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卫到底还年轻, 整日待在书院里,看着高冷,实际还是少年心性。
最典型的, 就是他会更容易心软、愧疚。
听到江启说的越大方, 越替他们着想,他就心里越不是滋味,江启的父亲他见到过,天天来书院接江启上下学。那是一个身形高大, 看着很是冷酷, 眼神沉稳却又暗藏锋芒的男人,只一眼, 他就看出, 这人早些年功夫应该不错。
但这人却瘸了腿。
褚卫没法想象自己在二十多岁就瘸了腿的样子,如果真是那样,他觉得自己要疯,还不如死了算了。
现在对方的腿有可能可以恢复,希望就掌握在他们的手里。
褚卫默不作声的吸了口气,承诺道:“你放心,我会跟我哥好好说,尽量让他答应把天山雪莲送过来。”
见褚卫如此真诚,江启都愣了愣, 他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他自觉自己绝不是大坏蛋,但褚卫这人心软的却让他感觉自己欺负了小朋友似的。
没由来的一股子心虚。
可能是因为他的真心里面,还是掺了两分的小心思?
他只好道:“谢谢你了, 我说的方子的事都是真的, 我现在也在学医,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会努力成为一个神医,日后你们有什么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
褚卫没觉得江启学医以后能帮到他什么,毕竟江启应该是走科举的路,而不是去当个大夫,但他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获得了褚卫的承诺之后,江启走出去的时候都感觉浑身轻松。
药的事几乎算是完成了,剩下的,就是他自己的技术了。
在药物常识方面,他有大夫教,系统签到的也有书籍,今天还签到了一份手术相关的教学视频,江启觉得,以后这方面的可能还会有更多。系统在学习方面向来毫不吝啬,他之前读书时就签到了不少关于科举还有增长见识的游记之类的书,从他决定去大夫那学医之后,昨天和今天签到的,都是跟医术有关的东西。
以后相关的可能还会更多。
又有养生心法这个名为养生,实际上偏重于医术,内力含有微弱治愈效果的心法。
他觉得治好他爹的腿指日可待。
当然,前期他需要学的也很多。
……
第二日,褚卫就离开书院,去往常州边境地带了。
那也是他哥褚将军在的地方。
或许下一次再见,对方已经成了真正的褚小将军了。
而江启,依旧还在按部就班的上课。
他的水平现在就去考举人的话,不一定不能上榜,但想要一个好名次绝无可能,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的继续深造更合适。
中午吃过饭之后,他就去大夫那边跟着药童学炮制药材,老头也会跟他讲一些东西。
空闲时间会练习手术需要的解剖、缝合、打结等等,当然他目前还停留在打结这一步,这个随时都能练,准备等练段时间就再进行下一个。同时关于签到出来的关于手术方面的书他也在看。
不过书院该学的他也没放松,江启始终记得,自己是要走科举的路。
时间慢慢过去,江启已经在用手术刀在猪皮上进行划开再缝合,还有剥生鸡蛋等,江家人对于他这阵子古古怪怪的行为已经能够视而不见了,虽然江启没有明说自己是要给他爹治腿,但大家心里多少也猜到了些。
而赵家那边,赵永昌考上秀才后,赵家也没发生什么变化。
除了不用去服劳役之外,其他一切如常。
但劳役这事,赵家人多,每年轮一个,问题也不大。
赵永昌依旧还在读书,暂时并没有直接开私塾的打算,在剧情中,他也是过了两年才开的。
赵永昌想考上举人。
不单单是因为举人和秀才的地位天差地别,更是因为秀才很难养活一家人,首先赵家没银子,他就不能在镇上租房开私塾,那花销会很大。
而私塾要是开在村里,那收费标准可就没法按镇上的来了。
他要是没大本事,镇上基本不会送孩子到村里来读,而村里送孩子的,也不会愿意出多少银子。
但他若是考上举人,这一切就迎刃而解了,哪怕整个镇子人口相当得多,但举人的数量,那还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如果是举人开的私塾,价格再贵,也有人愿意送孩子过来,日子自然能够过得滋润了。
赵永昌毕竟背后不止是他一个人,另外四房都指望着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只他这一房过好了,而赵永昌又是另外四房供出来的,所以真不好掰扯清楚。
这也就导致,哪怕赵永昌考上了,赵家没变,张春雨的地位也没变。
张春雨依旧还要干活,妯娌也没让着她,婆婆还是看她不顺眼。
又是一次和赵婆子吵后,张春雨一气之下回了娘家,和自家亲奶抱怨了一通之后,张春雨拎着满满当当的一篮子东西回去了。但这回,张春雨的嫂子不乐意了,进了屋就摔摔打打的。
张春雨大哥躺在床上,看她这副模样,不由问道:“怎么了?这谁又给你气受了?”
