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秋来到黑暗星军校的第一个晚上睡得并不安稳。
一开始其实还好,没有察觉到异常;但慢慢地,不知道为什么,雀秋就只觉得身上越来越重,像是有条蛇在紧紧地缠着自己,绞得他有些喘不上气。
原本平稳的呼吸被身上的重物压得逐渐困难,周围的温度也在渐渐升高,令雀秋整个人仿佛坠入了灼热恐怖的炼狱一般。
床上的Omega不安地动了动眼皮,试图睁开眼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在自己身上作怪。半梦半醒之间,脸颊上湿润的感觉愈发明显,好像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在一下一下的舔舐着他。
这个认知让雀秋迅速地惊醒,他甚至以为自己正处于猛兽环伺的荒原上,而舔舐自己的正是忍饥挨饿了好些天、正准备饱餐一顿大快朵颐的恶狼。
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雪白的天花板,而是一张放大了无数倍的、少年俊美的脸。
“?!”
雀秋几乎是在醒过来的一瞬间便坐了起来,下意识的伸手推开了面前的人。
原来一直趴在自己身上的,像动物那样舔舐他的,并非噩梦中以为的凶兽,而是一个人类?!
然而还没等雀秋捋清楚只有他一个人入住的宿舍里为什么会多出来一个人时,那个被他推开的少年竟然又重新爬上了床。
那少年歪歪扭扭的穿着不大合身的军服,黑色的无袖背心覆盖不住他手臂上恰到好处的肌肉,两条长腿则被束缚在了工装风军裤里,头顶还有两根长长的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看不太真切。
虽然视线不好,但雀秋还是很明显就能看出来,他身上那套军装赫然就是今天自己试过的那一套。只是对于自己来说小了不止一个号的军装,穿在这人身上却刚好合适,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制的一般。
少年越靠越近,雀秋戒备的竖起了瞳孔,金色的微光凝聚在指尖,似乎下一秒便会直接动手。
他拧着眉质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方没回答,但等人凑近,看清楚他的外貌特征后,雀秋却又愣住了。
即便是在黑暗中,那人银色的头发也异常显眼,就着微弱的月光,甚至能够看清楚他灰色的双眸。
以及,头顶那两根一见到雀秋就高兴地摇来晃去的银色触角。
这样的长相……
长大版的毛毛委屈得眼睛都向下耷拉成狗狗眼了,苍白的嘴唇也不高兴的抿着,用一种很是受伤的目光看向雀秋。
银灰色的眼睛,也变得有些水汪汪的,低声唤了一句:“妈妈。”
“你不认识我了吗?”
说着,凑上去想要舔一舔雀秋的脸颊。
“等、等——”
虽然对方已经自报家门,但雀秋一时半会儿还接受不了眼前这巨大的转变,反应有些慢半拍。
不久前还只是一只没他巴掌大的毛毛虫,怎么突然间又变成一个看上去比他还要高大的少年?
他惊讶到微微睁大了眼睛,身体也因为惊讶而凝固不动。金色的瞳孔装着的不再是疏离,而是不可置信。
“你,真的是……”
毛毛?
“对啊妈妈。您不相信我?”
雀秋下意识的否认道:“不是的,我只是……”
只是一时之间接受不了多出来这么大个好大儿。
酷似毛毛的少年歪了歪头,然后将脑袋凑到雀秋的手里,像小时候那样往掌心里蹭了蹭,而那两根等比例放大的银色触角一如既往地被压得东倒西歪。
眼前的一幕无比熟悉,就好像雀秋从前无数次抚摸毛毛触角时那样。
可是……
现在正贴着他的手心依恋的蹭了又蹭,依赖的喊着妈妈的人,不是原来那个软软糯糯的银灰色小汤圆,而是一个已经成年,有着磁性好听的声音,身形比自己还大了一圈的男人啊。
雀秋愣住了半响,根本不知道该对眼前的一幕作何反应。
毛毛却好像还是小孩子的思维跟智商,不仅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反而变本加厉的想要和雀秋亲近。
他蹭完小玫瑰香软的手心后,就将目标转移到了人白皙小巧的耳垂,未经允许便仰头舔了舔。
雀秋被耳尖酥麻的异样感觉拉回了神智,瞳孔微缩了一下,随即再一次推开了毛毛。
“咳,你……”
雀秋磕巴了一下,自觉这样不太有家长的威严,于是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在面对成年版本的毛毛时能够做到像往常一样。
“你离我远一点,先坐好。”
但他不知道自己在毛毛眼里究竟有多诱人,面前容貌绝美的Omega微微红着脸颊,整个人像是雪地里冒出一点尖尖的草莓那样可口,令他忍不住的就想尝一尝究竟甜不甜。
他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
变大之后的毛毛似乎没有小时候那么听话,也或许是受到Alpha追逐Omega的本能驱使。总之,他不仅没有如雀秋所愿离得远一点,反而变本加厉,离得更加近了。
他忽然就凑到了雀秋眼前,带起的风将两人额前的碎发都吹得动了一动。
