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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应隐光听到前半句了。

她大惊失色:“商先生让我忘掉一亿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赖帐吗?”

商邵:“……”

沉默数秒,他语气复杂:“应隐,你挺会抓重点。”

谁能想到这女人脸上还挂着眼泪呢?现在看来,怕不是鳄鱼的眼泪。

应隐已经开始感到肉疼:“那原来的三千万是不是也要还给你?”

商邵语气高深莫测:“你觉得呢?”

应隐心里纠结半晌,最终只能退而求其次地说:“那上班的这几天,你总要结给我的。”

言毕,她飞快而小声地补充:“一天是二十七万三千九——零头已经帮你抹了。还有上次你续的二十分钟拥抱和鲸鲨馆的吻……”

她看着他,伸出手指头比了个“耶”:“……两千万。”

商邵目光沉沉地看她半天,继而毫无预兆伸出手去,抚上了她的额。

挺热的。

他找到理由,点点头:“烧果然还没退,再吃点药。”

应隐还是能听出好赖话的。她鼻尖微皱:“你骂我?”

“不舍得。”

应隐一口气哽住,一丝红从她的苍白中慢慢匀了上来。

“我没有欺负病人的习惯。”商邵好整以暇地补充,伸出手:“护照给我。”

“不给。”

“还想跑?”商邵微低了头,视线锁住她。

应隐大窘,“我不跑,真不跑……护照可不可以不给你?”

护照本被她用力抠在掌心。明明是新换的,应该崭新笔挺,但其实那暗红的封皮,却早就在刚刚数分钟内被折磨得褶皱一道道。

递出这样一本完全出卖她情绪的护照本,应隐觉得难堪。

商邵还是伸着手,戴着黑色羊皮手套的那只手掌心朝上:“交给我,我不想回来看不见你。”

应隐一怔,心口的酸涩感翻涌得厉害,她鬼使神差地、迟疑地、不舍地掏出护照本,眼睛不敢看他。

她在他面前有什么余地?每一道眼神每一次呼吸,每一句倔强的口是心非的话,现在连一本护照都不肯为她保守心情。

商邵接过,但并没有戳穿这本护照老得这么快的秘密,而是径直收进大衣口袋中,继而勾了唇角:“还有第二件事。”

“嗯?”

“你还没叫我名字。”

“商……”应隐努力了一下,后一个字在舌尖转了一圈,终究变成了尾音轻落的:“先生。”

“这两个字是很难听,还是难念?”商邵平淡地问。

他很坏,明明知道这两个字既不难听,也不难念,却要听她亲口否认。

“不,好听的,”应隐果然中他圈套:“商邵商邵……”她喃喃低念了两遍,展颜:“很朗朗上口。”

商邵挑了挑眉。

应隐被他目光盯得身体一紧,意识到自己果真叫了他名字,蓦然觉得难为情。

“平时有人叫你商邵么?”她顾左右而言他,想找个跟她一样的同伙。

但她没有同伙。

“很少有人直呼我名字。”

“那他们都叫你什么?”

“商生,商sir,邵董,Leo,商先生。”

“还有阿邵。”应隐添道:“上次你那个女同学这么叫你的。你同学都叫你阿邵么?”

商邵勾了勾唇,情绪冷淡了下去:“我同学叫我Leo,阿邵这两个字,我家里长辈叫我多一点,你想叫?”

“我不要,万一你把我当我长辈。”

商邵似笑非笑:“你才几岁,妹妹仔?想当我长辈,除非我们家谁二婚,或者……三婚?”

应隐“哼”了一声。

“那我就得叫你婶婶了。”

应隐倏然瞪大眼:“不要!”

商邵失笑了一声,“你想要,我也不肯。”

应隐跟他聊了几句,只觉得浑身冒汗,想是她穿得全副武装,在暖气房中怎么待得下去?那股口干舌燥从她心底、脚底、手心源源不断地冒出,像针刺,刺挠地痒。

“就叫我商邵。”他为她一锤定音。

“为什么?都没有人这么叫你,你会不会听不惯?”

