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习本来觉得他哥最近几天挺游离在人群外的, 很多时候一转眼就找不到人，能找着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沉迷在学习里。

不对, 是笔记本。

他最近一直在捣鼓一本笔记本，貌似在整理笔记。

身边经常玩在一起的人也注意到江北的反常, 问他怎么了。

松习一脸懵逼，他怎么知道。

但其实他心里挺担心的, 毕竟他哥不是个喜欢输出的人, 而且身边也没什么能倾诉的人, 怕他有什么都憋心里。

但松习也没想到, 他就逃课往小卖部溜了圈回来, 会在楼梯口撞见这样一幕，他甚至没听清两人在楼梯口说什么，就那场面已经够让他震惊。

他哥什么时候单独跟雌性生物待在一起过。

猫狗都没有。

跟对异性过敏似的。

松习是被江北拎着后衣领往楼上走的, 松习好奇问, “哥，你跟刘昭楠楼梯间说什么呢？”

想起两人前几次的交集，他不确定道：“你两又…吵了？”

江北眉间跳了跳，以为这货听到什么了，没想到思路就偏了十万八千里, 他脸色都没变一下, 只是拎着松习后衣领的手指松开, 手臂往右边揽了点，改为按着他的肩膀。

松习侧头看了眼被按着的肩膀, 跟勾肩搭背比起来, 这姿势莫名有种他哥要跟他掏心掏肺的感觉。

两人的步伐也停在三楼。

风轻轻吹着, 晚霞的光影逐渐落下。

江北低垂下眼, 问松习，“我这人是不是挺垃圾的？”

松习一脸惊恐，他从没听江北这样说过自己，江北踩在一片阴影里，周身色调暗沉，而且那口气和情绪怎么觉着都挺丧的。

小的时候确实有一段时间，江北陷入过很深的自我怀疑，长期感受到的那种漠视，比厌恶更刺扎人，所以装起来，他确实还挺有经验。

语气神态这些都拿捏得挺准，但跟从前比起来，此刻的阴影里，人其实没多颓丧，该自愈的早都自愈了，只是透着股坏。

松习有点慌，急道：“你他妈是垃圾我们算什么？还让不让人活了，不是，你怎么突然这样想啊。”

“你跟刘昭楠在楼梯口干什么？”松习隐隐觉得跟刘昭楠有关。

光影褪尽，江北整个人站在阴影里，低低道：“说点事。”

松习快被他这模样急死了，“我懂了，你是不是去找刘昭楠解释误会的？我跟你说实话吧哥，其实闭幕式那天我听到了你跟刘昭楠说的话，还有电玩城那次，你跟刘昭楠是不是没把问题解决？”

“算是吧。”被你打扰了。

松习啧一声，“要我说你就是不会跟女孩子相处，解释误会你得说重点啊。”

松习把一袋子零食塞江北手里，然后转身往楼下跑去，“等着，我去帮你解释清楚。”

江北拎着零食袋子，目光落在地面上，眉骨缓慢地动了动，轻轻道：“不…用了吧。”

刘昭楠想着等两人先走后自己再上去，刚好自己也平复一下心情，刚准备往楼上走，只见松习从楼上冲下来，停在自己跟前，她刚张开嘴巴想问怎么了。

松习噼里啪啦一顿输出，“刘昭楠，其实我哥人挺好的，就是不会表达自己而已，他说话虽然…横冲直撞了点，但心挺好的，真的，你上次三千米晕倒，他第一个就往终点线冲，还有上次在电玩城，后来遇到个调侃你的男生，我哥也是把人摁着揍了一顿，那次还进了警察局。”

松习停顿下来，想了下还有没有什么说漏的，几秒后，补道：“还有更以前，肖震强说你坏话的时候我哥也替你收拾了他。”

刘昭楠被松习一顿输出说得愣在原地。

江北适时出现，轻松勒着他脖子往楼上扯，还不忘回头，没什么表情地跟刘昭楠说：“别听他胡扯。”

松习被拽走，楼梯转角口还不忘声嘶力竭喊：“刘昭楠，我哥这人不垃圾，只是不会说话而已。”

等两人完全没影后，刘昭楠垂下眼睛，耳边回响着松习跟他说的那些事，她没想到，原来江北还为她做过那么多事情。

心里有种说不上的感觉。

风从楼梯口佛面吹来，却不凉爽，刘昭楠满身燥热，额头覆了细细的汗，整颗心脏跳动的节奏被全部搅乱。

刘昭楠深吸一口气，尽力平复情绪，低头看着手里的饭卡，先揣进了校服口袋。

*

之后几天，江北都没出现在刘昭楠跟前。

高三的时间很紧，而且办公室谈话之后，刘昭楠沉迷进数学后，也暂时忘了这件事情。

郑小宁看刘昭楠的状态都觉得有点可怕，她这一任同桌是她从高一到高三以来遇到过最努力且持之以恒的。

很多时候她在做试卷的时候刘昭楠都在写一本笔记本，现在课程已经收尾，大家都开始进入题海战术。

为高考，也为马上到来的市统考。

自习课结束时，郑小宁刷完一套数学试卷的选择题，看刘昭楠还在写笔记，终于忍不住问，“昭楠，你不刷题吗？”

刘昭楠道：“要刷，抽空再刷。”

郑小宁叹气，“高三时间那么紧，还有什么空余时间啊。”

所以刘昭楠现在都一点往后才睡。

不过她刷题不再像以前那样掐时掐点刷，只是为了保证手感。

郑小宁听完刘昭楠的时间安排后，抱着手臂打了个寒颤，感叹，“我们班是真的卷，太卷了。”

窗外的余晖散尽，暗蓝色的夜幕降临，刘昭楠写着笔记笑了下，十分赞同道：“郑小宁，欢迎你来到卷者为王的时代。”

郑小宁噗嗤笑了声。

她偏头看着刘昭楠，女孩坐得笔直，细碎的额发贴在白皙的额头上，全神贯注在笔记本上，她的字很清秀，却又比一般女生写的多出那么一股笔锋劲道的感觉。

环境容易影响人，郑小宁其实挺佩服刘昭楠的抗压能力，身边的人都在刷题，她却还能保持住心态坚持在自己的节奏上。

刘昭楠虽然没有再跟江北有过正面交集，但其实后来她去充卡中心查询过自己丢失的饭卡余额。

充值中心的阿姨说里面的钱在她丢卡那天就花光了，说明她的卡被人捡到盗刷了。

学校里经常有饭卡丢失被盗刷的事情发生，就算有心查监控，一如大海捞针那样艰难。

新的饭卡，查询余额是两百块，补办卡十块，刘昭楠让阿姨帮忙往江北的饭卡里充了两百一十块钱。

充值饭卡要么带卡要么需要报学号，刘昭楠清晰报出江北学号的那一刻都愣怔了下。

她不知道江北是怎么弄到她学号的，但他的学号是高一去办公室交文理分科表时她无意瞄到的，竟然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记了三年，又这样脱口而出地报出来。

她以前总觉得自己的这份感情浅淡得几乎像她一样毫无存在感，就算放弃喜欢江北那也无所谓。

然而事实又不是。

那时她莫名想起江北在楼梯口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他说跟着他，他带她往前冲，如果当时松习没出现，她又会怎样回答。

*

江北饭卡上多出来的钱，最先发现的是松习。

周末他们带着小文去吃海鲜自助，白天松习和小文还去游乐场玩了圈。

江北先去排队点餐，秦远从烧烤店下班来游乐场接两人去吃饭，松习电话没打通，等秦远找到两人时，松习跟小文刚玩完水上项目，两人湿得跟落汤鸡似的。