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饭店今天几乎全是刚高考完来聚餐的学生，刘昭楠看江北被一群男生围着喝了不少酒，出去给他要醒酒汤。

“刘昭楠？”

刘昭楠回头看，是已经很久没再见过的肖震强。

肖震强讥嘲一笑，阴森森道：“好久不见啊。”

刘昭楠看见他心里就泛恶心，错开肖震强往包间的方向走，她没注意到，肖震强身边停下来两个西装笔挺的男人。

“这个女生？”

“叫刘昭楠，她妈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她也是个狐狸精，脚踏几条船，都不知道被多少人操/过了，全他妈跟她舔狗一样。”

*

聚会到十一点结束，刘昭楠觉得江北好像没醉，但他身上的酒味又很浓烈，身体好烫，一条手臂压在她肩膀上，竟然比平时还要沉重。

上了车后，他先跟师傅报了她家的地址，后座光线昏暗，刘昭楠抬头看他一眼，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

但莫名的，她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江北身上的男性气息那么浓烈过。

想了想，好像是因为，今天以前他还穿着校服，是个学生，今天之后，就不同了。

心微微抽动了下，所以是去她家吗？今天晚上应该也只是单纯睡觉吧，上次来她家，他睡的是沙发，她的床应该能挤下两个人吧，但不能乱动，因为好几年的老床了，乱动可能会塌。

刘昭楠有点紧张，脑子里很乱。

直到，江北的视线突然落下来，她脑海里全是乱七八糟的想法，有种被抓包似地慌忙躲闪了眼神。

这小姑娘一晚上都是这样，跟做贼似的，江北低头看着她，嗓音很哑，解释道：“先送你回家。”

刘昭楠有点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才明白他的意思。

所以是她想多了啊，没几分钟，她又想起别的，他的公寓和她家其实隔得挺远，他还喝了那么多酒，来回折腾应该挺累吧。

刘昭楠怕前面的司机听到，凑过去，对着他的耳朵小声说：“我可以去你那睡一晚的。”

就算江北喝了酒，刘昭楠还是那么信任他。

小姑娘的气息软软的，江北心里被勾得有点痒，垂眼看着她，眼底晦暗不明，突然靠过去一点，也在她耳边低语。

刘昭楠烫得有点受不了，却忍着没退，他的嗓音很哑，“刘昭楠，还记得那次在天台，你问我我跟那些男生是不是也一样。”

“其实我当时想说的是，”江北俯下身，座椅发出细微的声响，靠得更近一些，快碰着她耳尖，“江北喜欢喝酒，喜欢抽烟，还很色，特别是碰上你，会发疯，你确定你受得了吗？”

刘昭楠心一惊，抬眼看他，看不清他的眼底，却还是轻轻嗯了声。

江北靠回座椅里，轻笑了声，傻姑娘啊。

而最后，江北到底是把她送回了家。

这反而让刘昭楠有点不高兴了。

“敢一个人睡吗？”

刘昭楠闷闷嗯了声。

江北像是没注意到她情绪，走到门边，刘昭楠也跟到门边，江北摸着她脑袋道：“你这一个学期都没怎么休息，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睡到自然醒，然后打电话给我，我带你去吃东西。”

“江北，”刘昭楠像是完全没听进他的话，伸手过去捏紧他衣摆，低着头小声道：“我…我们毕业了。”

“所以呢？”江北低头看着他，眼底越来越暗，而刘昭楠脸很红，有点说不下去了。

刘昭楠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子一点都不好，她也不是非要江北亲她，就是江北这样一直往后缩的态度让她产生了逆反心理，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了。

松开手指，她轻轻吐了口气，清醒过来，果然恋爱会让人丧失理智，刘昭楠抬眼看着他道：“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江北不忍心了，低头凝视着她，“抬手抱住我脖子。”

刘昭楠眼睫不受控的轻颤着，然后听话的抬手勾住他的脖子，下一秒，整个人被他抱起来，心里突然就紧张起来。

江北把她抱到门内的鞋柜上坐着，低头看着她，“是不是傻？都没想一下我们现在什么关系？不清不楚的就让我亲，吃亏了啊笨蛋。”

刘昭楠愣怔，好像是的，他们说到底其实还没确定关系，在所有人看来，甚至在她自己看来，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可也确实是，还差一道正式的程序—表白。

“本来今晚那么多人的场合，确实适合跟你正式表白，但今晚喝了好些酒，我真不确定跟你确定关系后，还能不能控制住自己，懂吗？”

刘昭楠突然鼻尖有点酸酸的，“怎么总是为我考虑。”

“不能让你委屈啊，女朋友就一个。”