“名字取出来,没有人叫就已经很可惜了,我该谢谢你愿意叫我姓名。”

他讲什么话都意兴阑珊的感觉,但语速又那么优雅匀缓,音量恰到好处地保持在面对面耳语的程度,令人感觉这话他只钟情与你一人说。

应隐想,他是个天然的情话高手。

“商邵。”她终于念他的全名,在十足清醒的时刻。

眼神仓促地流转开,又在日光下认真回来,与他的静静交汇。

地毯上的花是白山茶,被冬日阳光很淡地描在织物纹理上。她的大衣翠绿色,掐腰的伞裙设计,脸又那么白,唇和鼻尖染上淡粉,令她看着,像盛开在德意志寒冬里的一株绿梗白春花。

只冲这件大衣,商邵认为该给Anna加季度奖金。

谁都没说话,可是他的目光停她脸上,气氛很坏,叫人想躲。

·

酒店的送餐服务来得恰是时候,那阵门铃声不知道解救的是谁。

应隐饿了快两天,喝了一盅法式浓汤,顿时觉得从身到心都熨帖了许多。吃药时,看到商邵给她留的便签,药盒上也被他细心写了服用方式和用量。

“应小姐,你是邵董第一个带出来的女朋友呢。”Anna讲好听话哄她开心。

“我不是……”应隐第一反应就想否认,但想到合同条款,她默默咽下,问:“上一任女朋友,你没见过么?”

“见过,不过不是像这样接待你。”Anna偷偷说:“她不如你漂亮,差得很远的。”

应隐抿着唇,笑意包不住,终究还是露齿笑了起来。

那是当然,她是这一代花中公认最漂亮的,营销号说她的美貌直击男性生物本能,虽然是麦安言买的狗屁通稿,但路人竟深以为然很是认同。

“可是商先生把上一任女朋友保护得很好么?你怎么会见过?”

“那一次是他单独来德国考察合作方,她女朋友应该是特意从英国飞过来找他的,但是邵董很忙么,她就装成了他身边的工作人员。邵董还以为我们看不出来,其实大家都知道。”

应隐维持着微笑:“听上去很浪漫。”

“不浪漫。”Anna认真纠错:“邵董这个人对工作很严谨的,他不吃这套。两人吵了架,当晚女朋友就气走了。”

应隐没想到事情会是这种发展,不由得问:“然后呢?”

“不知道,”Anna耸耸肩:“也许飞英国去哄她了。”

她没再继续问,吃过了药,躺床上小睡了一个钟,醒来时,预约的sales已经到了,正候在客厅和走廊外等她。

Anna虽然给了清单,但应隐昨晚上哪有心思看?此刻一见阵仗才吓了一跳。

印有各种Logo的防尘袋、纸袋、鞋盒堆满在客厅,几乎让人无处落脚,真丝的,绸缎的,蓬纱的、钉珠亮片的礼服铺满了沙发,墨绿的翠绿的梅子红的天鹅黑的宝石蓝的纤细高跟鞋,在地毯上摆了两排,闪亮的镶满钻石的珠宝,则端庄地陈列在丝绒首饰盒中。

便携式挂烫机开了数台,几名销售助理正将那些因运输而产生的褶子一一熨平,有的是灵动活褶,十分考验手法和细心。

“这是第一批,三点有第二批,五点有第三批,一共二十个品牌。”Anna介绍。

应隐完全懵住。

她的套间,已经被华服淹没。这得试到什么时候去?让一个病人试这些,算不算带病上班?会累出工伤的!

Anna掐手表:“因为时间有限,加上你还病着,我们就不每件都试了,喜欢的再试,要是你实在懒得,也可以allin。”

“别别别……”应隐拦住她,十分有定力地说:“allin的快感,我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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