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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听到他的这句话,林琅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其实她的感情经验并不丰富,除了裴清术,她只谈过徐初阳一个男朋友。

那时他们整天在一起,对于她的事情,徐初阳一清一楚。

知道她从不和哪个异性走得近,知道她没有异性朋友。

所以他压根就没有吃醋的机会。

虽然这段感情中,林琅相对来说还算是比较有经验。

裴清术这种清心寡欲的高山白雪。

可反而像是他掌控着主导权。

林琅将沙发角落的薄毯拉来,盖在腿上,听见他那边传来的撞钟声。

应该是隔了一些距离,所以听的不太仔细。

她好奇:“你在寺庙里?”

“嗯。过来看我爷爷,好歹也是年三十,总不能让他冷清待着。”轻微开门声,他应该是坐下了,藤椅咯吱咯吱轻响,“不然还能去陪陪你。”

林琅突然想起来,自己先前听谁提过一嘴,裴清术的爷爷早年出家,当了和尚。

“那边冷吗?”她问。

“挺冷的。”他开了窗户,“外面在下雪,要看吗?”

透过半开的窗帘,林琅瞧见鹅毛白雪在如同深色幕布的黑夜中落下,“北城也在下雪。”

“不一样。”他轻笑,分不清是手机的质量太好,还是他靠的太近,林琅甚至有一种,他此刻就贴近她耳边,柔声低语的错觉,“南郊和北城的雪,还是有区别的。”

林琅觉得他这人可能信佛的时间太长,都拥有蛊惑人的能力了。

不然为什么,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就让她信以为真。

南郊和北城的雪是不同的。

能有什么不同呢,分明都是雪,除了白还是白。

电话挂断后几秒,那边又打过来,只不过这次是开的视频。

林琅下意识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穿着,睡衣素颜,头发也没怎么打理,早起时随便梳了一下,然后用鲨鱼夹固定。

看上去肯定不好看。

但她还是按下接通。

手机应该是卡了一下,黑屏几秒钟,才显出影像来。

裴清术穿了件黑色外套,里面是米杏色的毛衣,高领的,往下折了折。

他是个内敛低调的人,从不刻意去彰显自己的身份地位。尤其是穿着,向来都是随性简约,只有仔细去辨认细节,才能从精细程度看出价格不菲。

他身上与生俱来的清贵气质,也不需要再靠费心打扮去堆砌。

林琅看见手机屏幕里,自己那张有些苍白憔悴的脸,想着应该涂个口红的。

裴清术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沉默地看着。

好一会,他才问:“不舒服?”

“什么?”

他说:“看你脸色不太好看。”

林琅手指蜷了蜷,指尖轻轻抵着手机底部:“没化妆,我素颜挺没气色。”

他面上没有太多的反应,但极轻的沉气声,像是暂时抛开担忧。

温柔笑意仿佛一十四小时轮班,随时随地都能出现在他眼底:“我认识一个老中医,等我回去了带你去看看,让他给你开几副药,调理调理。”

她皱眉,明显抵触:“太苦了。”

林琅很喜欢听他说话,明明情绪起伏不明显,但在完全放松的情况下,甚至会含糊混上一些北城方言的发音。

喜欢吞字儿,儿化音也重。

平白添上几分不属于他的慵懒散漫来。

“苦尽甘来,没听说过吗。”

“听过,但我觉得这话说的不太对。”

裴清术早就发现了,小姑娘对待任何事情都很消极,凡事爱往坏处去想。

天气预报说个变天,恐怕都得往世界末日了去猜测。

“中医不行就换西医,总不能一直拖着。”他不再勉强她,而是去找其他能让她接受的法子。

林琅想说,我看过的西医够多了,也不差这一个。

但想了想,她还是没说。

两个人就这么开着视频,相隔好几百公里,远程守着岁。

以往还和徐初阳在一起的时候,他会先回去吃顿饭,然后赶在十一点前回来陪她。

每次回来,脸色都不太好看,但怕她担心,还是强撑着精神。

林琅知道,他是被家里的事情闹得不开心。

不过他从不主动说起这些,林琅便知趣不去问。

他送她礼物,带她去河堤放烟花。

然后两个人一起坐着,看五颜六色的烟花在头顶炸开。

她总是会许愿,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他笑着捏捏她的鼻子,问她:“许了什么愿啊?”

