抖了抖。
店员没听清楚:“什么?”
小腹坠痛得厉害,岑雾一只手撑着柜台,勉强重复了遍。
“布洛芬。”店员听清楚了,也回了神,手脚麻利地从柜台里拿了盒布洛芬给她。
一抬头,瞧见岑雾露在口罩外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冷汗,不由放柔了语气问:“很痛吗?”
莫名的,岑雾鼻尖竟是一酸。
“还好。”她摇头,生怕还会继续问,飞快眨了下眼睛换话题,“请问多少钱。”
店员说了个数。
岑雾低头,从钱包里拿出钱。
店员接过,边找零边说:“吃了药早点睡好好休息,多喝热水,红糖水也行,别着凉了。我给你倒杯水,就在这喝吧。”
每多说一字,岑雾鼻尖的酸意就浓上一分。
无法控制。
她用力地眨着眼睛,试图遮掩情绪。
接过店员从饮水机那接的温开水,她拿下口罩,掰了粒布洛芬。
仰头,吞咽。
“谢谢。”她低声道谢。
走出药店,凉意再袭来。
已是凌晨,路上几乎没什么人。
陪伴岑雾一路的,是一盏盏亮着暖黄光线的路灯,将她勉力支撑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走到小区门口时,她忽然站定,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影子良久。
回到楼上,床单已经弄脏不能再睡,她从柜子里找出新的换上。
很简单的一件事,却因为疼到站不住,每隔几秒就要休息,导致又浪费了很久。
最后重新躺在床上,她本能地缩成了一团。
想要尽快睡着,却是辗转难眠。只要闭上眼,他为夏微缇打架的画面无比清晰地浮现。
黑暗笼罩。
岑雾手指死死地攥着被子,脸蛋埋入枕头里。
良久。
寂静无声的卧室里发出几不可闻的吸鼻子声。
其实。
疼的。
不管是昨天,还是今天。
都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