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一岚焦躁地薅住自己的头发,嘴唇也被他自己咬破。
他像只困兽踱步许久,喉咙里压抑着痛苦的咆哮。
衣着名贵的男人在冷硬的椅子上挣扎了一夜,还是对医生道:“我选择治疗。就算是有一丝希望也要治疗,拜托您一定要治疗好阿沉,也请您尽可能地减少阿沉的痛苦,可以吗,拜托您了。”
肖家的大少爷从没这么低声下气地求过人,他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肖一岚没告诉任何人,他自己下了决定。
他有私心,他太想让肖沉活着了。
那是他的幼弟,他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阿沉去死。
他知道如果告诉父亲和肖肆,他们也一定会选择让肖沉接受治疗,尽管这种选择对于他们而言过于残忍。
肖家没一个是怂蛋,对着他们自己也是,对着别人也是。
不管肖沉怎样,决定是他一个人下的,责任他一个人担,痛苦他也一个人担着。
这样如果肖沉最后真的撑不住,最后自责愧疚,每日每夜活在痛苦中的也就只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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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肖一岚还是低估了医生口中的‘痛苦’。
他想过肖沉醒来时可能出现的情况,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肖沉醒来时会是那个样子:
惨白着脸,眼里没有一丝光亮,仿佛醒来&#3
0340;只是一个肉.体的壳子,内里的灵魂早已离开。
肖一岚想要伸出手去替肖沉抚平他缭乱的发,肖沉却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反应之大整个身体都抖动着,惊恐地把自己往角落里缩着。
他太害怕了,反应太大太激烈了,手上的针都脱了出去,血顷刻间就溢了出来,可肖沉察觉不到疼痛一般只紧盯着他,像只浑身都是刺的刺猬。
然而实际上肖沉并非畏惧,衰弱期的大脑本就昏昏沉沉,身体下意识地警戒着,潜意识里却认为肖一岚是安全的,矛盾的认知让他察觉危险,本能地避开罢了。
肖一岚生生地止住动作,医生解释道肖沉的身体受的刺激太大了,腺体也会影响到Omega的大脑,也就导致了肖沉此刻不清醒的状态。
“阿沉,我是大哥啊,你不要怕……”肖一岚轻声安抚着,他忍着哽咽,努力不让自己去想肖沉之前经历过什么,试探着缓缓地接近肖沉。
“……大哥?”肖沉模糊地呓语着,不甚清醒的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的画面,他逐渐放松下来。
肖沉脸色惨白,不甚清醒的样子,小孩一样嘟囔着:“你、不是、大哥。”
肖沉似乎疼得说话也不能连贯,但还是努力地一字一句地,吃力地认真地反驳着他:“大哥、不会对我那么好。”
他认出了肖一岚,身体也诚实地放松下来,嘴上却诚实地阐述着之前脑海中的画面:“大哥对我,很凶。他不喜欢我。”
肖沉逐渐适应了身体,说话也连贯起来。他认真道:“大哥不喊我阿沉,他喊我‘拖油瓶’。”
肖一岚浑身一震,那是他小时候对肖沉的称呼。
他那时不喜欢肖沉,总觉得肖沉分去了父亲的更多宠爱,偏偏肖沉很喜欢他,总是粘着他。
他那时整日对着肖沉也没什么好脸色。总是‘小拖油瓶’‘小拖油瓶’地叫。后来他长大了成熟了才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对弟弟们的态度才有所软化。
那么多年过去了,他本以为肖沉不在意或者是早就忘了,毕竟他当时还小,却没想到肖沉原来一直都记着,记到现在。
若是没有怨气,没有委屈,他怎么可能会念着那么久?
可他念了那么久的委屈到底也不说出来,只在脑子被痛苦折磨的不甚清醒时才敢泄露一二,却仍是无怨言,仍是喊他大哥。
肖一岚再也忍受不住,他将肖沉揽在怀里,肖沉冰凉的脸贴在他的胸前。
“对不起,阿沉,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