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雾掐了自己手心一把,摇摇头,努力用平静的声音回答:“吃了,不严重。”
不想让话题继续在她脸上,那会让她更想逃,于是她问:“你怎么在这?”
她说话的时候看着谢汶,有意不想让自己去偷看梁西沉。
谢汶噢了声:“我妈,想吃这边的虎皮凤爪,差使我来买,阿沉正好在附近,就让他陪我。”
想到什么,他抬抬下巴:“上次忘了介绍,他,梁西沉,我好兄弟,也是同班同学。阿沉,这是岑雾。”
忍住仍想躲的冲动,岑雾到底还是侧过头,顺着谢汶的介绍看向了梁西沉,终于能顺理成章正大光明地看他。
他的头发不再是短寸,稍长了些,但仍掩不住那股似乎是生在骨子里的桀骜。
即便在夕阳下,他的五官轮廓依然冷淡。
额前的碎发被吹起有些痒,岑雾忍住,努力地想挤出一抹微笑打招呼,然而话到了嘴边只有两字:“你好。”
生硬不自然,好像也冷冷的。
“你好。”漫不经心的两字跟着响起回应,没什么多余情绪。
然而这一刻,岑雾心跳失衡。
-
谢汶来买东西,只是燕尾巷有些复杂,他找不到。
岑雾有印象,于是带着两人过去。
燕尾巷的巷子狭窄,要过车要过人,在又一次避让一辆电瓶车后,她准备后退走到后面,没想到梁西沉的动作比她快。
这样一来,变成了她和谢汶走在前面,而他……在她身后。
极近的距离。
巷子里有风,吹起了她额前的碎发,也吹来了清冽的少年气息。
和那日她躲在书架后一样,空气里鼻尖上萦绕的都是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岑雾的背脊挺得更笔直了,目光直直地望着前方。
谢汶和她聊了几句后便转头和他聊了起来。
这个年纪的男生聊的最多的是篮球比赛和游戏,谢汶的话居多,他通常是懒散地回应。
每一个字都能准确无误地避开巷子里其他声音清晰钻入她耳中。
到了卖凤爪的店铺,谢汶买完他妈指定要吃的,想也给她打包份,最后是她说饮食要清淡才作罢。
返回时,路边有家奶茶店,谢汶笑着让梁西沉请喝奶茶,刚说完,他妈又打来电话让他再打包几份其他的。
谢汶只得认命往回跑。
他一走,就剩下了她和梁西沉两人。
这是岑雾始料未及的情况。
她的视线望着谢汶走的方向,脸上佯装的平静,然而事实是,她身体里的神经紧绷到了极致。
甚至脑袋也空白了一瞬。
以至于当梁西沉的声音落下来时,她吓了一跳,差点做贼心虚地要往后躲。
等抬头,她不期然撞入他冷淡深邃的眼眸里。
他站在台阶上,她在台阶下。
身高的差距,莫名让她生出了一种他会敏锐地看破她心中有鬼的错觉,一时间她的背脊绷得更紧了。
“什么?”她眨了眨眼间,声音不易察觉的紧张。
梁西沉盯着她的眼睛:“喝什么?”
岑雾忘了呼吸。
“随便。”她的嗓子又干又紧。
“没有随便。”
“……”
岑雾睁着眼睛,心跳都快停止了。
“两杯招牌,一杯原味。”没等她假装自然地补救,那股压迫感消失,他已经转头朝着店员下单。
她只能把话咽回去。
旁边有人骑着自行车经过,叮铃铃的车铃声跟着搅乱她的心跳。
到底没忍住,她飞快掀起眼皮朝他望去。
他背对着她,单手插着裤袋,略显放松的身姿是掩不住的挺拔。
脖子露出的肌肤很白。
岑雾别过了脸,低垂下眼帘。
“奶茶。”插好吸管的奶茶送到了她面前。
视线所及,他的手指修长,骨关节清晰,指甲剪得整齐。
压下某些情绪,她接过,眨了眨眼,鼓起勇气抬头:“谢谢。”
他没说什么。
奶茶店外面是墙,他随意地倚靠,举起奶茶喝了口,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
岑雾垂眸,正准备喝,忽然意外发现他的和自己的一样,都是招牌奶茶。
奶茶常温,此刻却好像有了温度,从皮肤渗透,一路蔓延到她的心脏,温柔地将她糟糕的心情熨帖。
她低头,轻轻抿了口。
甜的。
很甜。
此时巷子里吹来了风,带来桂花的味道。
和这杯奶茶一样。
又香又甜。
她又抿了口,在没人注意的角落偷偷地弯起了唇角。
-
谢汶回来后就要回去了,三人在巷口分别。
岑雾没有马上离开,拐进巷子里口,她靠着墙捧着奶茶想再等一会儿。
她没有想到会听到两人的聊天。
“对了,还没问你呢,怎么今天突然想到一个人搬来运河岸住?”是谢汶的声音,“要不要兄弟我来陪你?”
“不需要。”他拒绝。
岑雾呼吸微滞。
运河岸……
阁楼前河对岸的那些高楼似乎就是运河岸小区。
唇角情不自禁地扬起弧度,可是下一秒,弧度蓦地趋于直线。
是谢汶哈哈大笑的声音——
“哎,那天跟你表白的那女生不也住运河岸?哦……我懂我懂了,作为兄弟,我很有眼力见的。”
两人越来越远,声音也跟着听不见。
良久,岑雾低头喝了口手里的奶茶。
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