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着出来,里面的女生急了,有一个长得特别漂亮的也跟了出来,喊道:“你真的不录了吗?”
邹树怔了怔。
庆虞看这样子就知道,应该是邹树跟荣祁吵架的时候说气话了。
她回头看了邹树一眼,见她像是没事儿人一样,道:“录的,你们先练习,我等会儿就回来。”
把凌成颐和立津打发走,两人到度假村一家饮品店找地方坐下。路上邹树一直在看手机,大概是刷到了什么爆炸性新闻,欲言又止好几回。
庆虞对八卦没兴趣,也没主动问。
坐了半天,邹树才支支吾吾半天,说:“谢谢。你帮我了……两次。”
庆虞摇了摇头,道:“我看荣祁不顺眼,而且擅自进影棚是真的让人有点恶心。”
邹树低着头,难为情的道:“其实之前就找过我,我没答应,就一直打电话发信息,后来听说住了一段时间医院,我才摆脱。”
她道:“今天才知道,原来上次进医院是你打的……”
庆虞道:“这种事情我也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这个圈子就是这样,没背景的只能被欺压,要不然你练练拳击什么的,再骚扰你就揍死。”
邹树眼眶通红,愤怒压得她喘不过气:“有时候真的想放弃,可那么多年了,我不甘心。”
她回忆了一下过往,流着泪笑了出来:“我当时参加选秀的时候就像个小透明,不管唱的再好、跳的再认真,粉丝还是不会给我投票,我经纪人说我没有路人缘,我不明白路人缘是什么,是可以超越才华的东西吗?我爸特别看不上现在的网播平台,拍的电影虽然小众,但是我觉得拍的特别好,说自己一定不会把电影卖给资本去捞钱,后来我……出不了道,就把电影版权全卖了,又跟一些平台签了合约,两年要出一部电影,算是资源置换吧,给我换了一个出道位。”
庆虞还没准备好听她的伤心事,她这么悲痛的讲出来,她不知如何安慰,只能道:“现在在麦娱,你一定会接到好资源。”
邹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我最应该谢谢你,要不是因为陆粤那件事,年郁老师也不会签我的,我知道,她是为了给你争取时间,当时她发微博并不是为我撑腰,而是为你。老实说那时候我还有点不服气,明明我们在一个节目,而且我还是受害者,她却那么看重你,现在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庆虞战术性微笑,喝了口水。
当时年郁是先给她发的微信,后面才发微博。
她在提点她,让她逼庆之远动手。发那条微博确实给她争取了不少反击的时间。这些事情她之后全部想明白了,有点感动,感动于她的用心。
看到她唇边淡淡的笑意,邹树低落的移开目光,看了一眼窗外郁郁葱葱的树木,道:“我打算这次舞台结束后退圈了,坚持了十年,已经够久了。”
她之前也许有热情,后来都被磨平了。
庆虞见她现在平静又绝望的模样,不知为何就联想到了自己,她想了半天,道:“路人缘这个东西也挺玄的,你看过《恶之花》吗?”
邹树摇了摇头,眼底有无法作假的哀伤。
庆虞感觉在这一瞬间她跟她共情了,于是缓声道:“把自己种在地狱里,然后成为最绚烂的风景。用你的舞台和真诚去征服观众,当然……需要一点点小技巧。”
邹树:“……啊?”
庆虞靠近了一点,降低音量,道:“接受采访之前找找网上的段子,当个造梗选手;或者看一些社会时事,做一个三观极正的圈内人,两条路都可以走,而且你还有营销号呢,怎么也不至于绝路到退圈的地步。”
乍听到营销号三个字,邹树的眼泪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防备。
庆虞并不想吓唬她,略微凑近了些,道:“别跟我装了,《爱豆们的户外生活》播了以后我也很好奇,网友对女艺人从来都是能想多坏就想多坏,你看们对见义勇为的我是怎么评价的就知道了。但是,竟然没人骂你。我的意思不是说你一定要被骂,而是……这是个铁律,当时我特别奇怪,后来逛了一圈营销号以后才发现,你养了好几个营销号,而且都是爆料明星的琐事,不黑不吹,挺吸粉的,其中一个号的粉丝已经比你自己的微博粉丝都多了。”
邹树放下杯子,跟她挨着的胳膊撤下去,警惕的看着她:
“你……什么意思?”