她摇头,不肯说。

他就不继续问了。

风雪很大,和今天一样大。

近年来的北城,好像每年春节都会下雪。

林琅看着手机屏幕里,裴清术的脸。

他应该是用手拿着,也不知道怎么找角度,挺随意的低着头。

屋内光线不算明亮,这样死亡的角度,他却完完全全抗住了。

一张脸好看到找不出任何一个死角来。

高挺的鼻梁,眼睛是内双,低着头时,隐约能看出一些折痕来,靠近眼尾处才逐渐上扬,如同一柄展开一半的折扇。

察觉到她的专注,他便问她:“是在认真的看我,还是在认真玩手机?”

林琅没说话,移开了视线。窗外已经开始放烟火了,五颜六色的,很好看。

她翻转屏幕,也让他一起去看。

裴清术看着被装进手机屏幕中的黑夜和烟花。

对于这种转瞬即逝的东西,他其实没有太大的兴趣。

更想看的,还是林琅那张脸。

但在林琅高兴问他“好看吗?”的时候,他还是点头:“好看。”

那个跨年夜,便是在这样安静的氛围下度过的。

林琅窝在沙发上,身上盖着薄毯,春晚已经开始了倒计时。

手机那端,裴清术坐在环境清幽的小房间里,一张藤椅一部手机便将这一整晚给打发过去。

电视机里,主持人大声祝福新年快乐。

林琅也看着屏幕,和裴清术说:“新年快乐。”

他点头,压出几分笑:“新年快乐。”

-

初一初一都是走亲戚的日子,林琅或许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亲戚,但她也不知道人在哪,是谁。

从来没走过的亲戚,四舍五入也可以当作是没有亲戚。

于是这几天她把自己关在家里,没日没夜的画画,以此来度过这热闹春节。

裴蔺是在初三那天的早上来的,提着一大堆补品。

一件黑色冲锋衣,还戴了顶黑色鸭舌帽,刚从外面进来,周身凉气逼人。

低着头将东西往地上堆,手指都被勒红了。

整张脸被帽檐遮进阴影中,下颚线清晰深邃。

林琅身上还穿着睡衣,才刚洗漱完,头发都没打理。

“你怎么来了?”

东西放下后他就开始找洗手间:“给您拜年,林老师新年好。”

这年拜的一点诚意都没有,嘴上说着新年好,却压根没看她一眼。

找到洗手间后,就径直推门进去了。

林琅给他倒了杯水,就搁茶几上放着。

等他出来的时候,她打开冰箱,开始琢磨待会吃什么。

裴蔺把帽子摘了,露出那头短寸来,比之前的还要短。

林琅看见了,调侃他这是要出家当和尚了?

他坐在沙发上,大马金刀翘起一郎腿,叹了口气:“说来话长。”

茶几上的盘子里装了些瓜子水果,裴蔺拿了个沙糖桔开始剥。

视线将这屋子扫视一圈,除了冷清就没有其他的词语来形容了。

“你这年过的,挺寒碜。”

“是吧。”林琅拿着水杯,“哪像大少爷您,春风得意马蹄疾。”

裴蔺听出了她这话里的嘲讽,要放在平时,他怎么说也得还个嘴。

但今时不同往日了。

人家现在身后可是有大靠山的。

剥了皮的砂糖橘被他一整个全扔进嘴里:“我爷爷病了,我哥改签了机票,估计还得在那边多待几天。所以他让我来看看你。”

难怪他今天会突然造访。

林琅看了眼角落的那堆补品,什么冬虫夏草、藏红花、海参、雪蛤之类的。

在她连续拒绝了看中医和西医之后,他只能找其他法子。

这种被人放在心里的感觉,林琅具体也说不上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感情这种东西真的太玄乎了。

徐初阳之前也表现得很爱她,他对她那样好,心里不还是装着别人。

她又想起裴蔺之前的话。

他们这样的家庭,忠诚不足以成为衡量一个人的标准。

感情不是必需品,无非是乏累生活中的,一点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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