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二骨子里还是畏惧他娘的, 但他依旧说出了口:“以前的我管不了, 以后小六两个舅父挣的钱,就给小六读书用。”
这指得就是他自己的两个儿子。
以他的性格,也顶多反抗到这里了,至于以往二房交到公中的银子, 他不敢要, 也要不到。
十有八九都没了。
可张老太哪里肯答应,张老二年纪大了, 家里赚钱就靠着那两兄弟,一下子把钱抽走了怎么行, 眼见张老二那股子固执的劲上来, 张老太也没再继续骂。直接一拍大腿, 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嘴里哭天喊地的喊着:“老头子啊, 你快上来带走我吧, 我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当初就该跟你一块走了, 现在年纪大了,孩子就嫌弃我了, 觉得我花钱了,我都六十多岁的人了,这以后还要我怎么活啊。”
她抹着眼泪,“当初辛辛苦苦养大两个孩子, 到老了还得为儿孙操心,我供小阳读书, 那是为了我自己吗?那还不是为了我们整个家。”
“那考科举多难, 考个几十年都是常有的事, 人家永昌的夫子都说了, 他缺个机会,运道好一点,就一定能考上。他前些日子和咱们家关系这样了,不得好好修补?就你也不知道是被哪个给撺掇着……”
说到这里,她瞟了一眼方红还有张韵秋。
“有些人只顾着自己私心,原本家里都说好了的事,老二一贯老实,也不知怎么的就突然反悔,出来跟当娘的打擂台。”
“那小六才多少岁,他再聪明,考上秀才不得花个几十年?哪怕就是十几年,是我们能供的?”
“你也别怪娘说话难听,他前段时间病的都起不来了,从小就体弱多病,真的能受得住读书的辛苦吗?”
还别说,张老太这一番话,听起来还真有那么点道理,她直接把想送孙女儿子读书,变成了给赵家人赔罪。
毕竟张春雨那事确实不好,人家不休妻,而且还是未来的秀才公,不巴结着一点怎么行,以后和秀才公交恶了,对张家没有好处。
同时也在暗戳戳的给张韵秋抹黑,暗示她一个外嫁女,故意回来闹的娘家家宅不宁,确实不像话。
张老太在刹那间也转变方法了,她道:“老二,你不是觉得我在两个孩子中间选小阳不对吗?那我们就让村里大家来评评理,看看咱们到底应该选哪一个。”
“看看我做的选择是不是对的!”
张老二都还没想好上一波话该怎么反驳,下一个问题就又抛给了他,“我……”
张老太看向围观的人。
村里众人心中暗想着,合着你们就不能一个都不管,把银子留着自家花?非得要把银子花到外嫁女的儿子身上才舒坦?
但也不乏有看热闹的起哄:“好,都说说,咱们来评理。”
“对,一起听听。”
“……”
张老二本就不是擅口舌的人,根本说不出反对来。
而张老太也开始了她的表演:“我先前说的那些大家也都听到了,科举不是那么好考的,咱们家也该给赵家赔礼,但是现在不提这个了。咱们单说这供孩子读书也是一件大事,就算不提永昌,光是两个孩子本身,我们也该供赵阳。”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其他先前大家都是看热闹,把这场闹剧当笑话,心里想着张老太又要显示她有多疼孙女了。
又兴致勃勃的猜想着,该不会张老二这次真的能反抗吧?
但也不太可能,都忍了这么些年了。
而且张老二以前也不爱计较这些,总觉得都是一家人,稍微吃点亏也没什么。
但他们没想到,屏除其他的原因,两个孩子之间,张老太竟然还能说选赵阳。
村里这段时日对白鹤书院山长来邀请江启去书院读书的事,可是讨论的非常激烈,转念一想,难不成是因为身体原因?
张老太迎着众人的目光,开口说道:“这并不是因为我偏心大房,而是大家也清楚,我们家最小的一代,大房和二房都只有一个男丁,他们一个太大一个太小,都不适合读书。”
“我也没打算送他们读书,家里负担不起后续的银钱,万一考不上就白费了几十年功夫。”
“而小阳和小六,他们都打算读书,都聪明机灵,我们这贴上一部分银子,日后真要是考上了,对张家也好。”
她看着众人,众人也觉得说的不错,供出嫁女子的儿子,听起来虽然离谱,但一个赵永昌是可能会考上秀才的人,一个江启又是白鹤书院山长亲自请的人。
两个看起来都有前途,这么说来贴一笔银子上去也不错。
等日后他们出息了,也不会忘了张家,否则那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