看她小气吧啦的样子,庆虞甚至有点想笑:“你以为我想劝你退圈,然后继承你的营销号?”
邹树声音颤了颤:“不是吗?”
庆虞道:“……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另辟蹊径。”
邹树观察了她半天,终于肯靠过来一些。
庆虞道:“你可以用那几个营销号给视频号引流,做一个娱乐圈日常爆料,比如高定礼服的租借流程,时尚杂志和代言封面的拍摄流程,还有一些圈内营销的内幕,必要时蹭一下塌房爱豆的热度,分析一下塌房的原因等等,之后你再暗戳戳把你自己塞进某一期的节目里,编一些段子或者有梗的事件来吸粉。”
她颇有些语重心长的道:“现在是碎片化的时代,如果没办法靠舞台火,你另想办法就是了。退圈这种想法有一就有二,沉淀到最后的才是最好的。”
邹树愣了半天,“我想过很多办法,有一次差点答应一个投资方做的情人。”有些发憷的瞥了她一眼,道:“很堕落吧。”
庆虞道:“我不配评价。”不管跟庆家怎么闹,社会关系摆在那儿,外人再怎么坑她,到底还得看庆家的面子。
她是最没资格谴责别人傍大佬的人。
邹树了然的笑了笑,脑子里还是她刚才的那个建议,紧张的满头是汗,试探道:“我真的可以那么做吗?”
庆虞坦坦荡荡:“不要浪费资源啊,现在这一块还没热起来,趁早博一波关注,我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但是们没营销号引流,做起来成效慢,这是送上门的机会,好好把握。”
邹树不停的盘杯子,慨叹道:“其实不看性别的话,你跟年郁老师是真的配极了,可惜她怀孕了,不然——”
话音未落,一口水喷过来。
庆虞差点被呛死,拍桌而起,脸色跟吃了鹤顶红一样,颤颤巍巍的问:“你说她怎么了?谁怀孕了?她怀什么了?”
邹树吓了一跳,“你没看微博吗……”
庆虞胡乱擦了擦脸,手指像是突然退化了一样,艰难的点进微博,果然,热搜第一就是年郁疑似怀孕
后面跟了个‘爆’字。
“……”
发布时间是十二点三十五分,应该就是她们从影棚出来的时候,怪不得那会儿邹树一直在刷手机,还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她压了心里的窒息感,点到微信,想看年郁有没有朋友圈辟谣。
但是年郁上一次更新动态还是那张丑滤。张喜宁也没动静。
庆虞急的抓耳挠腮,额上布满细汗,像是遭遇了晴天霹雳,她没法接受。
邹树安慰她:“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还挺惊讶的,在一个公司,我还不知道女神什么时候谈的恋爱,你也别太难受了。”
女神怀孕,那年年有虞cp肯定要拆了。她以为庆虞愁的是这个。
庆虞没空跟她解释什么,立刻给凌成颐打电话。
凌成颐接电话的时候闪烁其词,道:“应该是误传吧,我也是猜的,我不知道,她最近都没回家吗?那估计有偷着养胎的可能,但可能性不太大,你别多想……”
庆虞懒得听无意义的嗫嚅,挂了电话后扶额思考了半天,整理思路,问邹树:“麦娱参加直播的是谁?”
邹树想了想,道:“肯定是年郁老师啊,她是公司的控股人。”
庆虞咬牙切齿:“她的住处知道吗?是不是也在海景房那边?”
邹树强调:“嘉宾都在那栋楼,只不过房间的档次不一样而已。”
忍了又忍,庆虞道:“年郁是哪间房?”