“谁?还能有谁?”张大嫂没好气的说道:“除了你那亲妹妹,还能有谁?咱们家日子也不好过,她还见天的回来巴着奶,啥好东西都要往外搂。”
“人家都是女儿往娘家带东西,她倒好,这是恨不得把咱们家给搬空啊。”
张春雨大哥头疼道:“她这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小被宠惯了,你就让着她点吧。”
“让?”张大嫂瞬间炸了:“你当她是几岁小姑娘啊还要我让,她儿子都那么大了,人家儿子读书还要我们张家出银子,拿了那么多东西,也没见她给过我什么好脸色,你还让我让她?”
“那你怎么不让她让让咱们家闺女呢?”
“你小声点。”张春雨大哥扑上去捂住她的嘴:“你别让奶听到了。”
闻言,张大嫂的气焰也低了下来,张春雨大哥劝道:“给她就给她了,都给这么多年了,你看妹夫现在不都已经考上秀才了,以后再考中举人,那咱们不得也跟着受惠。”
张大嫂冷笑一声,反正她是不这么觉得,先不说能不能考上,就赵家那赵婆子就不是好招惹的,她可是听说赵婆子想给赵永昌再找一个了。
但这事她才不要提醒,而是道:“那些东西都是真金白银买的,你要是疼她也无所谓,反正现在也没有二房干活给兜底了,大不了就是日后分到咱们手上时就剩个几文钱呗,有田有地的,咱总不至于饿死。”
她这话一出,事关自身利益,张春雨大哥总算是正视些了。
他一下坐起,眉头紧皱,思考起来。
是啊,现在二房赚的银子都不交到公中了,他奶花钱又大手大脚的,估计手上就算剩的有银子,照这么花下去,也剩不了多少了。
更何况,家里人实在是太多了,不说他们大房和二房,但就是他自个都有两兄弟。
到时候家里大头应该能分到他爹娘手里,但他们三兄弟日后怎么分?
家里田地就那么些,最终能分到他手上的,完全不够。
三兄弟都不是什么手脚勤快的人,否则在跟二房的人一并出去干活的时候,也不会那么偷奸耍滑了。但现在,二房相当于跟他们分家了,不交银子了。
而他们不挣钱,以前挣的就算是有些没往公中交,但花的也差不多了,要知道上次村长让他们不需要再往公中交银子,可没有强制要求奶奶把银子都分给他们。这也就意味着,这个家所有的家当,其实都在奶奶手里。
结果人家还那么大手大脚的花,又是供张春雨儿子读书,又是给张春雨买这买那。
以前张春雨大哥能当一个宠妹妹的好哥哥,除了可能从小一起长大,被教育的疼妹妹已经成习惯了,但更重要的是,那是因为事情不用他做,他就说几句好话就行。
可现在才发现,他奶是当真对妹妹的重视高过于他们这些张家的男丁。
他嘴里喃喃的说道:“等妹夫考上举人,妹妹总不会真见我们当哥哥的困难的。”
张大嫂不屑的哼了一声,“那你就期望他最好是能早几年考中吧。”真当举人是那么好考的啊,考个秀才都费劲,更别说举人了。
要那么好考,他们镇也不至于几十年才出那么几个了。
张春雨大哥不确定,一时没了声响。
而外面张春雨的脸也黑了下来,从她提了一篮子东西从屋里走出来之后,就见到了大嫂的黑脸。
自从两年前大房和二房被村长主持不再往公中交银子开始,她两个哥哥娶的媳妇就渐渐地对她每次回来拿银子拿东西有了意见。
她走的不快,张大嫂又刻意想让她知道,先去进屋的动静很大,说话的声音也不小,张春雨自然就听到了。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她鬼使神差的停下了脚步,想要听听里面还会说什么,但听到之后,她心里就越发凉,往日宠爱她的哥哥,在嫂子的话下,说话的语气越加犹豫,一看就知道是迟疑了。
她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恨意,以前装的那么疼爱的,合着那全都是假的?
她原本确实没思考过以后要不要帮助家里,但张春雨现下想着,日后赵永昌考上举人,得了银子,每月教书的束脩也不少,家里要是真困难,那她肯定也会拿银子回来啊。但现在大哥的举动让她心凉,她眼中神色发了狠。
她倒是要看看,这些人是不是真的疼她。
否则的话,日后等丈夫飞黄腾达了,她才不要搭理他们。
压下胸口的恨意,她转身离开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的往家里走。
走到路上,正好就遇见牵着儿子的手,嘴角挂着笑容,眼神温和的张韵秋,看他们那样子,应当是去县衙取了粮食回来。秀才分三等,其中考的最好的人,会被称为廪生,每月朝廷会发粮食。
江启既然考中了第一,廪生自然是当仁不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