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五点没到, 林厘就醒了。

她和许未约了去看日出，昨天个张纭聊天，一直到两点才睡。

本来以为自己会迟到的，没想到在闹钟响之前醒来了。

林厘花了几分钟洗漱。

出门之前, 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相机带上了。

一开门, 看见许未站在门口。

看样子已经在这站了挺久，手里拎着早餐。

林厘还有点困, 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许未把早餐递给她, 说话的时候也有掩藏不住的倦意：“想让你多睡会。”

包子已经快要凉了，看来他在门外真的站了挺久。

两人往电梯走, 林厘自然地挽着他的手：“那我要是睡到日上三竿怎么办？”

“那也等你。”许未按了电梯, “反正我们来日方长。”

这话也不知道是跟林厘说的，还是跟自己说的。

林厘和许未到的时候，沙滩上已经有不少人。

这里是冲浪圣地，旅游胜地, 还是绝佳的日出观赏地。

找了个位置坐下，困的不行的林厘头一偏，就靠在许未肩膀上睡着了。

林厘睡眠浅，所以一直也睡不安稳。

周围越来越吵，林厘干脆也不睡了, 安心靠在许未肩上等日出。

天蒙蒙亮，可能时间太早, 海面上还有笼罩了一层雾气。

再晚一些。

一些微弱的清辉从海平线散发出来, 水面波光一闪一闪的，像晚间的群星集体坠进了海里。

更晚一些, 太阳彻底冲出海平线。

天越来越亮。

林厘想起孟浩然的那句——

万丈光芒染海风。

林厘嗅着晨间清润凉爽的海风。

目光落在天边的清辉上, 慢慢往下移, 远处的礁石被一簇接一簇的浪花撞击，紧接着就碎玉般飞溅开。

却也并不影响它们前仆后继扑向礁石。

林厘想起，他们虽然从小一起长大，除了她高二那年，两人几乎没有分开过。

但这确实他们第一次看日出。

小姑娘忽然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许未，我们以后还要一起看好多次日出。”

许未手搂着她，轻轻拍着。

有点像大人在哄婴儿。

怀里的人是真的在很认真看日出。

对她来说，日出是她的风景。

而对他来说，满目清辉，海天壮阔，都不及她半分。

隔了几秒，他听见自己说。

“好。”

-

来看日出的人，在达到目的之后慢慢走得差不多了。

林厘和许未却很默契的待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虽然他们没说，但两人莫名都有种很强烈的预感。

以后这种机会，好像不多。

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一场甜蜜的梦就会破碎。

像被击碎的海浪。

他们这段关系本就不牢固，又都不是想束缚对方的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本就不牢固的浪花，就碰上了避无可避的礁石。

他们都心照不宣的，努力珍惜着和彼此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这样，即使以后分开了，还有回忆能够支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未手机响个不停。

韩卿打来的，说在等他们一起吃早餐。

两人这下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往酒店走去。

江彻看两人过来：“你们从外面回来的？去哪玩儿了，真不够意思，不叫上我们。”

他也不是真的想去当电灯泡：“算了，我也重色轻友，这次原谅你们。”

许未提林厘拉开椅子。

等她坐下，才又重新拉开一个坐下：“嗯，下次我还犯。”

今天的原计划，本来是沿着路线，自驾去海霖市几个出名的景点。

但不知道谁听说，今天莲花寺那边有一场庙会。

莲花寺离他们不远，开车也就四十分钟。

这场旅行本来就随心而行，去庙会的事马上决定下来，吃完早餐就立刻出发。

到了庙会，因为时间还早，人不多。

但遇到的人里面，十个有六个都是穿着汉服的。

从寺庙往前步行十分钟，有租服装的店铺。

本来以为景区这种地方，租的衣服又贵质量又不好。

但看了一圈下来，衣服款式和质量都出奇的好。

店员小姐姐也很有耐心，试了好几套不满意，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林厘不是汉服圈的人，对衣服的款式没什么特别要求，何况店里的衣服随便拎一套出来都很美。

试衣服聊天的过程中，林厘知道，这家店是一个设计工作室。

工作室的老板是一个古风爱好者，店里的衣服都是原创款。

毕业之后就把爱好和职业结合起来，开了这家店。

换好衣服之后，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往寺庙走。

时间已经早上十点，人陆陆续续过来，寺庙开始热闹。

这次庙会的项目没什么新意，不过就是猜灯谜，撞钟祈福这类普遍不过的。

因为人太多，一群人被冲散了。

林厘走在人群里，一回头发现许未不见了。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找到人。想给他打个电话，发现包和手机都在许未那。

