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上个学年, 柳云鹤就跟他说过,陈韦平闹不出多大动静了,书院会恢复平静, 只不过直到他们回家过年,也没见陈韦平有什么不同。
现下想来,难不成今年陈韦平不会来书院了?
方量家只是在镇上做生意,没那么大的能量去知道京城侯府的事情, 因而他摇摇头, “没听说过。”
江启又问:“你有见陈韦平今天来书院吗?”
方量道:“这个倒是看见了,他在书院里,据说今年他都没回侯府去过年。”
在方量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江启干脆趁着还没正式上课,去了一趟柳云鹤那里, 柳云鹤这回没有卖关子, 而是直接说道:“侯府已经请立世子了,是那位继夫人所生的儿子,先前他爹领兵去平定叛乱, 前不久才结束, 回去之后就以此功换了世子人选。”
世子一般是嫡长子, 轻易不容改变。
可一来陈韦平确实不着调, 在京中名声就很差, 来到书院后,又是打断人家的手, 又是欺负小孩子,虽然当时没怎么受处罚, 但到底在皇帝心中留下了印象。再有陈韦平他爹算是皇帝身边得用的人, 人家刚立了功劳, 以此求情,皇帝允了也不是不可能。
继夫人所生的,那也是嫡子,又不是继子。
综合下来,事情就成这样了。
江启惊讶不已,“所以他以后在书院就不能欺负人了吗?”
柳云鹤点点头:“差不多了,侯府固然不会让他出事,但应该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让他行事无所顾忌。”
至少他现在是能压陈韦平一头了。
这个消息一时让江启心生感慨,作为普遍学子,书院的校霸不能再倚势欺人,他当然乐见其成了。
但从陈韦平那边想,也免不得有些可怜,生母早死,如今世子之位也没了,看样子那继母也不是省油的灯。
不过也就这么一想,整体而言,江启还是开心的,他又不是闲得慌,没事去同情欺负自己的人做什么。
柳云鹤又给他解释了一下,“把你分到这个班,是因为这班上的夫子学问是最好的,他是有名的大儒,否则当初褚卫和陈韦平也不会都在这班上。现在陈卫平没了世子之位,你也不用再顾忌他了,再说还有褚卫在,之前跟他说过了,要是真有事,你可以找他帮忙。”
甚至于,要是能搭上褚将军这个关系,对于江启一个平民小孩子来说,也是一件大好事。
这方面柳云鹤就没有直接说了,到底年纪还小,没必要刻意教这些,有时候太刻意了,反而会适得其反。
江启也没往这上面想,知道原由之后,也不再抵触被分到乙二班,和柳云鹤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开学第一天,因为要收拾东西,上课的时间比平时会稍晚一些,他爹帮他把床铺好,桌子擦干净,又把放假时借的书还回去,就先自己回去了。江启背着他的小书箱,将要学的书放在里面,和方量一起,来到了乙二班。
乙二班原来的人员没什么大变动,只有每年例行的根据学习效果、认真程度等进行的微调。
他们一进去也不知道坐哪,这班上大半都是原来的人员,人家自然会坐在自己原本的位置上,但没上课前,大家也都找相熟的人聊天,到处乱坐。
方量和江启只好先随便找个位置坐,要是原主来了再让开。
然后等上课夫子来了安排。
好在没过多久,负责乙二班的夫子就过来了。
这个夫子比起江启之前在丙级的夫子来说,年纪就要大得多了,看起来大概有五十多岁,留着长长的胡须,一看就饱读诗书,学问深厚。
夫子的威慑力比起现代要强的多,几乎是还没进门,就有人提醒嚷嚷着夫子过来了,而等到夫子踏入课堂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坐好拿起书本了。
他们现在的这位夫子姓杜。
杜夫子目光在下面一扫,而后开口道:“今年班上又来了新学生,站起来让我看看。”
顿时,班上就有好几个人站了起来。
江启也跟着一起站起来。
杜夫子又让他们介绍一下自己的名字,挨个认了人。
然后指使着他们调位置。
这时候的书院没有黑板,读书主要靠夫子口授,所以并不太讲究按照学子的身高来排位置,但江启年小,杜夫子大概是听过山长的要求,知道教他需要花费的时间多,所以也把他调到了前排。
江启拎着自己的小书箱过去,将书本笔墨等一一摆在桌面上。
新班级大多人进度都是一致的,杜夫子统一给大家讲,然后再轮到进度不一的人员。
