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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这一笑,一双桃花眼微微弯起,好似破冰春意尽堆眼角,添了几分莹润多情,让人难能不沦陷进去。

笑开心了,亓深雪下意识看向旁边的人,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深邃锋锐的眼睛。

亓深雪心下猛地一跳,唇角的弧度往回一收,忙避开了他的视线,去抓碟子里的花生吃,正好抓在了伸过来给他剥花生壳的手指上。碰了一下,亓深雪就连忙缩回来了。

少年的手指纤细白皙,带来微凉而柔软的触感,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卫骞心神微滞,又心不在焉地剥了一堆,回过神来时,发现碟子里竟然丝毫不见涨,一抬头,发现对面少年也在心不在焉地往嘴里送,嚼也不嚼,他忽的将小碟往回拽了拽。

亓深雪抓了个空,表情有些茫然。

“一口气吃太多了,容易呛着。”卫骞看着他塞满鼓起来的脸颊,眉心一皱,伸手过去道,“吐出来。”

亓深雪看着摊在自己脸前的手心,犹豫了一下,嘎吱嘎吱飞快把嘴里的花生嚼碎了咽到肚子里去。还用茶水送了送,开口道:“已经吃完……咳咳!”

他呛得顿时半张脸红了起来,卫骞脸色当即一变,不过闪瞬就到了他膝前,一手握住他下颌,一手扣住后背。亓深雪被他利落神速的动作惊了一瞬,忘了动作,就这么微微仰着头被他捏着嘴角,一下子就不咳了。

“……”以前军中就有抢救不及时,被花生米呛死的人,卫骞都差点打算把他倒提起来抖一抖,见状纳闷道,“好了?”

亓深雪被他捏着脸,说不出话,急急地眨了眨眼睛。

卫骞不放心地低下头,迎着光往喉咙深处仔细看了看。

因为珠帘内光线昏暗,看不大清,甚至还往他膝内顶了顶。

“真没什么事?”

他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亓深雪一垂眼几乎能看到他近在咫尺的鼻尖,忙又唔唔两声,耳根红了起来。

钟贞伸长了脖子:“嘶……”

这是干什么呢。

少年脸颊凉凉软软的,手感很好,卫骞又捏了捏,才半信半疑地将人松开。

被他捏过的地方迅速泛起了红痕,像是一对殷粉的梨涡。珠帘外全是探头探脑的视线,亓深雪恼羞成怒地把他往外推了推:“就是被茶水呛了一下……”

要不是他非要伸手过来让自己吐出来,自己也不会急急忙忙,反而喝急了,还让人看笑话……亓深雪揉了下酸疼的脸颊,咕咕哝哝了一句。

卫骞没听清他又在咕哝什么,只顺着他视线往外看去,只见一排看热闹的脑袋础的一声低了下去,一旁不嫌事大的钟贞也赶紧把长脖子缩回衣领。

“看什么?”卫骞将手一背,环视一周,“很好看?你们才艺都展示完了?该谁了?”

一群公子哥儿布楞楞摇头,跟受训的新兵卒子似的。

卫骞似无事发生般坐了回去,随便指了个左边的人,反客为主地问道:“就你了,你会什么?”

被点到的青年愣了一愣,忙扯开带来的一幅画,小心翼翼道:“回将军,小辈擅画山水……”

“会画画啊,那手一定很巧了?”卫骞看了半幅就兴致缺缺,乌漆嘛黑,也不清楚山在哪里水在哪里,就叫他卷回去,“会绣鸳鸯戏水吗?”

青年傻眼:“……啊?绣鸳、鸳鸯什么?”

“鸳鸯戏水。”卫骞“啧”了一声,降低了点要求,“富贵牡丹也行,都不会?那将来袜子破了,谁补?”

青年:“……”怎么还要求会补袜子啊?

不会补袜子的不能要。

卫骞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转而期待地看向下一个。

下一个紫袍青年,颤颤地打开锦盒,捧起一块亲自雕刻的玉珏,可还没张嘴,就被卫骞抬手往下压了压,他对这个玉疙瘩不感兴趣,只问道:“会纳鞋底吗,水波纹,千针线。”

紫袍青年哑口无言:“……”

纳鞋底都不行,娶回来干什么用?

