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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74章

许念听见他这般问,心滞了一下。

齐褚沉默了下来,似是等着她的回答。

他模样太过于认真了,看得许念觉得,明明她还什么都没说,他好像自己在猜什么,甚至猜信了,才露出了这般模样。

她抬起眼来,不知该如何启齿:“我若说是真的,你会信吗?”

这对于谁来说,都是荒谬至极的事情。

齐褚没说信不信,他垂下了眼眸,强行遮住了那眼底的慌乱。

他轻声又执拗的跟她保证,“我不会变成那样的。”

他怎么可能变成承帝那样的人呢。

他最厌恶的就是他当年那般行径,成为什么样也不会去走像他那条路。

不会的。

齐褚在心底一遍遍的否认,好像只要坚定一些,那就只是一场乱七八糟的梦。

梦里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许念不知道他口中的“那样”是什么样子,明明是先问她的问题,可他好像没等到她的回答,就先自己乱了阵脚。

她突然有些好奇,“这都过去多久的事了,你怎么又突然想起来问了。”

现在一想到她当时当着他的面编的那些话,就是一阵的心虚。

这不会是还要揪着她问个不停,可是这种事情,叫她如何能说清楚。

齐褚觉得自己的淡定是假的,因为从他问出来的那一刻,无形中有很多的东西都串在了一起。

她说,他让她有过一个孩子。

她还说,他杀过她。

是因为这样,她一开始才会想要杀了自己报仇。

所以,到底是什么?

即使是现在从梦中醒来,他犹记得那最后一刻,梦里的自己是在想什么。

他在想,她应该是不会想要那个孩子的。

那般清醒又自知的明白,他没干什么好事,甚至得人厌恶,因此有关他的一切,都会被一起厌恶。

像什么呢。

像是陆明悦厌恶那个人,像是陆明悦厌恶他一样。

他好像让一切又重现了一遍。

把自己身上挣脱不开的东西,重新施加到她的身上,甚至是那个孩子身上。

是梦的吧。

是的吧?

他这样说服自己。

齐褚听见她在问自己,他想要说随便问问,可话到了嘴边,又觉得随便这两个字实在不好。

沉默了须儿,喉咙口有些艰涩道,“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你喜欢了别人。”

“我不高兴,所以做了一些很不好的事。”

说到这里,像是被什么捏住了心脏,让他没由来的疼。

许念瞳孔凝住了。

她还未出声,齐储又说:“不是很不好”,许念抬起眼来,见那双昳丽的眼睛里闪过厌恶,他冷声道:“是该死”。

许念从未见他眉峰蹙这般紧过,她抬手替他抚平,笑了一下,告诉他:“梦都假的,当不成真。”

现如今一切都是不一样的,许念很是珍惜能重来的机会。

执着于从前,就不会有以后,他们会被继续耗在这件事上的。

该是往前看的时候,就不该回头。

齐褚却问:“小姐会做这样的梦吗?”

已经很久不曾梦见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从把你捡回来的那天开始,就再也没有梦见过了。

大抵就是说不清的缘分。

许念摇摇头,很轻和的笑了一下,“不准想了”。

外面天光即白。

她凑上去轻点了一下他唇角,让还在被困在梦里的人走出来,“齐褚,你怎么能被个梦困住,现下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你去做。”

先前堰都的疫灾再到南城牵扯出来的贪污,是他一手办的,她听阿姐说,十有八九这幕后之人就是虞王,这把大动作下来,定然是把他那位兄长得罪了个干净。

断了虞王的爪牙,想来虞王此时正在想着如何还回来呢。

她不想要他有任何的后顾。

齐褚喊她:“小姐。”

以往每次这样叫她的时候,都是想要叮嘱她什么事。

今日他的语调又微微变了一些,成了另一种意味。

“嗯?”

齐褚望着她,有些无奈道,“小姐对我还是太纵容了,我本来是管不住自己,打算让小姐管管我的,可现在,好像更糟糕了。”

许念反应了一会,心里说,啊,原来是这次叮嘱她小心他啊。

可是怎么办才好呢。

你好像自己都不知道,你每次凶巴巴的样子,都是虚张声势。

吓唬人时到挺利索的,真格半分也没动。

许念有些忧愁,“我发现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哪里不一样?”齐褚推开窗,晨曦照了进来。

“你凶我,吓唬我,时不时还要挟我一下”。

她掰着手指头细细数起来,“有时候说话也不好好的说,总要刺我一下。”

她抬起头来,狡黠的笑荡在眼中,“你现在变得这么乖,还要我管着你,你是不是忘记了,你可是太子,你不需要任何人管你。”

齐褚回过眸来,纠正她:“我也是小姐的陆知啊。”

他的眼眸是深静的,一眼望不见底,被此时外面破开的晨阳照得黑亮。

许念忽然想起来,虞王的眼眸平和得过了头,归于寻常,所以最没距离感,让人最是容易轻信。

而齐褚的这双眼睛生得漂亮,却因为太幽静了,让人时常难以直视。

许念唇角的笑意有些压不住了:“你说得这般好听,我可是记下喽,往后你可不要嫌我啰嗦。”

往后,齐褚从前从未想过这个词,现在竟也是开始隐隐期待她口中的往后了。

乌铮已经在许府外徘徊许久了,他有急事要禀,几次三番想要迈出的步子又都停住了。

晃得魏泽眼睛疼,“你碍着我了。”

他是处理一切可疑人员,眼前这个快成为他下一个目标了。

乌铮白了他一眼,不跟这个木头一般见识。

这才刚收回视线,就见到齐褚出来了。

他把东西递上,“殿下,有您的秘信。”

“此番我们算是把虞王的爪牙得罪了遍,探子来禀,说虞王私下秘密召集了不少心腹,最近恐有大动作。”

齐褚扫过上面的内容,勾了一下唇角,道:“动了他这么多人,也终于是忍不住了。”

承帝故意把南城的贪污交给他来办,就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让他削了齐温聿的锐气,又因是他做的,事情过后,齐温聿定然会想尽办法找回这一局来的。

他们分歧越是大,越是能互相牵制住对方。

皇城就好像是个兽笼,而他们都在笼子里,斗得你死我活,而愉悦到的,只有主坐之上,那个高高在上做局之人。

他可不打算白白让人当做棋子。

齐褚说:“我还就怕他一直忍着不动”。

乌铮问:“他这般大的动作,我们要做些什么吗?”

是早点筹谋反将虞王一军,还是提前做好准备见招拆招。

齐褚看向了皇城的方向,笑得很温柔,“当然是静待时机取我要的聘礼了。”

*

香炉中烟袅袅升起,承帝落下了最后一子,抬头目光看向了窗外,初冬是荒凉破败的,到处都缺少生机。

“今年的新雪好似来得格外的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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