邹树被她的神情吓到了,木然道:“每个公司都是安排在一起的,她就在我隔壁,825号……”
“她过来了吗?”听说今晚在海边有个小聚会,荣祁们都过来了,年郁应该也来了才对。
邹树道:“早上刚见过……”
她还没回过神来,庆虞已经不见了。
杯子横倒在对面桌上。
…………
跟舞蹈老师约好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半,时间还很充裕。
跑到楼下,按了电梯。
她整个人都瘫了,双腿无力,看着电梯一层层上去,心里说不上来的难受。
汗流浃背,头发散乱,看上去有点不正常。要不是有通行卡,前台可能会喊人把她扔出去。
电梯门开的那一刻,她觉得身上压了一块巨石,负重极限,再多加一粒沙子都会让她当场死亡。
年郁那样的人,什么男人能配得上她?
什么人配让她怀孕?
咬牙,穿过廊道,右拐就是825,八楼唯一一间豪华套房。
靠近了几步,听到有人在说话,她不觉放慢了脚步,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很不屑的声气,跟电话对面的人说:“我早说过了她就是图我钱,我能怎么办,那天她故意给我下药害我的,但凡我有一丝丝清醒,都不可能碰她,我只是钱多,又不是傻。”
对面好像说了什么反驳的话,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继续抱怨:“还能怎么办,把人抓过来,孩子……流掉吧……哎呀你别跟我说什么一条生命的话,我自己还没玩够,孩子生下来谁养,那个女人能为了钱怀孕,她对孩子能有半分真心吗?趁现在月份不大,赶紧打掉,对孩子才公平。”
谈话声还在继续。
庆虞无法自抑的握紧双手,指甲刺的掌心发疼,太阳穴突突直跳,额上青筋暴涨。
年郁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就算、就算她怀孕了,这个男人应该感激涕零,而不是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毁谤她!年郁怎么可能缺钱?又怎么可能为了钱怀孕?
……竟然让年郁把孩子打掉。
怎么配!
默不作声的走近,
弯腰照镜子的男人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更加把腰弯下去,凑近镜子,看到了她的脸。
觉得熟悉,但是楼道里有点黑,不太能看清全貌,穿金戴银,回过身时领结上一颗真钻闪瞎人眼。
“你是?”
庆虞半眯着眼,眉头抽动,冷着脸道:“等会儿不要惨叫得太大声,吵到别人不太好。”
男人没明白过来,迎面被陌生的女人一拳击倒。
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这个女人身手太灵敏了,压根不是对手。本以为是之前甩过的某个前女友,此番是来报仇的,没太放在心上,谁知这女人下手越来越狠,眼底一层狠绝的猩红。
终于意识到不对劲,连忙找机会拍门,朝里面喊道:“姐,姐,快救我——”
庆虞把拽过去,冷声道:“让她打掉孩子,你凭什么——”
说完又是一拳,眼见着比之前更用力,男人吓坏了,忙抱住脸。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来。
里面的人把门打开,惊愕又缱绻的喊了一声:“庆虞?是庆虞吗?”
庆虞不想让她看到这种场面,把男人推到墙上,回头看过去。
年郁只穿了一件白色长裙,身形单薄,站在光最盛的位置,朝她笑。
庆虞只觉得更难受了,再次握紧双手,看向地上那个男人。
年郁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皱了皱眉,道:“……年隽?”
年隽哀嚎一声,指着庆虞道:“姐,她不由分说就打我。”
年郁:“……”
庆虞瞪大了双眼,脸色呆滞片刻,看了看年郁,再看了看年隽。
姐?
年郁不明所以,走过来挽住她的手,道:“地上那个是我弟弟,年隽。”
庆虞心道,完了。
空出来的那只手立刻失了力,脖子红透,耳后也绯红一片,不敢看年郁,便朝着年隽鞠躬,道:“弟弟你好,弟弟再见。”
她想跑,
年郁拉住她,道:“庆虞,我们都好多天没见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落寞,如果换成平时,庆虞肯定会留下,但是今天……她把她弟弟打了。
欲哭无泪,回头对年郁道歉:“年老师,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打的。”又转头对着年隽道:“对不起。”
年隽愤愤然起身,狼狈不已,“门儿都没有,打了我一句对不起就完了?”