正当她想借路人的手机打个电话的时候，手被人握住。

许未牵着她往前走：“这是哪家走丢的小朋友？跟哥哥走好不好，哥哥给你买糖吃。”

“那我还想吃冰激凌。”

许未笑：“行。”

两人走到一个买冰激凌的摊位，想松开许未的手，去包里掏手机。

许未却立刻用了力，她手没抽出来。

许未：“别松了，再走丢了，被别人捡走怎么办。”

许未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是如往常般的漫不经心。

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厘觉得许未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挺认真的。

像是真怕她被别人捡走，不还回来一样。

林厘手不自觉抖了一下。

语气却尽量放轻松，“哥哥，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走的。”

这世上，能让我毫无顾忌就跟着走的，只有你。

这句话林厘没说出来。

气氛不合适。

许未付完钱，把冰激凌递给她。

眉眼间溢满宠溺，语气也轻柔。

“那鱼鱼给哥哥牵一辈子好不好？”

“一辈子”这三个字，让林厘恍惚了一下。

没有纠结太久，扬起一个明灭灿烂的笑。

声音干脆轻快：“好啊！”

牵一辈子。

-

往寺庙东南方向走，有一条祈福栈道。

那边多是情侣。

栈道是木质的，两边挂满了情侣的许下的或甜蜜或浪漫的愿望。

两人到了栈道，才发现江彻和李婕也在。

他们已经挂好了许愿牌，准备去别的地方看看。

林厘眼睛一闪一闪的看着许未：“未未，我们也挂。”

工作人员一听，赶紧走过来：“小姐姐你好，我们莲花寺的许愿牌挺灵的。情侣一起许愿挂牌，就能一生一世一双人。”

林厘虽然不相信这些，但也能讨个好彩头。

许未去买了许愿牌。

许愿牌也是木质的，圆形，比手心略大一点。

在接近边缘的地方钻了一个小孔，穿了红色的线。

许未以前也想象过，如果某一天真的有机会，可以和她一起许下关于他们的愿望，会许什么。

以前他想的愿望朴素却也浪漫。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可真到了这一刻，许未却不敢写下这简单的八个字。

这八个字还太远了。

最后，他发现自己的愿望很简单。

“莫失莫忘。”

即使在将来的某一天，她游向了更广阔的海。

他希望。

至少她记得他。

许未的字苍劲飞扬，是带了点笔锋的小篆。

字如其人。

和他的人一样，看起来极具侵略感。

许未写完最后一笔，抬眼看到林厘的写下的愿望。

然后他看到了熟悉的四个字——莫失莫忘。

但林厘的字是很可爱的娃娃题，那四个字旁边还有简笔画的鱼。

林厘想了想，把许未的许愿牌拿过来。

在空白的地方，花了简笔画的猫头。

两人走上栈道，找了一个地方，将许愿牌挂了上去。

都说许了愿的人，会在彼此身边一生一世。

他们都不是迷信的人。

但此时却希望，寺庙里的菩萨保佑他们，愿望成真。

去店里换完衣服，一群人约了在附近一家叫“月亮餐厅”的地方见面，顺便吃个午饭。

林厘和许未是最先到的。

林厘刚才吃了太多冰激凌，肚子有点不太舒服，先去了趟洗手间。

许未找了位置坐下。

过了几分钟，他眼前投下一片阴影。

抬头。

面前站了一个女生。

看他的眼神，胡媛就知道，他根本就不记得自己。

胡媛：“我也是来海霖旅游，刚巧看到你，来打个招呼，我叫胡媛。”

许未：“你好。”

虽然已经礼貌打了招呼，语气很疏离客套。

很显然没有想继续交谈的想法。

胡媛每次遇到他，他身边都有同一个女孩子。

她看了眼洗手间的位置：“刚刚那个，就是你说的女孩子么。”

许未拒绝她的时候，说自己有喜欢的人。

喜欢到这辈子都不会再喜欢别人。

那个女孩子应该就是了。

胡媛再次开口：“能给我介绍一下她么？”

胡媛说完这句话，林厘刚好走到许未身边。

然后她听见许未说：“她叫林厘。双木林，厘米的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