卫骞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看废物般的神色。

再看向右边,还没问,那年纪也不很大的少年郎就哆嗦了一下,半晌,只听卫骞道:“你这脖子前头怎么有颗痣?”少年郎正伸手摸了摸,卫骞已扭头过去跟亓深雪说,“外甥,风水大师说前脖子有痣,容易招烂桃花,这样的人咱可不能要。”

亓深雪:“……”

旁边的钟贞腹诽,这最容易招烂桃花的,不是您家这个漂亮精致的小外甥吗?

接下来亓深雪几乎没和这些相亲对象说上几个字,反正这些也不是他喜欢的,都是老爷子擅自安排的,他乐见其成。后来干脆也不相看了,随便卫骞替他做主,问东问西。

家里几口人,人均几亩地,地里几头牛,全都盘了个底儿掉。

问了一圈下来,按照卫骞的标准,在场几乎所有人都不合适“嫁入豪门”。

漂亮的不贤惠,贤惠的不英俊,英俊的太花心,不花心的嫌人家不会缝肚兜。

虽然亓深雪不明白,缝了肚兜到底谁穿?

还有鼻头太大的克夫,鼻头太尖的破财,眉毛短的脾气暴躁爱打人……

亓深雪怀疑他来之前生吃了一个风水先生,把迷信说的头头是道。听着是没有一点道理,真要反驳又拿不出理由。

简而言之,就是一板正经的胡说八道。

一下午下来,也不知道是亓深雪在相亲,还是卫骞在相亲,叭叭的说个不停,鸡蛋都能给他挑出一盘椒盐小排出来。

小厅里的青年才俊们,来之前哪个不是玉叶金柯的富贵子弟,哪个不是被人巴结被人吹嘘的主儿,结果愣是被他说红眼了好几个,都是愤愤不平地抽搭着鼻子走的。

再硬的红线,都被他这张嘴给说断了。

等这群公子哥散的差不多了,卫骞也说累了,这时一转身,才看到角落里还坐着个人。

因为坐的太偏,还在阴影里,差点都没注意到。

周才瑾正躲在角落里嗑着瓜子发笑,这群“才俊”平日里眼高于顶,都不屑和他这种真纨绔一块玩儿,今儿个却被卫大将军一顿没头没脑硬怼,他痛快看戏都来不及,瓜子都能多磕二斤。

正瞎乐,蓦地感觉到脖颈冷飕飕一阵阴风。

周才瑾抬头一看,见卫骞目光凝重地盯着自己,嘴边的瓜子瞬间就不香了。

他乞求地望向亓深雪,目光涟涟:好兄弟!不是说好了帮我渡过难关吗!

——那晚他和亓深雪密谋,下次亓深雪相看儿郎,他就浑水摸鱼递帖子来,一块品品茶吟吟诗,然后亓深雪再与相看不错的几个,自然包括他在内,分别挑日子吃吃喝喝,听听戏,赏赏景,这么风雅至极的相亲流程一套下来,十来天就过去了。

按以往的经验,亓老爷子盼着他们有人能早早与孙儿促成一对,是不会多插手年轻人们相亲一事的。周才瑾熟门熟路,进了门以后,就混在里头蹭吃蹭喝就行。

到时候他来亓府相亲的风声也传出去了,那个举缸小姐的事儿自然就能拖黄。

可千算万算,没算到舅舅会来把门啊!

这哪是相亲的大门啊,这是法场的铁门吧,焊死的那种。

亓深雪乜了他一下,愧疚道:我也不知道他会来啊,也不能全怪我……

周才瑾:……

卫骞抬眼看向周才瑾,见他目光久久地定在亓深雪身上,一副欲说还休的表情,神色甚是凄楚。卫骞只当他当真是对亓深雪有什么难言的情愫。而反观亓深雪,一直低着头不敢抬,欲言又止,似乎也很是舍不得他的样子。

少年人情窦萌动,喜欢青梅竹马的小郎君,也是情有可原的。

再者说,周才瑾也确实生得有几分风流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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