然后,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变得无比近,几乎是鼻尖挨着鼻尖。
近到可以数清楚彼此的睫毛究竟有多少根,近到轻微的呼吸声如同响鼓般敲击着耳膜,近到可以清晰的听见对方怦怦跳动的心脏。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在这几秒里,雀秋的大脑暂时性的停止了思考。他怔怔的看着近在眼前的Alpha,银灰色的眼眸里似乎有月光在流转,正温柔的轻轻笼罩着自己。
而在毛毛的视角里,Omega纯金色的眼睛明亮得如同碧空之上耀眼的太阳。可他又和黑暗星的太阳不一样——
他的目光如神明一般平等的落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年轻的Alpha忽然变得极不满足起来,不满足于自己只是芸芸众生里的一个,而是想要独占太阳。
少年俊美的脸庞动了起来,下一秒,那种像是被羽毛尖挠过的痒意从敏感的眼皮上传来。
雀秋下意识的眨了眨眼,浓密的睫毛在躲避间擦过Alpha苍白的嘴唇,黑与白短暂的交汇了一秒。
最后,那个本该落在眼睛上的亲吻,落在了玫瑰的额头上。
不久前还只有自己大腿那么高的小家伙,突然就高出了自己不止一个头。当他吻着额头时,雀秋的下巴就正好抵在Alpha强健有力的胸膛上,感受着火热的皮肤下快速跳动的心脏。
“妈妈,”他轻轻笑了一声,雀秋的下巴适时地传来一阵震颤,“我好像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除了指身高以外,好像也隐隐的内涵其他的东西。
雀秋没由来的有些愠怒,伸出手用力推了推Alpha,将他推到了墙壁上,自己则往后退退,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不是小孩子了?那你还叫什么妈妈。”
他没有防备,就这么撞上了坚硬的墙壁。
Alpha皮糙肉厚的当然不疼,却还是装模作样的皱了皱眉。不管是幼年形态,还是现在的成年形态,对于怎么让看起来不好相处、实则异常心软的Omega心疼自己,他在似乎都有着无师自通般的天赋。
“不管是不是小孩子,我都是妈妈的小蝴蝶。这一点是永远不会变的。”
Alpha的声音有些低沉,仿佛贴着雀秋的耳朵同他讲话一样。
“小蝴蝶?”Omega冷笑了一声,忽的凑近了Alpha。
他那张好像造物神用心捏出来的脸骤然出现在人眼前时,带来的震撼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后者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毫不留情的揪住了头顶的两根触角。
“你现在还只是一条小毛毛虫。”
“只是暂时的。还有,我应该有名字,不叫毛毛。”
“你还嫌弃上了?”
“当然不,妈妈给我的任何一件东西,都是这世界上最宝贵的。”
雀秋对此不发表看法,只是很轻的“哼”了一声。
Alpha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无比真诚:“我只是觉得,我已经长大了,妈妈可以试着叫我的另一个名字。”
雀秋重新坐回了离他很远的地方,漫不经心道:“所以你现在想让我叫你什么?”
“莫尔法。”
Alpha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声道:“寓意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蝴蝶。”
雀秋抬头看向他,不知道为什么,莫尔法总给自己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他应当是在哪里见过他,可在脑海中一一的回忆过每一个细节后,他还是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
“这是你真实的名字吗?”
莫尔法摇了摇头:“应该不是,但记忆告诉我,曾经有人这么叫过我。”
那这个名字,或许是熟悉的人之间私底下叫的?
雀秋暂时放下这个话题,又问:“你现在想起来自己的来历和身世了吗?”
“没有,”莫尔法垂下无辜的狗狗眼,“您是想赶我走吗,妈妈?”
被一个成年男性叫妈妈,即使对方看起来更像是少年模样,但雀秋还是不受控制的脸热起来。
他再一次拒绝道:“别叫我妈妈,莫尔法。”
年轻的Alpha睁圆了眼睛,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很无辜:“妈妈。”
雀秋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退了一步:“至少不要在外人面前这么叫。”
莫尔法乖巧的点了点头,好像还是那个听话的小家伙:“所以私底下可以叫,也只有我能叫,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