庆虞主要是怕惹年郁生气,只好低声低气的道:“要不然你打回来的吧。”
年隽冷笑一声,还没说话,年郁就把庆虞拉进屋里,并关上了门。
年隽:“……”
年郁关好门,拽着她坐到落地窗边,温声道:“我还怕见不到你,没想到早上刚来,中午就见到了。你在三楼,为什么来八楼,是来找我的吗?”坐的近了些,手臂撑在桌上,笑道:“难道是想我了吗?”
庆虞觉得她们俩的情分要尽了。
恹恹道:“……有一点,你弟弟需不需要送医院?”
她心跳的特别快,怕年郁会怪她。但与此同时,她迫不及待想知道怀孕的事情。
年郁颇有些受宠若惊,给她倒了杯水,又拿湿巾帮她擦脸,道:“上节目都不化妆,早上起晚了吗?”
她身上的气味占据了思考空间,庆虞鼓足勇气,在她俯身过来时开口问道:“年老师,你真的……怀孕了吗?”
一句话问完,她似乎就此倾家荡产,失了脸面。
年郁愣了愣,随后才笑出声来,又帮她擦手,“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庆虞已经急的如热锅蚂蚁,执着的盯着她看:“所以呢?”
年郁眼中攒了些喜意,抓着她的手按在自己平坦的腹部,道:“自己摸摸看。”
温热的掌心贴在紧致的肌肤上,甚至能感受到腹部紧实的线条,庆虞像是触到了烙铁似的,忙不迭收回手,耳根又红透,“对不起,我是看到新闻才……”
年郁打断她的话,道:“这么关心我啊,出了这么多汗,从外面跑过来的吧?”
庆虞没说话。
她私心里希望年郁失忆,千万不要记得她把年隽打了的事情,也不要因此影响她们的关系。
坐了一会儿,她觉得煎熬极了,起身辞别:“年老师,我该去练舞蹈了……”
年郁抓住她的手,从后面抱住她,疲倦不已的靠着她,道:“别动,让我抱一会儿,这些天发生了很多事,我太累了。”
庆虞本想挣脱,听到这话便没动作了。
“年老师……”
年郁抱得愈发紧了,贴在她后背的温软让她站立不稳。
“年隽去夜店被人算计了,女方怀着孕找上门,我爸妈都没办法,只好让我出面解决,但去医院检查的时候被拍了。”
庆虞感觉嗓子眼含了块热铁,说话时嗓音有些哑:“原来是这样,我能帮忙吗?”
年郁的手臂横在她胸前,有意无意的碰触就是最高技巧的撩拨,她附在她耳边说:“没事,我让公司准备公关了,没撤热搜是怕年隽被人盯上,先给挡一会儿。”
庆虞感觉她身上的裙子和她的皮肤一样光滑。
想入非非。
她连忙道:“年老师,我……晚上过来看你。”
年郁眼神晦暗的看她后颈裸露的肌肤,唇有意无意擦过,面对她时又是心力交瘁的模样,道:“好,你先忙吧,舞台那一天我会在观众席看你的,加油。”
庆虞看了她一眼,落地窗外一切的风景成为她的陪衬,重重点头:“我会的。”
门外传来年隽骂骂咧咧的声音,年郁走过去,开门,见庆虞匆匆进了电梯,年隽落魄的坐在墙边缓命。
见她出来,年隽立刻道:“姐,刚才打我的不会是庆庆吧?靠,她当年还抄过我作文呢,怎么现在一见面就打人?算了不说这个,姐,求你了,这回你一定得帮我,她那个孩子真的不能留,你知道我自己还没活明白呢,怎么养孩子啊?”
年郁冷笑,“滚。”
年隽不甘心,祈求道:“我还以为你回家这么多天是为了帮我,谁知道你就跟没事儿人一样看了几天的书,姐,你是我亲姐吗,能不能救救你亲弟弟!”
年郁道:“我都带她去医院检查了,还被拍了照片,足够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别打扰我。”
年隽痛心疾首:“我是你弟弟!”
作者有话要说:勤奋君又又又上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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