江北低头，和她碰着鼻尖，气息里全是滚烫，一下子把气氛调回来，不要脸道：“别急，你想要的，全都会给你的。”

“所有，一切。”

刘昭楠脸红着气得打了他一下。

从刘昭楠家离开后，江北回家洗了澡泄完火，但晚上还是做了个梦。

地点还是在教室，刘昭楠还是坐在他腿上，眼尾和鼻尖也还是红红的。

却还在哭，不停地哭，低低的，趴在他肩膀上。

他也不太好，又热又燥，额头都是细密的汗，抵着她温软细腻的颈子，说不上哪里不舒服，也不知道手在哪里，就是紧得有些疼。

书桌上的书很乱，她的蓝色水杯也不知道为什么倒在桌子上，一切都毫无章法。

突然小姑娘带着哭腔低低控诉：“手好酸。”

他一愣，闷哼一声。

又听见小姑娘很不高兴地抱怨：“好黏。”

前面就是桌洞，他手伸过去，突然一顿，那包抽纸，不知道，为什么只剩最后一张了。

江北惊醒，全身都冒着热汗，往下一瞥，操了声，果然一毕业就他妈跟个禽兽一样。

*

接下来的日子其实很快，估分，看学校，选专业，刘昭楠去过两次霖城看爸爸。

查分数和填报志愿那几天又飞回来。

江北去机场接的刘昭楠，小姑娘情绪闷闷的，他先带着她先去吃了东西，从店里出来，江北问，“想回家还是想去哪？”

“我想去你那待会儿。”

江北把刘昭楠带回公寓，客厅的茶几上摊着报考指南和一些资料，刘昭楠自然而然坐在地毯上翻阅。

“想喝什么？”

和第一次来时的拘谨不同，刘昭楠道：“橙汁。”

刘昭楠翻看着江北在报考指南上勾画的一些笔记，这几天在霖城的时候，两人有连麦一起看报考指南。

“你专业就确定报信息安全了吗？”

江北把果汁放桌上，“嗯。”

刘昭楠哦了声。

“要看电影吗？”

刘昭楠抬起头看江北，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主动找他，想和他一起看电影，问他，“你愿意陪我看电影吗？”

当时江北说：“换个说法，说你邀请我看电影。”

她说话向来谨慎，习惯了先考虑他人意愿，十分懂得保护自我和保持人与人之间的分寸。

江北就是太会拿捏她这点，他要她越界，更准确说，他要她大胆一点，以自我为中心。

刘昭楠看着他，问，“看什么？”

刘昭楠备忘录里的电影他备份了一份，刚掏出手机，就听小姑娘道：“这次不看备忘录里的，你选一个。”

江北选了个电影放。

刘昭楠问，“讲什么的？”

江北来到刘昭楠旁边坐下，“不知道。”

两人突然就笑了。

突然有一种一起去探索未知的奇妙感觉。

那种奇妙不在于“未知”，在于“一起。”

刘昭楠心情好了点。

两人坐在地毯上，江北说：“这个假期我能陪你把所有电影看完。”

“那我就偷偷使劲往备忘录里加电影，让你看不完。”

电影差不多看到三分之一，刘昭楠靠在江北肩膀上，低低道：“江北，我妈想叫我报金融。”

“你怎么想的？”

刘昭楠眼睛盯着屏幕，“说实话我高中三年看数字看数字都快看吐了，我不太喜欢。”

“我以前总觉得自己目标明确，然而这时候才发现，我没什么兴趣爱好，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专业。”电影的画面切入了黑夜，房间里也跟着暗了一些，刘昭楠低低道：“你觉得我报什么好？”

“人生是你自己的，你妈做不了主，我也一样，成绩是你一点点熬出来的，你报什么所有人都没资格说不行。”

江北从不告诉刘昭楠你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你要选择那一条道路去走，也不夸张自己在刘昭楠身边的作用，他让刘昭楠成长的主导依旧是刘昭楠，让刘昭楠的自信依旧来源于刘昭楠。

刘昭楠笑了下，“你就不怕我报一个以后一点也不好找工作的专业？”

“担心生存问题？你这是把我当空气是吧？打算报信息安全，本来就是觉得发展前景不错，总不至于带着你吃土。”

“你也别觉得我是在牺牲什么，编程这块本来就是我的擅长领域，也是兴趣，我是这么觉得，我已经考虑的东西，你可以不用太去思虑，多想想自己喜欢的，阿楠，相信我的话就做你想做的，剩下的都交给我。”

刘昭楠总能在江北这找到一份舒适感，想着他的话内心动容，告诉他，“你这样会吃亏。”

江北哼笑一声，“我是你男人，不是生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