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人就算能猜到些许,怕也猜不到令云生月如此的女子究
竟是何方神圣,可这也瞒不住永明帝。
向来坐在高台之上的龙椅上的人,能轻易地将台下所有人的神色,皆收入眼底,包括躲在金童子身后的,那个神态异常,哭泣都又悲又喜的……小丫鬟?
“不见。”曹穆之又插了一颗樱桃,不过这次却是送到了永明帝的嘴边,“无论鹤弟是否是为这姑娘才如此疯魔,这都是鹤弟他自己的选择,我为何要见那小丫头?”
“若是为了别的事情的话……”曹穆之沉吟了一会儿L,“金童子既未将她带到你我二人的面前,只怕是时机未到,既如此,不如稍安勿躁。”
永明帝吃下了曹穆之送到嘴边的樱桃,皱眉道:“之前我听老师说过,想替已过世的那关门弟子收一个徒弟,还是个女子,难不成便是她?”
“外公没有明说,静观其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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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二人的气氛,宁静但温馨。
曹穆之淡然,永明帝细细地回忆今夜的事情,竟有些忍不住失笑。
“你笑什么?”曹穆之无奈地半眯着眼睛看他,“善狸,你在笑什么?”
永明帝满眼笑意地说:“我笑什么,禾禾分明是能猜得到的……”
曹穆之叹息一声,有些不知要拿眼前之人如何是好的模样,问道:“你是在高兴你终于遇见了一个‘同道中人’么?”
同道中人……是啊,永明帝不会治云生月的罪的,因为在永明帝看来,云生月是同道中人。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云生月这似乎是在将来“不会有子嗣”一事,做铺垫。
而永明帝……他曾经的所作所为,比云生月还要更“决绝”!
“差不多吧。”永明帝笑眯眯道,他已经挑完了所有的樱桃,顺手拿过一旁的棉帕擦了擦手,调整了一下坐姿,慵懒又疏狂地半坐半靠。
同道中人?呵呵,云生月只不过是有那番言论罢了,而他……
永明帝眯了眯眼,他可是让最善外科刀法的一代名医提前退休,回故乡荣养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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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封已久的记忆,忽然像是被触动了什么机关一般,又缓缓展图在眼前。
女子凄厉的哀嚎依然在耳边响彻……血水一盆又一盆,满目的猩红!
他是古往今来第一个闯入产房的帝王,哪怕里面的女子,非他所爱。
他们亦敌亦友,是最疏远、最冷漠的夫妻。
永明帝从未见过那女子狼狈至此的模样……
一声婴儿L的哭啼,迎来了他的新生的同时,似乎也断送了她的来日。
她深陷在被褥中,血腥味依然缭绕在鼻间。
永明帝看见,她的脸上,血色尽失,唇瓣已泛起了紫色。哪怕已经经过洗漱,却依然狼狈而疲倦……她快死了。
“外面是什么鸟在叫?好吵啊……”她喃喃着,目光有些迷蒙,她已经连人都看不清了。
永明帝从怔怔中回神,去了一趟外间,打开
窗户看了一下,回来告诉她说:“是一只青雀。”
“它就站在窗边的枝丫上……它吵到你了么?朕叫太监将它赶走吧……”
“不必了。”她断断续续地拒绝。
“原来是喜欢偷吃粟米和稻谷的小肥鸟……”她低低地咳嗽了几l声,声音有气无力,“说起来,小肥鸟倒是比笼中的金丝雀要壮实、肥厚呢……”
“若我的孩儿L似青雀,便当一生强壮健康吧?”
“这孩子……不如就叫‘青雀’吧。”
“好。”永明帝答应了。
“大人的事情,小孩儿L什么都不知道……我要死了……呵呵,兄长深得父亲真传,若如此,这孩子必然会为太子。”
永明帝没说话。
她还在低低地说着最后的遗言:“自古太子若不能荣登大宝,必然惨烈收场……可他到底是你的儿L子,若真有那么一日……且看在这血缘的份上,留他一命,贬为庶民也好,流放岭南也罢。”
“好。”永明帝又答应了。
她再没说其他的话,本已经空洞的眼神,渐渐地涣散,色彩在丝丝抽离。
“彭郎啊……”
最后的最后,她叹息一般地从喉咙里发出了那两个字的气音,便对这天下毫不留恋地离去了。
“皇后娘娘……薨了!”
凄惨的哭泣的场景在混乱中扭曲消失,最后重建,化作高台之上,帝王执手老御医。
夜间的烛火摇曳不止,墙上的鬼影张牙舞爪。
“替朕做!”
“陛下……万万不可啊!!!”
“朕不需要那么多的子嗣,朕绝不要禾禾第二次陷入如她那般的险境……朕最后说一次——做!”
……
“安御医……朕不杀你,你回故乡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