江启也不挑,夫子讲哪他听哪。
不理解的就先记下。
不出意外,江启的存在依旧是极为引人注目的,杜夫子把他上去,考校了一番他以前的学问,就又开始教他新的了。乙级班就能学四书五经、诸子百家还有经史子集这些了。
这也是科考所需要正式学习的东西。
等他把这些学完,能作诗,写策论等等,就能试着去考秀才了。
当然,这些东西就不单纯是靠背就能成的,不比丙班那样能够轻易升级。
但江启也不怵,他自认在学习上除了记忆力之外,还是有些天赋的。
杜夫子不知是否有柳云鹤叮嘱的原因,对他同样很重视,每天花在教他的时间上不少。
就这样,江启新一年的学习,再次扬帆起航。
而陈韦平也不出柳云鹤之前所说,翻不出什么风浪了。在江启看来,陈韦平有种自暴自弃、不明前路的颓废感,像是被世子之位确立的打击过大,一下子整个人精气神都被抽走了。
往日那种暴戾又高高在上的感觉,消失无踪。
不再关注书院里的其他人,也没和谁起冲突。
以前见到江启都会阴阳怪气几声,现在也都无动于衷了。
不过江启没有管这些,他和陈韦平没有什么交情,也管不到这上面来,现在他所需要学习的东西太多,要花费的精力不是以前能比的。
他全身心都彻底投入到了学习当中去了。
江启始终没有忘记,他需要在几年后考上举人。
而柳云鹤应当也是有这种打算,毕竟神童之名,自然不能慢慢教着,等他十七八再让他去考秀才考举人,那算什么神童,也达不到一鸣惊人的地步。
柳云鹤那么看重他,当然不是来让他摸鱼的。
他当然是想让江启尽快的做出成绩来。
之前还想着江启身体不好,得顾忌点,不能过于压榨,等看江启在书院勤勤恳恳的学了几个月,依旧活蹦乱跳的,大夫也说他身体不错,柳云鹤就有些站不住了,找了好几个夫子针对让江启尽快学成科考做了计划。
对于此,江启甘之如饴。
时间慢慢的过去,江启一天依旧稳过一天。
在六月来临的时候,村里小小的闹了一场。
还是因为赵家,张春雨私下让赵永昌明年再去科考,结果被赵婆子给听到了,一下子闹了起来。
赵永昌如今是童生,也就是考过了县试和府试,当然,童生的名头没什么用,只有考上了秀才,才能有见官不跪,免除赋税以及劳役的权利。而想要考上秀才,赵永昌得考过了院试才行。
县试和府试他以前已经考过,如今不用再考。
赵永昌便想再去试试院试。
但张春雨作为一个重生回来的人,她当然知道赵永昌今年考不中,得明年才行。
这考秀才又不是随便考考,当涨经验的事,那得花银子啊!
考试的时候,需要同为考生的五人互相结保,作弊会被连坐,除了这,还需要两位廪生来认保。保证你信息是真实的,没有冒认他人的户籍,身家清白等等。
如果出了问题,廪生也会负连带的责任。
廪生其实就是秀才,秀才分为三等,最好的那一等就是廪生,每个月公家会给发粮,普通的秀才自然是什么都没有了。
而人家秀才总不会素不相识就给你认保,给你担责任吧,按照传统,一般都得给银子,人家才会答应。这个银子的数额,不算少。
赵永昌要是去考试,就得花这笔银子。
张春雨不愿意。
今年考,不但赵永昌银子白花了,考不上,回来之后想也知道村里人得多笑话她。别的不多说,她和张韵秋的关系如今这样了,江家和张家二房都得看他们的笑话。
所以张春雨干脆想再劝劝,明年再考。
赵永昌也知道考试花银子,也不是每年都会去考,所以她劝的话,只要话术运用正确,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架不住赵婆子听到了他们私下的谈话,瞬间就起了反应。
在家大骂张春雨没安好心,肯定就是忘不了杨泽,所以才故意这样。
说的多了,就连赵永昌也起了怀疑。
只把张春雨给气的不轻。
江启好奇的问道:“那他今年还要考吗?”
吴氏说道:“那当然得考了,也不知道考不考的上。”
不过不管赵永昌如何,反正他们家小六以后能考上,肯定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他们都不着急。
江启也就问过一声。
对于赵永昌会不会考,并不担心,就算赵永昌考上了,他如今这神童的名号,也不会让江家被张春雨压着。
当然,举人就不一样了。
举人和秀才,那是天壤之别。
不过赵永昌想考上举人,那还早得很。
六月份,赵永昌当真去考了。
结果出来的那天,村里人都积极打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