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岑雾的瞌睡和茫然消失得干干净净。
脑子嗡的一声炸开,只半秒,她猛地坐直身体急急往后退,脸蛋上的血色尽褪,瞬间白得可怖。
好两秒,才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句:“对不起,我……”
梁西沉。
她竟然……睡着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怎么会?
“对不起……”
“下车了。”他直接打断了她的话,率先起身。
声音,以及看她的那一眼,似都透着淡漠。
心脏猛地从至高点摔落深渊底,手心沁出冷汗,岑雾看着他的背影,最终只能跟着站起来。
从最后一排走到车后门,低着头,她第一次走出了同手同脚的步子,甚至差一点撞上梁西沉后背。
好在及时清醒,她懊恼不已地急急刹车,下意识地和他保持距离。
下了车,他没有走,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看着……她。
岑雾心跳如擂。
指甲无意识地掐入手心印出痕迹,她动了动发麻的双腿,鼓起勇气想再和他说声对不起。
“这里。”他突然出声。
岑雾动作僵住。
“阿沉!”身后在这时传来谢汶的声音,随即,谢汶也看到了她,“岑雾?这么巧?早啊。”
原来。
是她想多了。
“早。”手指蓦地松开,唇角勉强弯出弧度,她轻声打招呼。
谢汶笑。
他皮肤偏黑,每次笑时一口白牙格外明显:“吃早饭了吗?没有的话一起吧。”
脑海里尽是方才梁西沉的眼神,岑雾懊恼又有些难控地难堪,摇头想说不用了,但谢汶没给她机会。
“走吧走吧,今天阿沉请客,不吃白不吃。我跟你说,那家早餐店味道一级棒,上周老板有事回老家,今天开门,必须得去吃。”
“走了。”没什么情绪的两字从身旁传来。
视线里,他率先抬脚离开。
话堵在喉咙口,岑雾只得跟在他们身旁。
早餐店就在学校旁边,到的时候店里热气腾腾的,不少学生在心满意足地吃着或聊着天等着。
他们挑了个角落位置,两人各坐了一张凳子。岑雾看了眼,最后硬着头皮在谢汶身旁坐下。
“两碗小馄饨,一笼小笼包,一碟醋,你的不要葱花。”老板笑呵呵的,显然对他们两人的口味记熟了,转头又问,“妹妹你呢?”
他不喜欢葱花。
才在心里记下这一点,听老板这么问,岑雾几乎是想也没想地说:“一样,”她顿了秒,“不要葱花。”
她说得自然,事实上心跳差点就顺势从嗓子眼跳出来。
好在没人发现。
谢汶和梁西沉很快聊起了数学题。
他就坐在自己正对面,只要她稍稍抬眼就能看着他,但岑雾不敢,她只是装着看向窗外,用余光小心地看他。
他倒了碗热水,好看的手指将筷子和勺子放到里面烫了烫。接着,一副给她,一副给谢汶。
岑雾到底还是看向了他,飞快的一眼,他的眉眼似有倦意。
“谢谢。”她小声说。
可他好像没听见。
三碗小馄饨很快被端上来,岑雾不着痕迹地轻舒了口气,低头,拿起勺子盛了个,轻轻吹了吹,咬到嘴里。
谢汶问她:“怎么样,没骗你,好吃吧?”
可她心乱如麻,吃不出什么味道。
“嗯。”她只是点头。
“下次再一起。”谢汶说着又想到什么,抬头,“今年元旦晚会我们班肯定要出个节目,你上?”
梁西沉拿起筷子,漫不经心的:“再说。”
谢汶啧了声,挑眉:“别啊,你就是什么都不表演,光站台上,底下的学妹门都会为你热烈鼓掌。”
“是吧,岑雾?”
冷不丁被点名,岑雾脑子乱糟糟的,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吃你的东西。”最后,是梁西沉淡淡地朝谢汶说了句。
谢汶笑得乐不可支。
岑雾有心想知道他到底会不会参加,然而直到吃完离开进入学校分开都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
倒是中途谢汶问了她句数学笔记看得怎么样,有没有不理解的地方可以问梁西沉。
一提起笔记,岑雾脑中便浮现那晚她临摹他的名字,像个小偷一样想藏下他的东西的画面。
她有些心虚,回应说和周思源一起看了,有不懂的也及时问了沈岸让他帮忙。最后,她又说了声谢谢。
分开的时候,谢汶给她加油鼓劲。
而他,没有和她说话。
她在原地站了很久。
回到教室,等周思源来后,她忍不住问她:“我们学校是有元旦晚会么?”
周思源一听到这个就开心:“对啊,这是七中的传统,每年的12月底晚上举办。学习虽然重要,但不能只是学习。班会上老朱应该就会说了吧。”
果然。
下午的班会在总结完上周的情况后,朱宇就提了元旦晚会的事,让大家想想准备什么节目,确定后告诉他。
教室里顿时讨论声一片,叽叽喳喳的。
只不过到下课铃声响也没讨论出结果。
下课后岑雾和周思源去了趟厕所,等回来后,沈岸问她:“岑雾,你有没有兴趣表演节目?”
岑雾一愣。
沈岸跟着解释:“晚会正好撞上每个月的黑板报评比,文艺委员那边抽不出时间,你想不想参加?”
周思源听了好激动:“参加呀,雾雾,多好的机会,我可以和你一起的!”
岑雾抿了下唇,只说:“我想想。”
很快上课铃声就响了。
岑雾端坐在座位上,无端地又想到了梁西沉。
政治课本的一角被她在无意识间卷出褶皱,在这堂课下课的同时,她轻舒口气,突然就有了决定。
“我想参加。”她对沈岸说。
她想参加。
想……
梁西沉可以记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